正文 第121章 親骨肉 文 / 蘇蘇向晚
元旦前,城市的氣氛忽然就熱烈了起來,而各個公司之間的酒會活動也多了起來,雲帆出席酒會的時候一般都會將海若帶上,他們的關係正在由隱秘走向半公開,直至公開。
「你在這兒坐著歇會兒,我去應酬一下,馬上回來!」雲帆看海若不停的悄悄輪換著腳休息,忙將她帶到角落的休息區,輕聲囑咐。
海若微笑著點點頭,目送他一步三回頭的離去,便窩在了沙發的角落裡,靜靜的等候他的歸來。
休息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海若用長裙掩蓋著腳面,悄悄脫了高跟鞋,讓自己的腳放鬆一些,看到雲帆在場中轉著應酬一圈,又帶著笑意望向她,大步走了回來。
「海……」
雲帆的話還未出口,便被人打斷了。那是一個並不熟悉的中年婦人,帶著諂媚的笑意,高聲招呼:「原來您姓夏啊!夏總您好,我是鵬飛貿易的楊琳,你好你好……」
這種場合最常見的便是套近乎開拓人脈的情形,雲帆見怪不怪的笑著和她輕握了一下手,禮貌的敷衍:「楊女士,您好!」
「哎,我們見過的,您還記得吧?」
「對不起,真是不好意思,我這人腦子不怎麼能記得住事情。」
「就是那天在機場,我不小心撞到了您的兒子,您和您夫人都沒計較就放我走了,還記得吧……」
雲帆緊張的看了海若一眼,臉色急變,忙打斷了她的話:「對不起,您認錯人了……」
「哎呀,不會啊!我那天都在想呢!這夫婦倆真是好人,又有教養,所以我還特意多看了你們幾眼,不會記錯的,就是您啊!您是不是把這件小事給忘了啊?可我還記得……」
「對不起,您真的記錯了……不好意思,我過去一下……」
海若清楚的聽到了兩人的對話聲,正皺起眉頭疑惑的看過來,還試圖穿上悄悄脫掉的高跟鞋走過來。雲帆的心都提了起來,忙試圖推開那個女人,想要截住意圖走過來的海若。
「我真的沒記錯啊,您是貴人多忘事,不把這些小事放在心上,可是我記得呢!您的兒子叫皓皓對吧?又白又清秀,眉峰上端有一顆小小的黑痣……」
雲帆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握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忙一把推開了她,大步迎向了顏海若。
海若呆呆的望著走過來的夏雲帆,忽然心慌意亂。
皓皓?這個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怎麼那麼熟悉?眉峰的黑痣?在她的印象中,好像曾經有哪個孩子眉峰有顆黑痣?
是誰?是誰來著?不是好像,是一定有!她一定見過!而且那孩子好像就是叫皓皓的……不,不是雲帆的孩子,雲帆怎麼會有孩子呢?真是笑話……可是那女人怎麼說的那麼肯定?雲帆的臉色為什麼那麼蒼白?他的酒杯為什麼會傾倒?他為什麼那麼著急的推開那個女人?解釋一下不就行了?他的腳步又為什麼那麼急促?看向她顏海若的眼神,為什麼在躲閃?
不會的,一定是誤會!
在雲帆幾乎就要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猛地一轉身,笑著後退幾步,走到幾個正在熱聊的女人身邊,喜笑顏開的加入了她們談論的話題中。雲帆的腳步頓住了,卻看到海若笑得燦爛,不像是有什麼異樣,便悄悄後退幾步,耐心的等候著。然而酒會人來人往,不一會兒他便又被人包圍了,而顏海若趁機悄悄溜了出來,目標就是那個叫楊琳的中年女人。
「楊總你好!」海若笑著走到她面前,輕聲招呼道。楊琳回頭,也報以禮貌的微笑,點了點頭。
寒暄了幾句,海若直奔主題,假裝詫異的問:「咦,怎麼只見夏總一個人,沒見夏夫人和小公子來?」
楊琳笑著反問:「是不是在別處說話呢?」
海若心裡咯登一聲,詫異的問:「您見到了?還是從前見過?」
「從前見過,小傢伙好可愛啊!完全遺傳了他們兩個人的優點……」
「夏夫人長的什麼樣?」
「高高的個子,很瘦,齊耳的頭髮,眼睛比較圓,挺漂亮的,可惜手背上有一道疤痕……」
顏海若瞬間震驚,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皓皓……她知道是誰了!那個女人,她也知道是誰了!
