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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8章 罌粟毒 文 / 帝妃爾

    思念是一種戒不掉的毒癮,沒有它彷彿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這種毒癮會隨著日子的推移不斷的積累。最後不是中毒而死,就是被中毒以後的幻想迷惑,永遠無法自拔,直至死亡為終點。樓清源想他現在應該就是屬於後者。

    又是一個不眠夜,他彷彿已經習慣這樣的作息。每日睡不到2個時辰,總是在半夜驚醒。這一年多來他在不斷的消耗自己,彷彿通過這樣的懲罰會讓他和謹兒更靠近些。

    獨自坐在那裡,目光至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那副攤開的畫卷。這一年多來這幅畫卷被他摸過無數次,畫卷周邊已經開始起毛。可他又捨不得拿去裱框,彷彿裱了框自己離謹兒又遠了。每次撫摸都特別小心,特別輕柔,就怕連這最後的思念之物都離自己而去。

    「樓衛。」他知道作為貼身侍衛的樓衛此刻就在房門外候著。

    「是,爺有何吩咐?」一年多來主子總是這樣睡不到2個時辰就起來,他這個貼身侍衛也跟著。好在他是個習武之人,一天睡這點時間也差不多,但主子到底只是一個文弱書生,哪裡吃得消這樣的作息。

    半響,門內才響起悠悠聲嗓。「你說謹兒是不是怨恨我至極,所以連入我夢裡都不肯?」

    「爺,夫人那是意外。您就別在自責了。」自家主子這一年多來是怎麼自我懲罰的,他作為貼身侍衛再清楚不過。都是命運作弄人吶。

    「是我害死她的,如果不是我強行將她送走她不會慘死在異鄉,還有我那個無辜的孩子。如果不是我瞎了眼錯信寒梅,她也不會半路被追殺,進而遭遇天災。」

    「爺,你當初也是迫不得已啊。夫人情緒如此激動已經動了胎氣,你才不得不將她送走的啊。」

    好半響,他才啞聲道:「終究是我傷她最重啊,是我,我不奢求她能原諒我,但我想讓她回來看看我啊,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這是命。」主子的姻緣總是有諸多的磨難。

    「命?對,那是命。」他輕點頭,笑得過份空洞,笑得十分慘淡。「她是因為我的愚蠢而死,是命?」

    「爺別在繼續自責下去了,夫人已經走了,你就應該忘卻過去,重新開始才對。府裡的老太君還有國公,國公夫人都萬分擔心你,心疼你呢。」

    「………她都已經不在了,我的心也隨著她一起死了,還怎麼重新開始。她佔據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幾年時光,我想直到我死的那一刻,她依舊還在我心中,我不可能忘得了她。」

    這般輕輕地喃喃自語,讓門外站著的人都有落淚的衝動。如果夫人在天有靈應該會原諒主子了吧。

    他的主子原該是全大淵朝最意氣風發的男人,最尊貴無匹的男人,如今卻落到這般田地,是因是果無人能說得清。

    樓衛在門外等候了半響沒見回應,想來主子又進入自己的世界裡無法自拔。不成想,沒過一刻鐘,裡面竟傳來「彭」地一聲巨響。樓衛一驚,趕緊推門而入。只見自家主子身著單薄的寢衣直直地躺在地上,臉上全無半點血色。

    「爺,爺……」樓衛見狀不禁有些急,立刻上前將主子扶回床上。便急切的轉身出去找大夫。這大半夜的大夫也不好找啊。無奈只得敲醒酒樓掌櫃的,讓他無論花多少銀錢都得把大夫給請來。

    掌櫃的原本半夜被吵醒還不樂意的很,看在人家出手如此闊綽的份上,自然麻溜兒的爬起來親自出門找大夫去了。

    好不容易找來大夫,樓衛趕緊將人引進來,主子一直呈現昏迷狀態沒有半點甦醒的痕跡,他這個貼身侍衛能不急嘛。

    那老大夫搭了半天脈才緩緩說道:「疲勞過度,飲食不當。憂思成疾吶。哎!」

    「大夫,那怎麼我家主子還是昏迷不醒吶。」

    「他有多久沒睡好了。」

    「一年多了。」

    「胡鬧,這人怎麼能不好好睡覺的呢,吃不好,睡不好,又滿心的郁氣,這般下去就是神仙也活不了幾年,更何況咱們這些凡人。」哪有這麼不珍惜自己身子的人,老大夫氣得吹鬍子瞪眼。

