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7章 小別勝新婚 文 / 蘇蘇向晚
「真笨!逃命都不會,就你這樣,還讀什麼書?那你腳這樣怎麼上學來著?」他的心跳忽然有些快,因為她走近的時候,眼睛眨啊眨的,那根根分明的長長的睫毛,眨的他的心有些慌亂。
「我跳著去!」她笑了,一笑起來眉毛都彎了,好看的他的呼吸都停頓了。
「謝謝你那天幫了我。」她悄悄看了他一眼,輕聲說。
「沒事,我本來也不是什麼好人,我也是其中一員,你不告我就謝天謝地了,我走了。」他不敢呆下去了,感覺她就是一團白雪,自己就是一團黑煤球,他自慚形愧。
「哎!我知道你是跟他們一起的,但是你是好人,我看得出來。」她在背後輕聲說。
他笑了,轉頭看向她,歪頭問:「你從哪兒看出我是好人了?」
輕晚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微笑著說:「眼睛!壞人的眼睛沒那麼亮。」
他又笑了,搖搖頭:「笨蛋!瞎子呢?瞎子裡面好人多著呢!」
她紅了臉,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反正吧,你救了我就是好人。」
他又笑了,心情大好,忽然覺得丟了活也不是什麼太難過的坎,揮揮手:「趕緊看了大夫去上學吧!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為人民服務啊!」
她又笑了,在他轉身的時候輕聲問:「你叫什麼?」
「幹嘛?去告我啊?」他瞪了她一眼,她笑著搖搖頭:「才不會呢!我是在想,該怎麼回報你。」
他壞笑,又露出了一貫的邪邪的痞氣,故意說:「那就以身相許唄!」
她的臉騰的紅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扭過頭,一蹦一跳的走了,再也沒回頭看他一眼。他苦笑一聲,轉身也離去了。
可是第二次見面之後,緣分好像忽然多了起來,他在街上閒蕩的時候,總是能遇到她。她上學,一蹦一跳的,遠遠看到彼此,都轉過臉去裝著不認識;她放學,又遇到了他,還是裝著不認識。她哪兒知道,自從第二次見面後,他夜裡就忽然睡不著了,腦子裡老是她一蹦一跳的身影。
她的腳扭的還不輕,可是母親要上工,沒法照顧她,她只能早出門,跳著去學校,在第二次見面又隔了兩天之後,她再跳出胡同,背後傳來他的聲音:「哎,那個誰,你去上學嗎?」
她轉頭,見到又是他,遂輕輕點點頭,他拍了拍自己身邊的鳳凰自行車,斷斷續續的說:「那個……我去……那個地方!就那兒……順路經過你們學校,我帶你一段吧!」
她猶豫了一下,左右看看,他也左右看看,確定沒有熟人的時候,她跳了過來,他牢牢扶著車子,先將她扶上了後座,自己又利落的跨了上去。
他騎車的技術不錯,帶著她,騎得很慢,但是很穩。她坐在後面,抬頭悄悄打量他的背影,臉微微有些紅。頭一次坐男人的車子,真有些不好意思。儘管在離學校門口很遠的地方就下了車子,可還是遇到了熟悉的同學,那女生問:「輕晚,這是誰啊?」
她咳嗽了一聲,認真的說:「我表哥,來看我媽,我不腳崴了嗎,替我媽送我一下。」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她卻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
她就著同學的手像隻兔子一樣蹦蹦跳跳進校園,他在背後笑著喊:「表妹,放了學哥再來接你啊!」
她回頭,紅著臉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趕緊進了學校,走了幾步又回頭看過來,卻見他還呆呆站在原地,她笑了,暗自腹誹:「真傻!」
放學的時候,「表哥」果然又來接她了,她紅著臉裝不認識,他卻故意在背後叫:「表妹!」
她不應,跳的更快了,卻差點摔倒,他騎車追了上來,故意大聲說:「表妹,姑媽讓我來接你,上車子吧!」
大家都在看,她越是不上越是有鬼,只好又悻悻的上了後座,趁人不注意,悄悄掐了他一把,他抽了一口氣,笑容卻愈發深了。