海若腦中浮現一張帶著燦爛笑容的小臉,他曾見過她兩次,也許都是巧合,也許是機緣。每次他都會甜甜的叫她「美女阿姨」;他的眼睛像極了雲帆,初始她以為不過是巧合,現在明白到底是為什麼了;他曾在見到包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的雲帆時,帶著渴盼的眼神叫他「爸爸」,而她的母親,在他叫出那一聲「爸爸」之後,一把摀住了他的嘴,眼神躲閃著找了一些借口,幾乎是落荒而逃;那一次,雲帆呵斥了那個訓斥孩子的母親,海若以為他是公正的,現在才知道,那是源於對親骨肉的愛……
親骨肉?親骨肉?親……
海若臉色蒼白,雙腿發軟,幾乎要滑到地面上去。
「小姐,您是……」楊琳從舞池中收回目光,看向緊緊握著酒杯,低垂著眼眸的海若,她的詢問聲將海若驚醒。
海若迅速調整了自己的表情,輕撫額頭,帶著歉意虛弱的說:「對不起楊女士,我今晚喝的有些過了,頭很難受,我去一下洗手間,待會兒再聊,您請隨意……」
「好的。」楊女士笑著點點頭,禮貌的目送她搖搖晃晃的走向了洗手間。
海若將酒杯放在桌上,搖晃著走進洗手間,關上門,無力的倚靠在門的背後,瞬間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身體不住的下滑、下滑、再下滑……
她緊緊握住了門把手,強迫自己冷靜,強迫自己堅強,可是生活中許多許多的片斷,卻在她最混亂的時候,反而愈發清晰起來,並且逐漸連成了線。
他常常掛斷不接或躲進書房壓低聲音去接聽的電話,他固定每個週末不在家的幾個小時,他們去商場,他從童裝專櫃經過的時候,目光總是會停留一會兒,有時還會借口因他們未來的孩子而進去看看,看的全是五六歲的男童可以穿的,他不是號稱自己喜歡女孩嗎?如果是為他們未來的孩子,他首先也應該先看嬰兒的吧?
也許是心理暗示的作用,也許是將某些真相推到面前攤開來看的緣故,海若越是胡思亂想,便愈發的肯定了皓皓母子和雲帆有不能言說的關係。他們是什麼?舊情人?前妻?還是包養的情人?又或者她顏海若才是真正的情人,甚至是第三者?
