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4章 她,到底還是來了 鑽石過百加更 文 / 藍家三少
大拇指的指腹輕柔的摩挲著她的面頰,那種低緩的力道不似以前的用力。他凝了眸,眼底的光晦暗不明。
千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師父,你說句話好不好?你不說話,我怎麼知道你要不要我?要不要這個孩子?你就說一句,一句話就好!」
握著他腕上的手稍稍縮了一下,那一刻,她竟然感覺到他紊亂的脈息,時急時緩極不平靜。羽睫止不住顫了顫,千尋哽咽著喊了一聲,「師父?」
驀地,他縮緊了懷抱,雙眸深深的合上,將唇抵在她的眉心,卻只有斬釘截鐵的一個字,「要!」
千尋卻險些哭出聲來,他說要!
「是要我,還是要孩子?」她猛吸鼻子,心潮澎湃卻不想在此刻落淚。
深吸一口氣,樓止的聲音有少許的顫動,不知是激動還是緊張,「都要。」
她的羽睫緩緩垂下,心頭的大石終於落下。真好!躺在師父的懷裡,果然是世間最美好的事情。可以什麼都不必想,因為師父是個手握生殺之人,握住她的,也握住了別人的,所以她無需害怕未來的一切。島估女圾。
愈發將她抱緊,那一刻,千尋覺得樓止要將她融入骨子裡,那種輕微的顫,便是最好的證明。
可是……心裡的結,完顏涼的結,何時能打開?
不管怎樣,他肯說話,那便是好的開始。總比一直都沒有答案的強,心裡有准,底氣十足。就算……就算完顏涼真的沒死,她也不怕。
那一夜,樓止依舊抱著她睡,卻再也沒有往日的親密。他在他們之間用被褥隔開,雖然她依舊枕著他的胳膊,心裡卻有種隱隱的不安。
因為嗜睡,千尋沒能想太多便睡了過去。
天快亮的時候,她察覺身邊的人起了床,悄無聲息的開始穿衣服。她正巧背對著外頭,也不睜眼。卻能感覺到他穿好衣服後坐在床沿,繼而伸出溫熱的手,慢慢輕撫她的臉。而後替她捏好被角,這聽見他華貴的皂靴與地面摩擦的聲音,漸行漸遠。
睜開眼,千尋翻身望著空蕩蕩的營帳,眼底的光明顯黯淡了一下。
他……心裡已經開始介懷了?
因為她不是完顏涼卻懷了他的孩子?
那個完顏涼真的如此重要嗎?
閉上眼,千尋不打算繼續想下去,乾脆繼續睡。
這一睡,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等著綠萼擔憂的叫醒她,千尋才知道,時近午時。因為擔心千尋是不是昏睡過去,綠萼才過來試著叫醒。
「我沒事。」千尋起了身,快速的穿好衣服。
綠萼頷首,「應大人說……」綠萼猶豫了一下,「不過大人儘管放心,除了指揮使和應大人,知道此事的便只有大人您和屬下。屬下絕不敢洩露半分!」
千尋一怔,「那個軍醫……」
「大人餓了吧?」綠萼直接岔開了話題,「屬下替你……」
還不待綠萼說完,千尋直接撩開了帳子走出去。
今日的陽光極好,遠遠的,她看見那抹紅色的身影,雙手負後佇立在軍營門前。千尋深吸一口氣,抬步走過去。
可是她該如何開口?
問他為何要隱瞞自己有孕的事實?問他是不是將軍醫殺了?問他到底存的什麼心思?問他是不是要出爾反爾?
還是問他,到底有沒有愛過自己?