從那天開始,她傷腳的整個恢復期基本都是他接送的,只是晚上下了晚自習,為了不碰上來接她的母親,她都是早早下車,只有一次,她沒想到母親會比平時走的遠,多走了一條馬路來接她,她在看到母親的時候慌慌張張的跳下車,他不認識她母親所以沒有防備,被她的動作整的搖晃了幾下,一下摔倒在地上,她卻已經在母親看過來之前,沒良心的蹦蹦跳跳的走了。
等他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聽到她和母親及鄰居笑著說:「這是誰啊,那麼大個人了連自行車都不會騎,夠笨的!」
他紅了臉,狠狠瞪她的背影,卻不防備她趁著母親沒注意,悄悄回頭,吐了吐舌頭做了一個鬼臉,又裝沒事人,他的怨氣瞬間便灰飛煙滅。
只是,儘管心裡有些萌動的情感,他卻從來沒有說過,只是默默接送她,暗中保護著她,只因他知道,哪怕她不是天鵝,他還照樣是一隻癩蛤蟆,他根本配不上她,也給不了她好的未來。但是,儘管有自知之明,卻還是無法控制自己默默望向她的目光。
那時他還不知道,她也是……
曾經的好學生,因為多了許多心事,學習慢慢開始下滑了,這讓母親有些驚慌,幾次落了淚。父親去世的早,母女相依為命,她是母親唯一的希望啊!
所以,在難受了很久之後的某個夜課後,他又來接她,她狠心拒絕了,低頭匆匆離去,他呆呆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推著車子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保護著她,卻沒有說一句勉強的話,直到看到她母親來接她,才無聲的離去。
她一回頭,已經不見他了,她的心忽然就墜落下來,失望的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那個時候,她已經十八歲了,他不知不覺就接送了她一個學期,風雨無阻。
他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視線裡,她開始把精力都用在學習上,可是某些深夜,卻總是忍不住的想起他,直到某次下了晚自習,身邊有不認識的女生對自己的同伴說:「那人跟了我們好幾天了,是不是壞人呀?」
她愣了,猛地轉身回頭,恰好看到來不及隱藏的他,他沒再推著借來的鄰居家的自行車,而是步行默默跟著她,想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她呆呆望著他,他卻咳嗽了一聲,裝陌生人,轉身走到了另外一條路上。彼時,他已經找到了新的工作,在一家小工廠,工資不高,但是養活自己還是可以的,而他的目標是能夠養活一個家,所以他很拚命。
以她的成績,原本可以考一所不錯的學校,可是在高考前夕,母親忽然病倒了,昏迷了許久,這極大了影響了她的情緒,高考自然失敗了。
最頹廢的時候,也是最需要錢的時候,父親舊友的孩子送來了救命的錢。那個男孩子早就喜歡她,一直在等她長大,而母親也對對方非常滿意,因為他們家條件很好,小伙子也很聰明,又有經濟頭腦,特別有能力,多少女孩子都喜歡著呢,可是他就是喜歡輕晚。
「咚咚」!
一陣持續的敲門聲將向天從對往事的追憶中驚醒過來,他才驚覺手中的香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掉落在窗台上,只剩下了煙蒂和煙灰,他都沒吸幾口,就忘了。
「進來!」他深呼吸一口氣,調整好臉色,淡淡吩咐。
助理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匯報說:「寧總,明天楊副市長要組織一個座談會,您要參加嗎?」
他點點頭:「參加!座談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打算在這裡開拓新的領域,那就要和當地的行政部門聯絡好關係,方便以後的工作。」
助理點點頭,輕聲說:「那我去安排。另外,江先生和夏先生剛才來敲您的門,沒聽到您回應,他們就先去了樓下,在等您。」
寧向天有些詫異,他方才走神這麼厲害嗎?為什麼助理的敲門聲他聽到了?