夏雲帆一直鮮少談起他與她分別的這七年,而那個孩子大概是五六歲的樣子,推算一下,應該是夏雲帆去美國之後發生的事,也恰恰是他和顏海若間斷聯繫之後的事。
海若的心忽然就空了,她腦中一團糟,實在無法接受雲帆有一個兒子的事實,哪怕是他和她分別之後有的,她也不能接受。她渴望的愛情,雙方都可以有枝枝蔓蔓的經過,但是深愛的男人和別人有了孩子,還是超出了她的接受能力,更何況,他一直在刻意的隱瞞。
海若抬頭望向天花板,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弄花了妝。她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以雲帆的心機,若是知道她發現了真相,他一定會讓那一對母子從他們的身邊消失,至於會藏匿到哪兒去,她顏海若一定不會知道。而今,她要證據,證明那孩子是夏雲帆的,或者證明不是他的。她要親自來證實!她不要自己的感情和將來可能面臨的婚姻,多了許多的暗礁,她要真實的、純粹的感情,至於接受不接受他的過去和那個孩子,她不知道,事情剛剛發生,就逼著她去做選擇,她真的做不到……
「葉輕晚在療養?在哪兒療養?」寧向天騰的從椅中站了起來,急切的追問自己的助理。
助理壓低聲音提醒道:「寧先生,您現在是在您自己家裡,夫人小姐都還在……」
寧向天頓了一下,忙壓低聲音追問:「到底在哪個療養院裡?」
「我想是顏小姐特意做了安排,所以那家的老太太並沒有告訴自己的兒子兒媳她在哪家療養院,但是我斷定,一定是在d市,根據我的調查,顏海若是一個非常孝順的孩子,她們這幾年一直是母女相依,她一定不捨得自己的母親離得太遠。」
「那你查到了?」
「正在查!在d市有三家規模不同的療養院,其中稍微普通的那家已經確定沒有了,另外兩家都是實行的封閉化管理,拒絕對外洩露患者的信息,所以我們派了人住進去,一間房一間房的在查,需要時間。」
「就這麼幾間病房,你們還需要多少時間?」寧向天急了,一拍桌子,低吼:「多派幾個人去!」
助理張了張口,沒有動,但是也並沒有應承,他是寧向天最信任的人,他有義務對得起這份信任,哪怕是挨罵,也不想因急功近利而把事情搞砸。
助理沒有動,寧向天眸光如炬的望向他,助理才輕聲解釋:「寧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我也很想用最快的速度調查出葉女士的下落,但是……第一,多派人當然查的快,但是不是每個人都值得我們信任,為了葉女士的安全,我們必須用最信任的人,這就不是每個人都能配得上我們的信任了;第二,太高調了,會引起院方的警覺,而且……葉女士能去那裡,說明她的健康在某個方面有些問題,如果驚動了她……或者是驚動了顏海若……又或者被夫人看出了什麼……」
助理說的很隱晦,可是他想表達的意思,寧向天已經完全聽懂了,他愣了一下,漸漸恢復了冷靜,緩緩坐回椅中,點點頭,苦笑,沉聲說:「你說的對!我沒有選錯人,輕晚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但是……還是盡量快一些!我很想知道,她究竟怎麼了。」
助理點點頭,輕聲說:「我馬上督促我們的人加速。」
寧思思急急忙忙的跑到母親房中,門也沒敲就直接推開跑了進去,寧夫人正坐在梳妝台前塗潤膚乳,透過鏡子看了她一眼,眸底全都是寵溺,聲音也溫柔的不得了:「思思,這麼慌亂做什麼?」
思思跑到母親身邊,壓低聲音追問:「媽,我聽人說,爸爸收顏海若做乾女兒了,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寧夫人愣了,手也頓住了,驚訝的搖搖頭問:「你聽錯了吧?不會的呀,他和顏海若能有什麼情分?不過是看在江北和夏雲帆的面子上有一點來往吧?」
寧思思皺緊了眉頭,想了想一跺腳說:「不行!媽,你趕緊去打聽這個事,我要回江家,好不容易在江家贏得的人心,不能失去。」
「你才回來一天就要走?」寧夫人眼眶紅了,似乎在跟女兒撒嬌一樣,輕聲問:「思思,難道你為了江北,連媽媽也不要了嗎?」
思思回頭,輕輕抱住她的肩膀,小聲安慰:「媽,您真是多想了,您也知道,爸爸只給我一個月的期限,如果我不好好利用這一個月的時間,爸爸當了真,我就真的沒有更好的機會得到江北的心了。而我們,一輩子還長著呢!媽,以後我會好好陪著您和爸爸的。」
寧夫人捨不得,也只能點點頭,又輕聲提醒:「你要走就悄悄的,千萬別讓你爸知道,不然你剛回來就走,他一定不會放行的。」陣樂豐亡。
思思點點頭,小聲說:「我會的,我會先訂好機票,然後悄悄開溜。」
寧夫人還沒開口,寧思思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呆呆的問:「媽,您說,顏海若會不會是爸爸的私生女啊?或者收乾女兒是對她有想法?」
寧夫人愣了一下,旋即呵斥:「別胡說八道!你爸爸可不是那樣的人。」
寧思思皺著眉頭想了想,又猛地搖搖頭:「唉,先不想了,等我閒下來再好好順一順,總覺得哪兒有些不對頭。但是目前我得先盯著江北,然後也要看看那個顏海若究竟在搞什麼鬼。」
海若深呼吸,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一再的調整自己的表情,確信自己看起來和往常無異之後,才拉開門走了出去。
洗手間外面的通道裡,夏雲帆正一手抄兜,背靠在牆上垂眸靜立著,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她忽然洩了氣,因他可能的隱瞞而堅硬的心,忽然就軟了。他在等她,她上個衛生間他也不放心?還是,他果真一刻都不想離開她?
