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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5章 大婚之日 文 / 藍家三少

    那一年的京城繁蕪,那一年的盛世風華,那一場紅綢漫天的婚慶大典。是千尋心上的硃砂,轉眼間她亦成了他心上的花。她從不吝嗇自己的眸光傳遞,也從不遮掩自己的真實情緒。

    人生匆匆數十載,若連枕邊人都要在猜忌中攜手,並非她想要。

    不管他有什麼秘密,若能有本事夠執著的瞞她一生,她也甘之如飴。

    世間有一種女人,不管與誰攜手一生,都會幸福。

    大抵說的便是她。

    不是沒心沒肺,而是在乎那些在乎你的,放棄那些過往的糟粕,活在當下。

    因為千尋亦是從宮裡出來的,自然不能留在南北鎮撫司與樓止成婚,如今被安置在宮中的衛所。只等著禮炮聲響,隨轎婚嫁。

    上官燕守在門口,盯著進出的所有人,像防賊一般的防著這些個塗脂抹粉的喜娘們。入宮前應無求那個殭屍臉說,要小心身邊的人,莫要出了叉子。

    這上官燕別的本事沒有,寧可錯殺絕不放過的本事確實一等一的好。

    千尋一身紅嫁衣,她忽然明白,為何當日他要許她正紅色,大抵在他的眼裡壓根就沒有想過要她嫁給雲殤。那正紅色的喜服,原就是穿給他看的。

    否則那廝如此小心眼,怎麼會眼巴巴的替她挑喜服。

    他知她不喜那種沉重的羽冠,知她喜歡素雅。

    青絲輕挽,綴極好的白玉簪子,沒有金沒有銀。玉乃氣之凝,若「仁、義、智、勇、潔」五德。

    所謂,金子晃眼,銀器庸俗,玉質上乘。

    她願做他的掌中玉,生死付;他人欲,寧可碎。

    眉心垂著精緻的琉璃彩石的抹額,羽睫微揚,眸光瀲灩晴方好。朱唇嫣然,勾唇若下弦月,由內而發的喜悅。一對玉耳襠,將她的膚色襯得如玉白皙。

    起身,嫁衣如火,盈盈一笑間,天地黯然失色。

    「少主真好看。」上官燕站在門口,「想來他會很喜歡。」

    千尋莞爾,「他何曾在乎這些。」

    她這一身的嫁衣不似宮中的錦衣那般累贅繁重,輕若鴻羽做工極為精緻。量身剪裁,上頭繡著他一貫鍾愛的淺紫色重瓣曼陀羅。

    人人道此花不祥,她卻隨他喜歡。

    何為不祥?

    今生執手,死後便相約忘川,待到曼陀羅花開,再續來生緣。

    如此,難道不是世間最吉祥的花嗎?世人何以要付諸罵名?

    不到三個月的身孕,不然這嫁衣怕也穿得怪異。

    外頭傳來異樣的動靜,千尋蹙眉,「什麼事?」

    上官燕一身殺氣,「完顏梁?」若非今日是千尋的大好日子,不宜見血,上官燕肯定不會跟任何人客氣。

    千尋緩步走出去,卻見完顏梁同樣一身嫁衣,打扮得極為精緻。

    不同與千尋的簡單素雅,完顏梁如今是十三王妃,身上的錦衣玉服何其貴重,鳳冠霞帔,金簪銀簪更是明晃晃得刺眼。描眉繪影,極好的胭脂點朱唇,整個人襯得華貴無比。

    連上官燕都覺得相比完顏梁,他們家少主的行頭實在太寒磣了。若是在當年,絕壁將完顏梁分分鐘比下去。

    不過相較於完顏梁的奢靡,千尋宛若一枝獨秀的梅,雪中紅梅。劍眉依舊,朱唇不點而朱,一雙秋水剪眸斂盡世間風華。

    清冷孤傲,倒有幾分樓止的恣意不羈,傲容傲骨傲氣。

    氣勢上,就算沒有飛魚服繡春刀,她亦不輸完顏梁分毫。

    「公主不在映秀殿待著,這麼不辭勞苦的過來,是想與我代嫁嗎?」千尋劍眉微挑,笑顏如花綻放。

    完顏梁打量了千尋一眼,「想不到樓止如此小氣,竟教你這般寒磣,想必這錦衣衛也不是什麼好地。」

    「公主這話就錯了,我們家爺可是過日子的人,正所謂錢財不可外露。若是打扮得招搖撞市,哪日招了賊丟了東西,也不知要扯多少的幌子才能補得上臉面。」千尋看了上官燕一眼。

    驀地,面色有些微恙,她好似聞到一種奇怪的香氣。但卻是她從未聞過的東西,說不清是何物。

    上官燕乾笑兩聲,她可沒有千尋那麼好的性子,會繞著彎子說話。

    她素來是動手不動口的人,不過現在為了千尋還是忍了不少。

    「公主要是沒什麼事,帶著你的人出門往左走就是!另外,你要是覺得我們家少主比你好看,你可以多照照鏡子,不介意你東施效顰。」上官燕挑眉。主僕兩個,可謂一個表情。

    「放肆!」青奴上前一步。

    上官燕單手橫劍身前,「要試試?」

    完顏梁冷眸,似乎看出了端倪。這個上官燕……難道是那日她殺千尋時,從天而降的白衣人?看她便是千尋大喜日子也是一身的白,這身形似乎……

    「青奴!」完顏梁冷了聲音,「我只是來看看,王爺當初心繫的女子,穿上喜服是什麼模樣。沒想到……不外如是!」

    「你說什麼?」上官燕慍怒。

    「燕兒!」千尋示意她退下。

    上前一步,笑意清淺,千尋也不惱,仍是漫不經心的開口,「不外如是有不外如是的好處,至少不必假惺惺。真小人總好過偽君子,公主如今笑著尋我麻煩,以後我必笑著看你哭。你若不信,我們可以打賭!」