助理彷彿看透了他的想法,忙解釋:「他們都只敲了幾下,我敲的時間比較久。」
向天赫然,點點頭:「走吧,去吃飯!」
酒菜已經端上桌很久了,夏雲帆還縮在門外的角落裡打電話,向天忍不住看了一眼門外,輕聲問:「雲帆在給誰打電話?怎麼這麼久?」
江北笑得有些苦澀,搖搖頭說:「除了女人,還能有什麼人?甭管,餓死他活該,來,寧伯伯,咱們吃咱們的。」
江北給寧向天夾了菜,向天無意的問:「他女朋友是誰?」
江北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該替雲帆保守秘密呢,還是該說實話,向天見他為難,便擺擺手:「算了,不用說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理解不了,哈哈!來,咱們吃咱們的。」
第二天又忙了一陣子,回到酒店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雲帆關上房門,扯了領帶扔了外套,歪倒在沙發上,疲憊的一動也不想動了,瞇著眼睛養了養神,他忙又翻身坐起,摸出手機給海若打電話,可是海若的手機又是關機。
他有些生氣,這個笨丫頭,她真的是豬嗎?手機沒電了自己不知道?還是又出去瘋了?他不在,萬一顏岳又找過來可怎麼辦?
他再撥,還是關機。正要再撥過去的時候,忽然傳來敲門聲。
「誰啊?」他問了一聲,卻沒有聽到有人回應,他又問了一聲,仍舊沒有人回應,他便不予理會,低頭繼續打電話,敲門聲卻又在執著的響起,他又問了一聲,還是沒有人回應。
他惱了,站起身大步走過去,騰的拉開門,門口空無一人,卻有一隻拉桿箱,粉嫩嫩的紅色,他納悶了,這是誰的箱子?左右看看,沒人!他又關上門,呆了片刻又拉開,箱子還在。他猶豫了一下,將箱子拉進房中,他以為是江北搞的惡作劇,便去打開箱子,卻發現有密碼鎖,他打不開。
輕輕關上門,他圍著箱子轉了幾圈,給江北打了電話,那廝這個時間大概是在洗澡,沒有接聽。
他繼續圍著箱子轉,手機卻忽然響了,是本地的固定號碼。
「喂……你好,夏雲帆!」
「喂,先森,晚桑好哦!」一個有些詭異的女人聲音,甜的發膩。
雲帆皺了一下眉頭,警覺的問:「你是誰?什麼事?」
「先森,長夜漫漫,寂寞無限,需要不需要熱情一點的服務啊?」
「閨女,爹需要你娘親的服務!不需要你的服務!」他氣惱萬分,直接按掉了電話,那個號碼再打過來,他不接,可是對方很執著,他只好氣惱的接了過來,對方卻在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之前,先飛快的說:「先森,江北先森為您特別訂了一份禮物,請查收!」
他剛要開口罵,電話已經掛斷了,他給江北打過去,卻顯示通話中,他再打,還是通話中,無論他打幾次,都是通話中。
他剛要去找江北,門又被敲響了,他七竅生煙,一定是江北定的什麼熱情服務來了。
他氣惱的喝斥:「滾!」
敲門聲卻執著的響,江北的電話依舊打不通,他氣勢洶洶的去開口,一把拉開,咬牙要罵,卻在看到來人時,差點咬了來不及收回的舌頭。
「你他……她她她……」他哆嗦了一下,腦中嗡嗡作響,腿也在發軟。
顏海若靠在牆上,按掉打給江北的電話,雙手叉腰,咬牙喝問:「狼君,她是誰啊?你在等誰?」
他忽然反應過來,死丫頭是在耍他!她忽然跑過來給他一個驚喜就罷了,還得先來個驚嚇,捏的他死死的。
他雙臂環抱胸前,邪邪的靠在門框上,吹了一聲口哨,帶點痞氣調戲她:「美人兒,你就是方才電話裡要給爺送點熱情服務的小娘子嗎?」
她哼了一聲,惡狠狠的瞪他,他笑著說:「美人兒,你都會什麼?怎麼個熱情法,演示一下給爺看看。」