聽到她高跟鞋敲擊地面的響聲,他猛地抬頭,站直了身體,眸光灼灼的看向她。她極快的就看懂了,他的視線膠著在她臉上,試圖從她的表情裡分辨一下她的情緒,也就是想知道她是否聽到或者在意了那個叫楊琳的女人說過的話。
海若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握了起來,慢慢走過去,卻笑了,笑得很溫柔而自然,輕聲問:「你怎麼在這兒?」
「等你……」雲帆回答的很簡練,不敢多說。在這個不確定結果的時刻,說多了就是錯。他曾經發誓,再也不對她撒謊,有些不能說的秘密,他寧可選擇沉默。
海若又笑了,微微垂下眼眸,手輕輕挽住了他的手臂,低聲說:「走吧!宴會也快結束了吧?」
雲帆點點頭,和她並肩向外走,她一直目視前方,可是眼角的餘光卻清晰的看到他幾次都悄悄轉了轉視線看了她幾眼,帶著不確定的忐忑。
回到宴會中心,海若一直不動聲色,平靜的和方才沒有什麼區別,以至於夏雲帆還暗暗鬆了一口氣,以為她並沒有將楊琳的話當回事,而他一整晚,又恰恰在刻意躲避著楊琳,以免再次被她說漏了什麼。
回去的路上,海若雖然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卻仍舊無法讓自己一再的保持笑容,便借口困了,睡了一路,這樣她就不用堆起虛假的微笑,不用躲避他探詢的眼神了。
上床的時候,雲帆想要親熱,海若婉拒了,她假裝困的睜不開眼睛,推開了趴在她胸前奮戰的雲帆,雲帆從她身上滾落,眉頭皺了起來,忽然又開始懷疑她是否發現了什麼。海若驀然意識到自己有些沉不住氣了,便又打著呵欠轉過身,緊緊摟住了他的腰,假裝迷迷糊糊的嘀咕著:「睡吧!人家喝了一點酒,頭暈死了。」
她帶著撒嬌的軟語,擊潰了他的城防,他鬆了一口氣,緊緊抱住了她。
這個週六,雲帆陪她去看了葉輕晚,葉輕晚的情緒非常好,臉色也紅潤了許多,這讓海若很開心。
週日的時候,海若宅在家裡看電視,卻聽到雲帆在衣帽間換衣服的聲音,他說出去買菜,她轉頭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繼續坐著,直到夏雲帆拿了車鑰匙出門,她才用極快的速度脫掉外面的睡袍,裡面是早就穿好的保暖衣,然後直接套了靴子跑出門,一邊穿厚厚的羽絨服,一邊迅速下樓。
她曾經不止一次的計算過時間,夏雲帆要到地下停車場去取車,所以速度並會不比她快多少,他的車子出門的時候,她已經藏在了小區門口的松柏後面。夏雲帆的車子離開後,她也迅速打了一輛車,緊緊跟在了後面。
夏雲帆並沒有馬上去見什麼人,而是先去了超市,她混在紛亂的人/流裡,不遠不近的跟著,清楚的看到他果真買了不少的菜,但是……每一種菜他都買了雙份,結賬的時候用兩個方便袋分別裝開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讓海若崩潰的是,他還買了兒童食品!其中一大袋東西裡面,有一半是孩子的零食。
海若跟的很緊,可是雲帆並沒有發覺,因為超市裡人太多了,很吵,而且他也沒有想到,他出門前還披著睡袍窩在沙發上的海若,一旦投入某種狀態,速度會這麼的快。他忽略了,小時候他還曾說她是一隻狡猾的小狐狸來著,一旦她認定了什麼,也會一追到底。
雲帆又取了車上了路,顏海若坐在出租車裡,皺了皺眉頭,鬆了一口氣。
這不是往她租的房子去的路嗎?難道他是回她無人居住的出租房裡去看看的?不對啊,他買了兒童食品?難道是買給她做零食的?
