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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6章 卑鄙又如何 文 / 帝妃爾

    這一個多月來,樓衛來過好多次,希望她去見見臥榻的主子。可何謹斷然拒絕,在沒有理清楚自己到底要怎麼做之前,她不想見那個男人。

    無論她怎麼拒絕,樓衛依舊故我,幾乎每日都會來勸一次。

    「你怎麼又來了,我不是告訴過你,我不會去見他的,他的生死與我無關。」沒見過這麼執拗的人。

    「我今天不是來請你見我家主子的,我是來帶雲墨走的。」這次來可不是只有他一人,身後竟帶了好幾個侍衛一同前來。

    「這關尉遲什麼事?」何謹察覺到今天這人是來者不善吶。謹慎的問道。

    「雲墨作為樓家隱衛首領,主子下達的命令他沒完成,這次我必須要帶他回去接受懲罰。這是隱衛的規矩,夫人你阻止不了。」

    「沒完成任務,什麼任務沒完成?」聽說過古代有些死士如果沒完成任務是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她不清楚尉遲這種隱衛是不是也跟死士一個道理。

    「主子命令他務必保護夫人安全無虞,雲墨沒完成任務。」

    正好雲墨從外面進來,看到院子裡這樣的陣仗似乎已經明白了。於是默默地走到她身後站定。

    「雲墨你來了正好,我今天就是來帶你走的。你作為隱衛首領,上級指派的任務沒完成要接受什麼樣的懲罰你應該沒有忘記吧。」

    「知道。」

    何謹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好像兩人在聊的話題只是在普通不過的內容。「沒完成任務要接受懲罰,這都是什麼規矩啊。你告訴我,是什麼樣的懲罰?」

    「任務失敗,死。」雲墨目光複雜的看著面前的女人,輕輕地吐出幾個字,卻嚇得何謹一下子蒙了過去。這麼嚴重,她還以為這些都是說說得,卻不想,這樣沒人道又嚴酷的懲罰真實存在。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從不開玩笑。」他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彷彿要接受懲罰的人不是他。

    「夫人,請您讓一讓,我現在就要帶他回去接受懲罰。」

    「你不能帶他走。」何謹急了,轉頭看雲墨連半點反抗的動作都沒有,就這麼束手就擒了。他這幅模樣實在看不出來是要去送死的節奏啊。

    「夫人,這是我們隱衛的規矩,希望您別為難我們。」樓衛依然是恭恭敬敬的跟她說話,但口氣卻非常強硬。身後跟著的人個個嚴陣以待,只要樓衛一聲令下,他們就一窩蜂的上來拿人。

    「即便是這樣我也不同意讓你們把人帶走了。」這個雲墨是她初來這裡認識的第一個人,雖然沉默寡言,但對她確實很好。更別說,他當初護送「她」上京時,可是拚死保護,最終不敵天險才沒護住人。可他也落下了嚴重內傷,瀕臨生死關頭。如今好不容撿回一條命,卻要被帶走處死,她都覺得這群人是不是瘋了。

    「那屬下只好對不住夫人了。」樓衛今天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將人帶走。

    「你敢,你要敢動我一根汗毛,看我………」她能幹什麼呢?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能和這幫高手抗衡嗎?答案自然是不行的。最可氣的是尉遲修這個當事人竟然毫無反抗和爭辯。

    「你就這麼讓他們帶走嗎?等你的懲罰可不是打幾棍子了事的,是處死啊。」平時他沉默寡言就算了,為什麼在這樣緊要關頭的時候還是沉默寡言呢。何謹有點恨鐵不成鋼的心裡。

    哪知雲墨心裡早已經雲起浪湧,卻還是極力克制自己。今天這齣戲,他不得不配合著演。將她拱手相讓已經讓他痛苦不已。可看到她為自己氣急敗壞的樣子,他竟然覺得自己就算是再難受都值得了。

    「任務沒完成,必須懲罰。」他還是那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可眼底那絲絲深情和戀戀不捨已經開始滲出。只可惜正急昏頭的小女人並沒有注意到。

    「你,怎麼就這麼死腦筋呢。」何謹無奈地罵了句,隨轉身道:「他也不算沒完成任務,我不是還在麼。你帶我去見樓清源,我會去跟他好好說道說道。」

    「那就請夫人隨屬下一道回去見爺。」

    「走吧。」這見鬼的規矩,迫得她不得不再次面對樓清源。

    何謹隨樓衛一道先行,尉遲修脈脈地目送她離開。尉遲老人家一直在屋內傾聽,此刻才出來。

    「這就是你做的決定。」老人家好似察覺到了一切,悠悠的開口道。

    「嗯。」

    「你不後悔嗎?」將自己喜愛的女子拱手相讓,這得花多大的力氣才能克制住。

    「這樣對大家都好。」

    「那你呢?」

    「我會守著她一輩子。」尉遲修突然仰頭往上看去,或者他是要掩飾些什麼,半響又道:「除非她再也不需要我了。」

    「哎,情這個字啊!」多少江湖英雄都生生地折在「情」這個字上。

    這一年多來的自我折磨,早已經將正當壯年的身子搞得破敗不堪。上次被何謹咄咄相逼,導致吐血昏迷,好不容易有些起色,到底也下不了床。

    「主子,屬下把夫人請來了。」原本就削瘦的身子,整日裡纏綿在病榻上,更顯病弱。作為下屬的樓衛實在於心不忍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謹兒肯來看我,我不是在做夢吧,她那麼恨我。」樓清源又是驚喜卻又是不信,臉上是悲喜交加。