    「大夫說得是,您趕緊給我家主子開幾幅管用的湯藥吶。」

    「這還用你說麼,簡直就是不拿自己的身子當回事的人。」老大夫邊往外走,嘴裡還叨叨的念個不停。

    這天何謹在瀟湘園做了1頓飯,那掌櫃的便爽快的給了她5兩銀子,又加了1兩銀子做為明天的定金。對現在這個窮得快被鬼抓的她來說,這6兩銀子能買不少東西。

    往回趕的時候早過了晌午,從瀟湘園出來,兩人又趕著去集市。

    「這麼晚了,估計集市都散了吧。」何謹看看天色日頭正毒辣時,應該在下午2點左右了吧。

    「嗯。」尉遲修依舊沉默的走在前面,時不時回頭看看,確認後面的人跟上來沒。

    「這些皮毛,你打算賣給誰的?」這幾張皮毛挺好看的,特別是那張白色的水貂皮毛基本沒一根雜毛,看著都讓人心動,要不是實在太窮,她可能不讓賣了。

    「成衣鋪裡。」尉遲修多少能感覺得出來何謹對這張皮毛很中意。便道:「家裡有一張。」那次打獵打了一對正在□的一公一母兩隻水貂。一般公的水貂皮毛更好他便留了下來。

    「家裡留了一張,你不拿出來賣嗎?」難道他還要留著做他用。

    「你不要麼。」早上拿的時候,他還猶豫了下,結果還是決定留下一張給她。他想,她應該會喜歡的。

    「要,當然要。這麼好的皮毛哪有人不喜歡的。哈哈哈,看不出來你挺會討人歡喜的。」沒想到啊,這麼沉默寡言的男人會給她留一張皮毛。原來這男人也沒有外表看得那麼木訥。

    被人生生的調侃了,原本面無表情的男人悄悄地紅了耳根。沒理她,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於是加快了腳步往前走了些距離。

    「帥哥,你能不能別走這麼快,我跟不上吶。」人家人高馬大的,身手不凡。她一個先纖弱女子哪裡跟得上這樣的腳步。

    尉遲修暗歎,好在大街上已經沒多少人,不然就她這聲「帥哥」得招來多少人的青眼。雖然不贊同她的叫法,但他還是放慢了腳步,等身後的人跟上來。

    兩人剛進成衣鋪,那老闆一見是尉遲修,趕忙慇勤的迎上來。

    「好些天沒見你拿皮毛來賣了,今天帶了多少來?」這男人帶來的皮毛無論從毛色和品質上都是上等的。每次從他這裡買來的皮毛總被縣裡的貴婦人,閨閣小姐搶購一空。也因此帶動了他不少生意,這一年來的生意利潤比以往不知好上多少。

    「這些。」尉遲修將手中的皮毛全部卸下來,放在櫃檯上。

    「我看看。」那張純白色的水貂毛,掌櫃的一眼就看中,兩眼冒光。那雙肥膩的胖手不斷的磨砂著水貂毛的毛色。這毛色基本沒雜毛,特別柔軟,特別細緻。這張水貂毛,將它鑲在斗篷上或者衣袖上保證很好看。前幾天縣太爺夫人剛來問過有沒有毛色純的水貂毛。他就一口氣收了人家20兩定金,這不,這張白色的水貂毛正合適。到時候賣她個100兩都不成問題。

    掌櫃的心裡暗暗竊喜,面上卻不動聲色,手上的動作有一下沒一下的翻著桌上那堆皮毛,甚是嫌棄的模樣,好一會兒才道:「這次的皮毛好像不怎麼好麼,就這張水貂毛還看得過眼。」