話到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
千尋猶豫了一下,「徒兒起得晚,耽誤了行程。」
「是為師不想啟程,否則早已在二十里開外。」他幽然轉身,面不改色,一如往昔。下一刻,他勾唇輕笑,「營中乏味,今兒個為師破例帶你去越州城走走。」
聞言,千尋一怔。
樓止卻已經邁開了步子。
原本錦衣衛大軍就駐紮在越州城外,與越州城也不過短短的一段路程。
千尋跟在樓止身後,應無求與綠萼隨行。
低眉望著他飄蕩的衣袖,千尋跟在後頭,想了想便抿緊唇,緩緩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袖。可是她快,他也快,總是沒能夠到他的袖子。伸出的手無力的往回縮,千尋垂了眉睫。
驀地,手中一暖,樓止已經轉身握住了她微涼的手。
「蠢貨,是啞巴嗎?上前!」他低喝,極為好看的眉,微微皺起。
千尋含笑上前,看著他牢牢握住自己的手,不由的有些得意,「師父可曾聽說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徒兒是蠢貨,師父又當如何?」
樓止不說話,只是勾起唇角,清淺的笑了一下。牽著她的手,放慢了腳程,進了越州城。
身後,綠萼與應無求遠遠跟著,不敢靠的太近。
然則這樣的一幕,卻讓綠萼有些悵然若失。
應無求猶豫了一下,張了張嘴,到底沒能開口。
進了城千尋才發現,有時候長了一張好皮相未必就是好事,一顆顆少女心滿街亂飛,容顏嬌俏的也不在少數。然則跟樓止一比對,便是再美麗的女子,也硬生生教他這個男兒給比了下去。
千尋撇撇嘴,越是這樣,她越是抓住他的手不放。
樓止扯了唇斜睨她一眼,握緊了她的手。
進了酒樓的包間,千尋才算鬆了口氣,不由的開始審視樓止絕世無雙的臉。
膚光如玉,若白璧無瑕。長眉入鬢,鳳眸詭美如狐,眼尾斜飛,下置迷人的懸膽鼻,一張迷人的唇總是似笑非笑,稍稍勾起便蝕骨若妖,勾魂攝魄。
「看夠沒有?」樓止挑眉低斥。
他是最不喜歡旁人這般盯著他看的,故而每每出行總是帶著紗罩或者遮面具。唯獨這一次,千尋不知道他是怎麼的,光明正大就跟著她出來了。
只可惜這張臉,想低調也難,到底是招搖了。
「師父為何不喜旁人看?」千尋蹙眉。
樓止拂袖,將她攬入自己的懷中,「為師這張臉,只給你一人看,可好?」
千尋的臉蹭的一下紅到了耳根,他卻趁機俯首咬住了她耳垂,「乖徒兒莫非是想與人共享?奈何為師這心只有一顆,怕是騰不出第二個空缺。」
心,漏跳一拍,千尋羽睫揚起,煞有其事的盯著他邪魅狂狷的臉。只是勉強回了一句,「不要臉!」
語罷,她轉身朝著外頭走去。
「去哪?」他冷了聲音臨床而坐。
「下去逛逛,師父先點菜,徒兒稍時便回。」千尋顧自往外走。
應無求剛要阻攔,卻不見樓止吩咐,也只好讓開一條道。
「大人要去哪?」綠萼小心翼翼的跟著。如今她還有傷,若然有點風吹草動,未必能保得了千尋周全。
「這是越州城,又不是華陽城,你如此緊張作甚。」千尋道,「何況有指揮使坐鎮,誰敢放肆,不想要腦袋了?」
街面上人來人往,千尋如今對孩童的小物件挺感興趣。難得樓止抽了風,肯帶她出來走走,自然要好好放鬆一番。成日不是軍營就是錦衣衛,倒也忘了自己是個女子。
撥浪鼓,輕輕搖,極為節奏感,卻悅耳動聽。
千尋朝著綠萼笑道,「我要這個。」
綠萼頷首,上前去付錢。
便是一轉眼的功夫,千尋自己走開,等到綠萼回眸,千尋已經距她有一段距離。今兒個剛好是集市,街面上人頭孱動,人潮擁擠得只能踩腳。
「大……主子?主子?」綠萼背上有傷,艱難的推開身邊的陌生人。
然則這些人卻一個勁的往她身上擠,硬是將她擠在了後頭,眼睜睜看著千尋拐過街角沒了身影。
「都給我閃開!」綠萼咬著牙,奈何街面上又不能大動干戈,倒不是怕殺人,只是不想惹事罷了,免得暴露了千尋與樓止的身份。
畢竟剛入越州城,不知城中深淺。
一咬牙,綠萼忽然飛身,直接踩過那些人的肩頭越至街角。
街市四通八達,這條條大道,哪裡才是千尋走過的?
綠萼蹙眉,顧不得背上的疼痛,只好隨便選一條道往前衝。若是千尋有事,她只有死路一條。
千尋搖著撥浪鼓,走進一家鋪子。
想著以後孩子出世,可以買條長命鎖,買一副鈴鐺銀鐲。
一回頭,卻發現綠萼沒能跟來,不覺心下一慌就要往外走。該死,怎麼就剩自己一人了?若是綠萼找不到自己,不定要怎樣著急。
何況萬一綠萼……
剛剛走出店門,千尋便看見街對面站著一個女子。
如昨夜所見,白衣,秀色。
愣了一下,千尋看她的時候,發現對方也在盯著自己,並且唇角帶著笑。那種笑,淒婉而悲涼,卻足以教人寒透心底。
清秀美麗的面龐,一雙如怨如訴的眸子,彷彿永遠凝著薄薄的水霧。髮髻輕挽,沒有一點珠釵髮飾,風過的時候,吹起她腦後的絲帶,幽然飄蕩。
千尋斂了眸,只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錯覺。
因為那張紅唇,因為那一身的白衣儼然如孝衣。
卻是女要俏一身孝,幽怨自眸中來,悲涼自骨中生。
她便靜靜的站在那裡,望著千尋,笑得讓人為之動容。
過了稍許,她竟緩步朝著千尋走來,那一身的孝服隨風盈動。及至千尋跟前,她忽然落下淚來,朱唇微啟,聲淚俱下,「千尋,我等你很久了。我是……完顏涼。」
那一刻,千尋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手中的撥浪鼓,「吧嗒」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