海若扯了扯風衣裡面低胸的打底衣,笑得風情萬種無比嫵媚:「爺,你看這裡熱情不熱情……」
夏雲帆一下黑了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拖進了房中,狠狠甩上房門,咬牙呵斥:「豬!不知道過道裡有攝像頭?那是我和我兒子的,要是讓別人看到,小爺撕了你!」
海若咯咯笑了起來,捏了捏他的臉,又故意揉亂他的黑髮,媚笑著說:「矮油,爺,別這麼小心眼嘛!瞧人家千里迢迢的來看你,咋地這樣傷人呢?來,香一個!」
雲帆忍著笑意,低頭要吻過來,她卻一把推開了他,笑著抬起腳:「姐說的讓你吻腳丫!」
他眼角抽了一下,狠狠撲了過來,彎腰將她打橫抱起,大步走到沙發前扔了下去,她在沙發上彈了幾下,頭就暈乎乎了,咯咯笑個不停,他已經俯身壓了下來,狠狠吻住了她的嘴,寄托著近一周不見的思念的煎熬。
「喂……那個……娘子我舟車勞頓,累的腰都散……唔唔……」
他不管,緊緊堵住她的唇,狠狠的吻,吻的她的心都顫抖個不停,又撬開她的唇,舌尖強勢闖入,讓她有種一年沒吃肉的感覺,想要狠狠咬下去。
她才不管呢!她可真的咬下去了,卻被他靈活的躲開了,她悲催的咬了自己的舌尖,痛的眼淚都要落下來了,始知啥叫偷雞不成蝕把米,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低低的笑,緩緩離開她的唇,可是不捨得,又狠狠吻了回來,肆意廝磨一陣子,才戀戀不捨的離開一點點距離,鼻尖輕輕蹭動著她的鼻尖,輕輕開口問:「這麼遠,你怎麼來了?」
她笑著摟住他的脖頸,輕聲說:「我想你啊!我想給你一個驚喜,驚喜了沒有?」
他壞笑,點點頭:「驚了!」
她在他鼻尖咬了一口,又逼問:「喜了沒?」
他搖搖頭:「還沒洗,等你一起洗,鴛鴦浴!」
她痛恨死他了,又要張嘴去咬他的鼻尖,他卻更快的狠狠堵住了她的唇,吻的她別說是咬了,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的手幹嘛呢……唔唔……哦,疼,你狗爪子小點勁兒……」
她低低呵斥,有些撒嬌的意味,想要按住他滑入她內衣裡面的手,卻反惹的他愈發用了力氣,捏的她都痛了起來。
果然是小別勝新婚,她還沒怎麼調戲他呢,他就等不及了。
他在喘息,她也是,彼此的呼吸交纏在一起,可他還是及時剎住了車,輕聲說:「去洗澡,一起!不然……據說平時不注意,太急的話,受罪的是女人,容易生病……」
他的眼神明明迷離著,卻還在替她著想,她也記得從什麼書上看到過,在一起如果不注意的話,時間久了,女人容易感染婦科疾病,所以他儘管迫切的想要,仍舊是以她的安全為第一位。
她輕輕點頭,捧著他的臉狠狠吻了一陣子,臉有些紅,也有些燙,輕聲說:「我唱歌給你聽……」
他懂了,笑得無比的燦爛,直起腰,一把將她抱起,直接往浴室走去。
他抱著她一起坐進了浴缸裡,浴缸裡的水溢了出來,嘩嘩的流出來,又在地漏處聚集,旋轉著離開。
她脖頸微微後仰,長長的黑髮在背後輕輕甩動,似墨色的花,張揚的綻放。
浴缸裡的水不停的流出去,彙集成小溪,緩緩流淌,整個浴室一邊水汽濛濛。
歡愉過後,他起身,讓她躺好,看她懶得真像一頭豬,他低低的笑,又重新換了乾淨的水,開啟了按摩水流,讓她躺在自己胸口,一起隨著熱水的流動而放鬆。
「你怎麼來了?這麼遠,還是一個人,多不安全……」他抱緊她,手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忍不住就又吻了吻她的額頭。