    「爺,您別激動,我這就把夫人請進來。」不忍自家主子這般模樣,樓衛趕緊出去將何謹請進來。

    站在門外的何謹是滿肚子的怨氣,心想著等會兒可要好好的說道說道。見門從裡邊打開,只有樓衛從屋裡出來,並不見樓清源本人。她有些奇怪,那樓清源不是口口聲聲說要請求自己的原諒嗎?怎麼連出來見自己的勇氣都沒有了。

    「夫人,爺的身子已經經不起半點刺激,您進去的時候可別在刺激他了。要不然大家都不會有好果子吃。」自家主子現在這樣的身子狀況委實不能大喜大悲。

    「你這是在給我警告嗎?你就不怕我進去告你的狀。」這樓衛簡直可惡,她都懷疑要抓尉遲回去懲處的法子是不是他自個兒決定的。

    「只要能讓爺好起來,屬下怎麼樣都無所謂。」

    「好一個忠僕吶,別讓我知道你是拿著雞毛當令箭來忽悠我。不然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夫人請。」樓衛沒做聲,只恭敬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何謹推門進去,原本是想好好的找樓清源理論理論,卻聞到滿室都瀰漫著濃重的藥味。不禁懷疑這樓清源不會是病入膏肓了吧。這麼重的藥味可不像是一般患者會有的。就這麼氣他一氣都能到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這身子得有多差啊。

    遲疑的邁開步子往內室走去。印入眼簾的是一具極其清瘦蒼白的男性軀體。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無一絲血色。顴骨高高的凸起,眉眼凹陷的厲害。伸在錦被外的雙手乾枯的只剩下皮包骨,只見上面那些可怕的青筋條條分明的凸起著。她隱約記得曾經這是一雙相當漂亮修長的手,如今怎麼會變成這幅可怕的模樣。

    更讓她難受的是那頭銀黑交錯的長髮凌亂的散落在枕巾上。如果她知道的無誤,樓清源應該是剛三十出頭吧,這樣的年紀正是男人的鼎盛時期。可眼前的這具身子彷彿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衰老。早已沒有年輕男人該有的氣息,處處都透著衰弱和*的氣息,彷彿已經離死不遠了。

    怎麼會這樣,才短短一個月未見,他竟然變成這副模樣,按理說她應該高興的不是,可她卻絲毫沒有一絲時愉悅的心情,有的只是心酸和難受。

    彷彿是感覺到了自己熟悉的氣息,床上的男人緩緩睜開雙眼。印入他眼簾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兒,不禁激動的想起身,卻發現連這麼簡單的動作都做不了。只得懊惱的輕錘床畔。

    「不用起來,就這麼說話吧。」何謹並沒有上前扶他起來的意思,只默然的站在床邊。

    「謹兒,真的是你嗎?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想在見到我了。」他病了這麼多天,一直都沒見謹兒來看望他。他想,她這輩子都不想在見著自己了。

    「我是不想再見你了。要不是——」原本是想罵他的,可瞥見他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最終還是不忍惡言相向。

    「是我活該。」樓清源黯然神傷,雖說猜想她可能真不想見自己,但是當她親口這麼說,還是讓他心痛難忍。

    「你是活該的!」不是諷刺也不是斥責,只是無意識的喃喃輕語著。

    「謹兒,如果你還是不能原諒我,何不親手將我了結了。如果這樣能讓你內心暢快些。」他如今這樣等同於一個廢人沒兩樣,得不到愛人的諒解,拖著一副破敗不堪的身子。一個月前的豪言壯語如今想來都覺得可笑。笑自己的不自量力,都這樣的身子了,還敢說要重新追求她嗎?他還有這樣的資格嗎?他還能給她後半輩子的幸福嗎?

    「做夢,我不會殺你,因為我會嫌手髒。」她紅著眼厲聲地向他喊道,眼眶裡卻是控制不住的濕潤。

    「謹兒,我的愛妻啊!」難道就因為他犯了一次不可饒恕的錯誤,卻要兩個人都這麼痛苦的活著嗎?

    「樓清源你如果想贖罪就好起來,我不想對著一具病入膏肓的軀體報仇。」何謹忍不住轉過身子,想以此來掩蓋快要落下的眼淚。

    「好,只要是謹兒說的,我就一定要辦到。」彷彿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動力似的,原本那槁木般的臉色一下子有了些許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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