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0章 我是她夫人,你是什麼? 完顏涼 文 / 藍家三少
綠萼飛身落下,繡春刀快速出鞘,「大人暫避!」音落,已經與對方交上手。
腰間頹然一緊,千尋還不待回神,便已經迎上那雙幽邃無溫的眸。樓止無聲無息的站在她身後,黑色的披風忽然遮她在懷,眸色一沉,天罡元氣駭然波及周旁。說時遲那時快,所有的黑衣人若沙包一般被狠狠擲出去。
紅袖輕拂,他這才抖了一下披風,露出懷中的千尋。
千尋一怔,這廝神出鬼沒來得格外及時,她的繡春刀都沒有出鞘的機會。
他卻施施然冷哼,極度冷蔑的睨她一眼,「就你這三招兩式,純粹是找死,本座看著都無趣莫不如自己動手。蠢貨!」
語罷,他直接捏了一把她鄙夷的臉。
「嘶……」那頭人家打得你死我活,他卻在這裡隔岸觀火?
「待著別動。」他走向正大得火熱的那幫人。
火光中,千尋定定的望著他妖嬈的背影。大紅的蟒袍,大紅的風華,映著火光的顏色,讓黑色披風上血色火蓮盡情綻放,極盡妖異之華。
綠萼與應無求也跟著動手,這是千尋第一次看見應無求出手,功力絕對在綠萼之上。一柄繡春刀抖得滴水不漏,黑衣人在他的手中,一個個血濺三尺。
千尋放了心,這樣的狀況,對於錦衣衛而言其實也只是小菜一碟。
轉頭時,她忽然怔住。
所有人都看著火光的方向,將注意力擺在那頭,卻沒有發現在反方向的陰暗面,有一個白色的身影。
無星無月的幽暗中,那個女子一身的白,那種幾近發光的白,透著毛骨悚然的感覺。她一個人站在那裡,不言不語,一動不動。
就好似泥塑木雕,又像極了靈堂上的紙人。島巨縱血。
身上的白衣映著臉上的慘白如紙,烈焰紅唇恰似染著艷烈的鮮血,紅得教人發怵。她就那麼站著,面對千尋的方向,漸漸的歪下頭,好似腦袋隨時會掉落。
千尋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在盯著她,可是她能感覺到來自白衣女子的幽冷之氣。身上一個哆嗦,她下意識的握緊了腰間的繡春刀刀柄,這個女人太詭異!
突然,她看見那個紅唇慢慢的咧開詭譎的笑,就好像妖獸的血盆大口,那種心頭一窒的驚怖畫面。她朝著千尋緩緩伸出手,腦袋一直都歪在肩頭。
千尋一怔,眼角一道餘光掠過。
她愕然轉頭,卻見一名黑衣人竄出來,冰冷的刀刃朝她的腦門上劈來。
要躲,來不及,還手,為時已晚。
下一刻,綠萼如飛蛾撲火般擋在她跟前。刀子不偏不倚的落在綠萼的脊背上,鮮血飛濺在千尋的臉上,那種滾燙的灼熱讓千尋的眸色陡然狠戾無溫。大拇指陡然彈出繡春刀,抱著綠萼一個旋身,千尋的刀以閃電般的速度落在那人脖頸上。
割頸,斃命,一氣呵成。
一腳踹開即將倒下的死人,千尋快速將綠萼置於地上,眸色焦灼,「綠萼你怎樣?」
綠萼搖著頭,勉力撐起身子,「沒事。」
千尋如釋重負,抬頭間,卻看見那個白衣女子竟然朝著林子裡走去。白衣逶迤,不知是人是鬼。但千尋本身不信鬼神,所以她寧可相信有人裝神弄鬼。
「照顧自己,我去去就回。」千尋將綠萼攙到一旁坐下。那一刀很深,若不是綠萼以身擋刀,千尋必死無疑。
眸色複雜的看了一眼綠萼,千尋深吸一口氣,「自己小心。」
綠萼一把拽住千尋的胳膊,「大人去哪?」
「我馬上回來!」千尋掙脫綠萼的手。
「大人別去!大人回來!」綠萼撲過去,奈何千尋腳下飛速,幾個落點便已經越出了軍營。咬著牙綠萼一拳砸在地面上,指關節頓時鮮血淋漓。
幽暗的林子裡,千尋踽步而行,環顧四周都是黑壓壓的一片。她猶豫了一下,想著自己太衝動,一個人也敢出來。但現在回去叫人,對方必定不會待在原地。
硬著頭皮往裡頭走,千尋握緊了手中的繡春刀。
林子裡萬籟俱寂,不是有黑鴉和蝙蝠從頭頂掠過。空寂寂的林間小道因為樹蔭的遮蔽,視線極差,一米之外根本不能視物。
驀地,千尋看見了那個白色的影子,下意識的頓住了腳步。
那個白影沒有動,反而幽幽然的轉身,面對著千尋站著一動不動。
千尋上前幾步,離白影越發近了一些。
在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那人開了口,是個清凌凌的女子聲音。她說,「站住,別再往前走。」
頓住腳步,千尋只能看見正前方那個白色的影子,那張血色紅唇。下意識的環顧四周,確認沒有什麼異樣的動靜,千尋才直視那個白衣女子,「你到底是什麼人?引我來此到底意欲何為?」
「你就是千尋?」那女子低低的問,口吻中帶著幾分幽怨。
「你是誰?」千尋已經明白,她就是來找自己的。
聞言,那女子發出低低的嗚咽,在這樣的寂冷夜裡,有種震撼人心的驚怖。驚得一側的黑鴉「呼啦」飛起無數,千尋全身神經都繃緊。
「我是誰?你問我是誰?」白衣女子的哭聲飄渺而無根,就好似孤魂野鬼的哀怨,那種縈繞不去的低鳴聲讓人心都跟著顫抖,「你說我是誰?」
千尋劍眉微蹙,「世上女子何其多,我怎麼知道你是誰?何況,你是誰,與我何干?」
語罷,她轉身便走。
身後傳來幽冷的聲音,「聽過完顏涼這三個字吧?」
黑暗中,羽睫駭然揚起,千尋驟然轉身,不敢置信的望著那抹白影,「你說什麼?」
「完顏涼。」白影低低的說著,聲音依舊飄渺,夾雜著少許滄桑過後的暗啞,「韓城一戰,生靈塗炭,你不會沒聽說過吧?」
千尋只覺得自己的心陡然漏跳幾拍。
完顏涼?