「我來勾引你啊!」她壞笑,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咬牙逼問:「告訴我,有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
他笑,點點頭:「我老實交代,有!」
她冷了臉,眼底冒出火光來,他笑著說:「我走在新緡市的街頭,抬眼一看,哇!正點,那背影,那身材,那打扮,那氣質……嘖嘖……是個男人都會多看幾眼……」
她火冒三丈,怒髮衝冠,他還在瞇著眼睛回味:「爺的心那個激盪啊,江北捅捅我說:去跟她搭訕,誰能讓她回頭,這妞就是誰的,兄弟不能搶……」
她簡直要殺人了,他沉沉歎息,搖搖頭說:「爺當即拒絕,告訴他,爺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了,絕不背叛自己的娘子。」住莊協才。
她緩和了一些,繼續聽,他笑著說:「於是江北當仁不讓,吹了一聲口哨,對著前方,用低啞的、富有磁性的、非常性感的聲音呼喚道:嗨,美女……」
「然後呢?」海若見他不說了,忙追問。
他一臉沉痛:「然後,美女回頭了,爺嚇昏了,江北吐了,在爺昏倒之前,聽到江小爺哭著說:求你把頭轉回去,哥戀的只是你的背影……」
海若哈哈笑了起來,一把掐在他胸前,呵斥:「編!你就使勁編!當我是孩子呢?」
夏雲帆也笑了,緊緊摟住她,輕聲說:「是真實的經歷,不過不是今天才發生,是在美國的時候而已。真的,那美國妞一回頭,我真嚇傻了,江北真吐了,他為此而感歎了許久,一直在強調:有些人一回頭,就讓人想看;有些人一回頭,就讓人想死……」
海若笑得喘不過氣來,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收了笑容追問:「你說你在美國的時候,有一段日子比較苦?怎麼回事?」
夏雲帆愣了,眼神有些呆滯,片刻,伸出手捧了水往臉上潑去,淡淡回應:「真正的留學生都挺苦的,除非想要靠家裡。」
「那夏叔叔不是生意做得……」
「他死了……」夏雲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看了一眼震驚的顏海若。
「什……什麼……」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卻心慌的沒敢重複。
夏雲帆垂下眼眸,沉默了良久,淡淡的說:「上了當,被幾家生意對手聯合圍剿設計,導致投資失敗,破產了,然後從十六樓跳了下來……沒了……一生的心血都沒了……」
海若四肢冰涼,渾身顫抖。雖然很多年沒見了,可她還依然記得雲帆父親的樣子。看起來很儒雅的一個中年男人,相貌俊朗,氣度也極佳,不像是商人,更像是一個學者,他本來就也就是從學者轉行經商的,一度非常輝煌,是夏爺爺和夏奶奶的驕傲。
海若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雖然自己的父親也去世了,而且是因為意外,但是沒有他父親這麼淒慘。
海若紅了眼眶,眼淚啪嗒啪嗒滴落在水面上,濺起一朵朵浪花,雲帆看了她一眼,伸出手重新將她抱住,抱的緊緊的,像是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失去了。
「乖……沒事了,這麼多年了,都過去了……」他在安慰他,可是那些血腥的記憶,卻還是在腦海裡盤旋。他並沒有見過父親臨終的慘狀,但是大哥見了,大哥就眼睜睜的站在不遠的地方,看到父親從十六樓跳下來,摔在他的面前,紅的、白的、蠕動的、抽搐的、安靜的……