海若疑惑了,一顆心不停的翻滾,七上八下的,像是放在油鍋上煎。然而,就在她剛剛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夏雲帆的車忽然轉了方向,在她曾經遇到皓皓母子的肯德基快餐店門前不遠處,拐進了一條小馬路,然後進入了一個老式小區。
海若震驚的瞪大了眸子,她忽然想起,她第一次遇到皓皓母子就是在前方不遠處的肯德基,也就說,他們母子雖然和她的出租屋不在一條街上,但是距離並不算太遠,怪不得他們那一次會相遇。
下車的時候,海若的腿都是虛軟的,她搖搖晃晃的走進小區,並無人阻攔。雲帆的車就在臨時停車位上停著,那熟悉的車牌號,刺的她眼睛疼,疼的想要落淚,可是眼睛的痛,又扯痛了心口的某個角落,一下一下,抽痛的讓她不能支撐。
她抬頭望了望高高的住宅樓,眼淚瞬間就模糊了眼眶,跌跌撞撞的走進了距離雲帆的車不遠的綠化帶,躲在了松柏後面的石凳上。
冬日的風,冷的刺骨,她不得不將羽絨服的帽子戴在了頭上,可是寒意,還是侵入心扉。不知道等了多久,也不曉得自己一陣子都在想些什麼,腳凍麻了,手凍疼了,臉上像是刀割一樣的痛,她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她最信任的男人啊……她此生唯一深愛過的男人啊……居然也在騙她!可是,他對她的好,都是實實在在的,他對她的寵,並不是一場夢啊!誰能告訴她,他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什麼?
「我懷疑夏雲帆幫顏海若的目的,是為了調查我叔叔和夏雲帆父親的恩怨。」顏岳狠狠抽了一口煙,又用力掐滅,抬頭看向眸光灼灼盯向他的章玫。
章玫纖細的眉毛一挑,淡淡的問:「什麼意思?」
「當年我叔叔和夏雲帆父親的合作,是一個局吧?」顏岳開門見山的追問,章玫眸光輕輕跳躍了一下,笑著搖搖頭。
「不是?」顏岳冷笑,反問:「不是的話,叔叔的公司從業績蒸蒸日上一步到山窮水盡,又忽然從山窮水盡到再度風光?如果背後沒有一雙手在操縱,以他穩重的性子和謹慎的經營方式,會出現這樣的變化?」
章玫輕笑,反問:「我說不是了嗎?我是說,我不知道。」
顏岳再次冷笑,帶著淡淡的嘲諷:「你不知道?在叔叔的公司,你不知道的事情怕是不多吧?說不定,有些事情叔叔不知道,而你卻仍舊知道的一清二楚呢!」
章玫眼底冷光一閃,身體微微前傾,冷冷提醒:「顏岳,話別說的太多了,會給自己帶來麻煩了。雖然……雖然我承認我對你念念不忘,始終放不下,但是!不代表我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顏岳是個聰明人,馬上從她眼中看出了一些端倪。她在刻意隱瞞一些真相,而且這種真相是不能被人知道的,知道的人,都會有被滅口的危險。
顏岳沉吟了片刻,冷笑著威脅道:「你就不怕如果你是唯一一個知道真相的人,那個能夠取你性命的人,就是將你捏死,都沒有人可以為你報仇嗎?真正聰明的人,並不會獨守秘密,而是將秘密告訴另外一個和她同一陣營的夥伴。你以為,擁有同樣骯髒靈魂的我們,不配做夥伴嗎?我覺得我們可以,因為我們都足夠髒,都應該下地獄。」