韓城?
樓止屠城?
「你、你是……」千尋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什麼都是空白的。完顏涼?她怎麼可能是完顏涼?
不不不,完顏涼不是死了嗎?
「你到底是誰?」千尋厲聲驚喝。
白衣女子笑得淒涼,那種透骨的哀怨如泣如訴,並不像偽裝的。
她哭著笑,笑著哭,「我是完顏涼!可他的身邊已經有了你!為什麼你要搶走我的一切?他為我屠戮眾生,不惜染血韓城,可是你為何要打破所有的美好?沒等到我回來,你就已經佔據了本該屬於我的位置。我是他的夫人,你是什麼?」
千尋死死抓著繡春刀的刀柄,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是什麼?
她是什麼?
夫人?不是夫人。未婚妻?不是未婚妻。
只能算是師徒,算……一種無名無分的苟合。
可是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樓止這個人。如果她在乎這些東西,就不會眼巴巴的闖宮拒婚,不會眼巴巴的隨軍出征,更不會眼巴巴的獨闖華陽城。
「我什麼都不是。」千尋說得極為鎮定,卻也是斬釘截鐵,「我愛他。不管他以前怎樣,以後會怎樣,我都只認定他一個人。不管你是完顏涼還是誰,不管他會不會再次接受你,我還是我,此心不變。」
「他不會愛你的,你對他而言只是寂寞時的填補,是我的替補。」完顏涼冷了聲音。
千尋轉過身去,笑得微涼,「替補也好過於事無補。不管你是誰,只要此刻站在他身邊的是我,你就是個輸。自己的男人和幸福,自己爭自己奪,何必裝神弄鬼。山水有相逢,我等著你來搶!」
語罷,千尋快步離開。
完顏涼?
不管她是真是假,今夜注定不是平靜的一夜。
若樓止真的有心待她,她豈會偷偷摸摸的引自己入密林,說這樣的廢話?只是,樓止若是對她沒有感情,當年的屠城之禍,又是因何緣由?
她素來不是那種悲春憫秋之人,只想加快腳程往軍營趕回去。
哪知還未走出林子,便已經有黑影攔道。
「誰?」黑暗中,千尋根本看不清對方是誰,甚至於是男是女都分辨不清。
千尋聽見劍身擦著劍鞘,緩緩出鞘的聲音。
心下一緊,不由的握緊了手中的繡春刀。
突然「嚓嚓」幾聲,那是鐵器碰撞抖落的劍花,只有內力極其身後的人,才能有這樣的本事。千尋的眉陡然揚起,卻見劍花落地,燃起了地上的枯葉,四下開始有了微弱的火光。
枯枝因為燃燒而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響,讓四下的氛圍陡然變得詭譎起來。
黑衣蒙面,一雙低垂的眸,彷彿永遠都見不到光明。他站在那裡就像一個木雕刻,沒有表情,沒有眼神傳遞,唯有手中的劍發出冷厲的嗜血白光。那光,慘白慘白,讓人的心都跟著寒透了。
千尋下意識的望向軍營方向,卻聽得那人有氣無力的聲音,「別看了,兩大勢力出手,沒人會顧及你的失蹤。」
「你是來殺我的?」千尋深吸一口氣,這人會不會跟所謂的完顏涼有什麼關係?
誰知還不待她多想,對方陡然揮劍,強大的劍氣破土襲來。
千尋瞪大眸子,連連後退,一個側身,劍氣擦肩而過,直接破開了她身後的大樹。一人腰粗的大樹被當場劈成兩截,這力道若是落在她身上,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一個飛身,千尋身駕輕功急速掠過樹梢。哪知一道劍光閃爍,肩上陡然一沉,千尋駭然凌空飛旋,肩膀上的衣衫被悉數削去。最終還是落回地面,心口氣血翻騰。
便是那一劍,她已經察覺,對方只是在試探自己,並不是真的要殺他。
肩上寒涼,肩胛後頭露出半遮半掩的印記。
下一刻,千尋陡然揚起眉睫,那人如鬼魅般近至身前,伸手便扣向她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