他一度壯膽去網上搜索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圖片,看過之後,他吐了,然後便是淚流滿面,而在現場的大哥,當時是什麼心情,他從來不說,可是他相信,大哥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噩夢一樣的畫面。
父親臨走前,給大哥的最後一個電話說:「爸爸對不起你們,照顧好弟弟和媽媽……」
而給他的最後一封郵件是:「這一切不是任何人的錯,是爸爸的貪婪,以後,聽你大哥的話。」
他遠在美國,意識到了危險,卻毫無辦法,而大哥匆匆趕到爸爸的公司,看到的,就是那樣慘烈的畫面。有人後來告訴他,大哥當時懵了,一直在原地呆呆站著不動,目光也從未從爸爸的遺體上離開,那些一般人無法直視的場景,他卻像是沒有一絲反應,完全失去了正常的意識。
他知道,大哥不是不痛,而是痛到極致,整個人都崩潰了。
「夏奶奶呢?你媽呢?」海若好久才回神,顫抖著追問。
「爸爸出事後,奶奶病倒了,癱瘓了,三個月後去世……媽媽……」雲帆的聲音有些哽咽,回答的很艱難。
「怎麼了?」
雲帆長長呼吸了一口氣,淡淡的說:「改嫁了……」
為什麼改嫁,當時只有媽媽和哥哥知道,他是在很久很久之後才知道真相的。爸爸的破產,爸爸的離世,讓曾經完美到人人羨慕的家,支離破碎。那時候他才知道,什麼叫家破人亡。
「你父親那麼多朋友,就沒有人幫幫他嗎?」海若忽然想起父親也曾經經歷過一段時間的低迷,後面好像有人幫了忙,就慢慢好了起來。
雲帆的眼神忽然變得幽深起來,甚至隱隱還有恨意,那冷冷的恨讓海若打了一個哆嗦,忙搖晃他的手臂:「雲帆……雲帆,你怎麼了?」
雲帆回神,深深看了她一眼,看的她有些毛骨悚然,忙問:「你在想什麼?」
雲帆收回視線,垂下眼眸,淡淡的說:「沒什麼,你大概不知道,商場如戰場,當你有錢有勢的時候,朋友很多,當你一旦失勢,甚至看起來萬劫不復,朋友……也許朋友本就是你暗藏的敵人,這個時候只會落井下石,不會幫你一點點忙,幫的,也許是倒忙!」
「那江家呢?江家不是……」
雲帆冷笑,搖搖頭:「那個時候江家確實已經非常有實力了,但是,那個時候我們家和江家雖然已經認識,但並沒有到肝膽相照互相依存的地步,甚至也只能算是普通朋友,你知道的,我爸雖然曾經有錢,但是和江家比,還是差了許多,江家的關係,並不是誰想攀就能夠攀上的。更何況,在那之前,我們和江家曾經有過一段日子的陌路,當然,除了我和小北之外。」
海若更加驚訝了,忙問:「為什麼?」
「江家大小姐,也就是我現在的大嫂喜歡我哥,但是不好意思說,有中間人便跑來我家做媒,想要撮合他們,但是我父親在徵詢了我哥的意見後,拒絕了。中間人過了些日子又來了,說了許多的好話,包括我哥的未來,但哥哥仍舊拒絕了,因為那個時候……他有女朋友,只是沒有公開,小範圍的知道。父親是個開明的人,沒有勉強哥哥。江家是什麼身份?屢次被拒絕,雙方的關係自然就淡下來了,好久都沒有來往過,父親遇到困難的時候,怎麼好意思去求他?」
「那後來他們怎麼結婚了呢?」
雲帆沉默了很久,忽然歎息了一聲,揉了揉她**的黑髮,笑著說:「緣分吧,不說了!我洗澡洗的有些冷了,我們上去吧?還是,你想繼續唱歌給我聽?」
海若紅了臉,狠狠瞪了他一眼:「滾!想得美!」
這一夜,躺在雲帆溫暖的懷抱裡,海若睡的很沉很香,踏實的不得了,一路勞頓的她困乏極了,入睡的也快,便不會知道,抱著她的男人,一直睜著眼睛,在黑暗裡發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