    完顏梁蹙眉,「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想告訴你,有些地方外表看上去,仁義道德好門面,殺人宰房不見血。」音落,千尋冷道,「燕兒,送公主出去。」

    上官燕手一揮,衛所內錦衣衛一擁而上,「我可不是我家少主,那麼好性子會跟你繞彎子。」她將手上的劍一抖,「公主,請吧!」

    完顏梁笑得邪肆,那種眸光陰冷入骨。

    便是這樣的笑,讓上官燕有種頭頂發麻的錯覺。

    心下一沉,「你笑什麼?」

    「你很快就會知道。」完顏梁拂袖而去。

    上官燕蹙眉,快速回到千尋身邊,但見千尋的面色無恙,似乎並未有中暗招的跡象。這完顏梁笑得這麼古怪,想來不是什麼好事。

    然則上官燕的心思畢竟簡單,也不作他想,「少主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千尋搖頭,「沒什麼,就是覺得心裡慌。」

    「心慌?」上官燕不解,「除此之外呢?比如真氣異動,或者……」

    「怎麼了?」千尋劍眉微蹙。

    上官燕遲疑了一下,「完顏梁走的時候笑得有些古怪,聽聞南理國的人最喜歡下暗招,所以還是小心為上。」

    千尋頷首,「我沒事。」

    只是,心慌。

    體內並未見異常。

    完顏梁不會無緣無故來一趟,她到底想做什麼?千尋亦沒有猜透,手,輕撫上小腹。不管發生什麼事,她最先想到的是保護自己的孩子。這是一個母親的本能,最原始的本能。

    誰都不能跨過她的底線!

    否則,她將不惜血染生靈。

    一身嫁衣的走在宮道上,完顏梁容色微冷,笑得詭譎而妖異。

    青奴不解的上前,「公主為何要前往受辱,那個婢女……」

    「那個燕兒的武功極高,絕對在我之上。」完顏梁冷笑,「不過我還是成功了。任她今日笑得歡,明日樓止還不是要為她們娘兒兩備一副上好的金絲楠木棺材。我就等著,看樓止如何肝腸寸斷。」

    「公主的意思是……」青奴一怔。

    完顏梁笑而不語,眸光狠戾。

    青奴似乎想到了什麼,垂落眉睫。

    十三王府的八抬大轎停駐門口,完顏梁頂著蓋頭站在了花轎之前。千尋微微挑開帕子一角,看著完顏梁趾高氣揚的朝她冷笑。

    驟然間,馬蹄聲聲響。

    伴隨著塵土飛揚,塵囂漫天。

    錦衣衛緹騎大批調動,左右開道,錦衣衛大旗高高飄揚。場面若上陣一般宏大,兵馬先行。剎那間,錦衣衛大軍將宮門口包圍得水洩不通,連帶著十三王府的花轎也不許進出,困在一側無法前行。

    完顏梁的面色當時就黑了,所幸還未發作。

    三丈之內,不得閒雜人等靠近。

    奢華到極致的金漆黑釉馬車緩緩而來,教人刻意換上了八匹外邦進貢的汗血寶馬,皆以紅綢縛頸。

    千尋嗤笑,人家八抬大轎,他來個八馬迎親。

    馬車停落跟前的瞬間,所有的錦衣衛霎時撲通撲通跪了一地,一眼望去滿滿的人頭孱動,「恭迎指揮使夫人!」

    整齊的喊聲震徹蒼穹,鏗鏘有力。

    連一旁的上官燕都愣住,半晌沒能回過神來。

    千尋笑著,這廝果然是騷包,無論做什麼都要講究排場。既然不能在她的身上動心思,就在外頭做功夫,將場面弄得好似她要出征一般。

    雖然有些哭笑不得,但暖心。

    整顆心都是暖的。

    真心實意的,教人感動。

    上官燕攙著千尋往馬車走去,哪知更驚愕的還在後頭。

    車門打開的瞬間,樓止一身大紅蟒袍,慵懶清貴的從上頭躍下。

    環顧四下齊刷刷跪地不起的錦衣衛們,精緻的面孔愈發邪魅狂狷。鳳眸微揚,飛揚的眼線若振翅的羽蝶,翩然欲飛。單手支腰,眸斂月華,斜睨千尋一眼,「蠢東西,平素為夫如何教你的?人欺一分,勢必還之百倍!哼,真當不成器!」

    千尋一怔,掀了半張蓋頭望著他略顯慍怒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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