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梁父歸來 文 / 農梅冰
傍晚的冬天,透著淒涼,道公為首的隊伍前往河邊哭悼,梁靖托著母親的靈牌走在前頭,楊筱抱著兩個孩子跟在旁邊,身後是族內所有的晚輩,雙手撐著頭頂的白布條,道公們吹著嗩吶打著錐,嘴裡嘴裡唸唸有詞,負責明炮的人有條不紊地點著炮,瀰漫的煙縷映著景。直到河邊橋頭,炮聲停止,所有晚輩雙膝跪地,伴著誦經,又是一片哭聲。
「飲水甘喉,洗滌靈魂。」道公法事完畢,抓著白布首的家族長男下河象徵性地蜻蜓點水,一隊人又浩浩蕩蕩地回去。
「媽,呆會你哥和招待好家裡來的人吃過飯,早點回去,準備好明天的東西。孩子你也帶回去吧,我顧不過來。」楊筱給孩子餵好粥,又才下樓。此時的靈堂特別安靜,太累的原因很多人都在閉目養神。
「迎客。」靈堂外司儀的聲音響起,楊筱和大堂哥趕緊迎出去,男左女右各跪一側,梁靖是不能出來迎客的,他是兒子,要寸步不離地守在靈柩旁。
「哎呀,那不是梁靖他爸爸麼?」
「跟在他旁邊的人是誰?」
「好像是梁盛,二兒子。那個女人生的。」
「這不是添堵來了嗎?」
……
眾人的閒言碎語傳入楊筱的耳膜,她很想趕他們出去,她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厭惡自己的公公,即使以前聽到他太多的荒唐事。但在今天這樣的場合,死者為大,不想攪亂安寧。梁父的病情已經痊癒,臉色很紅潤,聽到這些難聽的話,臉更紅了,旁邊的梁勝不卑不亢地跟著,對於大媽,他是真心喜歡,更甚自己的母親……「跪拜∼扣頭∼扣頭∼再扣頭。」按著司儀的指示,兩人扣完頭,又分別朝左右鞠躬。
「梁叔來了,裡面請。」楊筱沒有叫公公,而是叫叔,這讓梁父的臉更是掛不住了,屋裡來回走動的人,除了族裡的人,誰都不願搭理他。楊筱拿了兩套壽衣給兩人,才帶他們到靈堂內。
「叔,回來了。」
「回來了。」
……
家族裡的幾個男人紛紛朝他打招呼,梁靖抬眼看到兩人時,憤怒地要起趕他們出去,卻又被梁拓和歐陽明拉住。梁父是不敢和這個兒子接觸的,知道他的脾氣,真的會把自己打死,所以直接心虛地做到幾個侄子的圈子裡,安靜地呆著。梁靖一向對梁盛不錯,可是也知道此時不是打擾他的時候,所以也隨著父親坐到一起。
「不要讓媽走的不安心,等過了日子,你怎樣鬧,我都支持你。」楊筱也知道他的憤怒,他的怨恨,擺好飯菜,四個人一起吃了起來。
深夜,所有人都睡下了,靈堂說不出的靜謐,偏偏就是有人大煞風景,鼾聲震耳欲聾。梁靖這次真的怒了,這裡是母親的靈堂,生前你沒給她一天好的生活就罷了,死了你還要擾她清淨。
「起來,起來,給我滾。」因為隔著棉被,梁父被踢也沒覺得多疼,卻聽到聲音驚醒了,眾人也是陸續醒來。
「幹嘛呀?」
「梁靖,你瘋了?」
……眾人紛紛抱怨,好不容易能睡個覺。
「靖兒,爸回來給你媽守靈,爸沒錯啊。」梁父悲慼說到,在場的兄弟姐妹有些惱了,雖說自己的叔叔做了很多荒唐事,但到底是自己家人啊。
「梁靖,那是你爸。」
「別鬧了,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仇。」
……聽著彼此起伏的責罵聲,梁靖真的想趕他們出去,他怎麼會不知道族裡人的心思,就算那個男人做了多荒唐的事,他們都包容,因為受傷害的不是他們。他真的心寒了,母親盡心盡力地對待他們,到頭來,誰又為她抱過不平。
「睡吧,大家睡吧。」楊筱直接拉過梁靖,兩人席地而坐,知道他憤怒,知道他不甘,但又能能麼辦?這個家族裡,只有他們才是一條心。
「我說過,等過了這幾天,隨便你鬧。」給他披了棉被,這才起身續香,然後兩個人挨著睡去,不去理會還在紛紛抱怨的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