章玫眸光跳動,深深看了他一眼,垂下了眼眸,仍舊不動聲色的搖頭拒絕:「你想多了,真的沒有任何秘密,如果你今天約我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我真的幫不了你。」
「這一次我們都輸給了夏雲帆,你就不覺得是一種恥辱嗎?你就不想扳回一局嗎?章玫,在你的人生裡,大抵沒這麼窘過吧?也沒有被人這麼牽著鼻子走過吧?別忘了,你們答應過我,給顏海若的那兩套房子和二百萬,你也要承擔百分之三十,劉律師也承擔百分之十的,你的這百分之三十就是二百多萬,你可還一分都沒給我呢?我是不會不追討的。」
章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狠狠將手中的咖啡杯扔在桌上,低聲怒喝:「顏岳,你能不能不提這事?我最近手頭緊,我答應了給你就一定會給你,區區二百萬,我章玫也不會放在眼裡。不過,夏雲帆那混蛋,如果有機會,我饒不了他的!這筆賬,我一定要算回來。」
顏岳笑了,身體前傾,輕聲說:「答應我一個條件,錢我不要了。」
「什麼條件?」章玫警覺的望著他。
「告訴我我叔叔和夏雲帆的父親,究竟有什麼恩怨?」
章玫皺眉,不可置信的望著他,喃喃的反問:「你對顏海若還不死心?你以為他們之間有恩怨,顏海若就會和他決裂,是嗎?」
「是!」顏岳咬牙,承認的乾脆利落:「如果有辦法讓顏海若認為夏雲帆幫她的一切目的,都是為了上一代人的恩怨,是一個騙局,你說,顏海若會不會恨夏雲帆入骨?如果她恨了,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多了整夏雲帆的機會?」
章玫震驚的望著他,許久許久,嚥了一口唾液,艱難的說:「沒有……沒有任何恩怨。」
顏岳瞇了瞇眼睛,冷笑一聲,並沒有揭穿她的謊言,而是端起了咖啡杯,淺淺抿著。
章玫短暫的失態證明了他的猜測,他一定要挖出她的秘密,哪怕是一部分。
章玫離開後,顏岳揮揮手,叫來了自己的心腹,低聲交代了幾句,心腹點點頭,眼露狠光,轉身離去。
海若還不想死,哪怕她已經幾近崩潰,可是她還沒脆弱到為了一個男人的風/流債要生要死的地步,所以她終究還是回過神來,活動了活動手腳,免得自己真的被凍死。
她不停的輕輕互敲雙腳,搓著手,耳朵聆聽著動靜,也透過綠化帶的縫隙,看向雲帆的車。
又過了一陣子,她依稀聽到有對話聲,便警覺的站了起來,透過縫隙看過去,果然是雲帆!
他懷裡的,正是那個叫皓皓的孩子,他一邊抱著孩子,一邊和一個皮膚白皙的五十多歲的老太太說著話,聲音壓的有些低,聽不太清楚,但是海若清楚的聽到了皓皓在說:「爸爸,你每次都走那麼快,不喜歡你了……」
雲帆笑了,輕聲哄著說:「皓皓乖,爸爸下次多呆一會兒,好不好?」
皓皓噘起了嘴,不開心的說:「每一次都說下次下次,可是每一次都還那麼短。」
「你也是,就不能抽出一個週末的時間多陪陪孩子嗎?就知道戀著那個女人,難不成你還真喜歡上了她?」是老太太不悅的嘀咕了一聲,海若的頭「嗡」的一聲響,幾乎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