    何謹從一進門就觀察這家店,自然也沒錯過老闆初見那張白色水貂毛時兩眼冒光的貪婪模樣。

    「能賣多少?」尉遲修好像已經習慣這掌櫃的態度,什麼話都沒說便問道。

    「這張白色水貂毛看著還行,那我吃虧點就用2兩銀子買了,另外那些個實在登不上檯面,全部算在一起1兩銀子就是。誰讓我們是合作的老熟人呢。」呵呵呵,卯死了卯死了,這些個皮毛等他換個樣子賣出去,少說都能賺上300兩。喔,才3兩銀子就能搞定,這成本簡直就是暴利啊。他知道這男人每次在他這裡賣完皮毛就去閣街的藥鋪抓藥,想來是急著用錢的主。所以他才敢如此殺價。

    對這些尉遲修並不是很懂,或者是並不是那麼在乎這些錢財。

    何謹聽到這死胖子竟然開了這麼個價,瞪大了眼,有這麼坑人的嗎。轉頭看身邊的男人,卻見他並沒有異議,好像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價錢。

    「慢著,這樣的價錢我們不賣了。」何謹搶在尉遲修開口前喊道。店裡的人都被她這聲大嗓門驚了一跳。尉遲修雖然不明白她要幹什麼,但也沒阻止她。只默默地站在一邊閉嘴。

    「什麼?不賣了?這價格已經很公道了,要不是看在咱們是合作多次的老熟人份上,這樣的價格我還不給呢。」這女人是誰?以前可從來就沒見過她啊。不過敢壞他的好事,看他怎麼收拾她。

    「放你的狗屁,你這是欺負我們是老實人吧,竟敢給出這樣的價格,你去撿去。這張上好的皮毛,你鑲在斗篷上或許成衣領上,袖口上,那衣裳一轉眼就能翻好幾番,如果我沒猜錯,怎麼樣都能賣個百來兩吧。你竟然用2兩銀子來忽悠我們。你當我們都是不認識錢的嗎?」何謹叉腰站在那死胖子面前咄咄逼人叫嚷道。

    「你,你胡說什麼。」那老闆被她說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突然惱羞成怒地對尉遲修喊道:「這女人是你家婆娘麼,咱們男人談生意豈有女人插嘴的道理。」

    「她說了算。」尉遲修不鹹不淡的回道,只默默地移了幾步站到何謹背後。

    「今天我就給三兩銀子,你們不賣我也沒地方賣。隨便你們。」他就不信了,這麼恐嚇他們會不服軟了。

    「哈,你這是要恐嚇我們嗎?今天我把話撂在這裡了,這些皮草沒有50兩銀子休想拿走。」

    「50兩,你去搶還差不多。」那老闆氣得吹鬍子瞪眼,簡直不敢相信。這女人竟然開了50兩這樣的價格。

    「好吧,既然你買不起,那我們就只能換別家咯。這麼好的皮毛,識貨的人應該不少呢。尉遲,扛上它咱們回家去吧。」何謹纖指一伸,指揮著尉遲修動手拿回皮毛就回去。

    「嗯。」尉遲修一句話都沒問,便走上前去默默地理好皮毛準備拿回去。又無聲無息的站回到她背後。

    那老闆一見,這回他們是來真的,便急了。他前些天可是答應了縣太爺夫人的啊,這張水貂皮早被他定出去了。連定金都收了,這會兒哪有讓他們拿回去的道理。這老闆自然是不願了。仗著他們店裡夥計多,縣裡自己又有些親戚便蠻橫道:「今天你們是賣也得賣,不賣也得賣。這皮毛我今天是要定了,給你們3兩銀子是看得起你們,要還是胡攪蠻纏的,老子今天一分錢都不給你們了。你們能怎麼辦,敢去縣衙告我麼。」

    「你敢,簡直沒王法了。」何謹不敢置信,這古代竟然還有這樣明搶的土匪。

    「王法?哼,這店裡我就是王法。把東西留下,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就不留下,有本事你就來搶,我還沒見過真正的土匪呢,今天就讓我開開眼見吧。」她敢這麼大膽的挑釁,到底還是知道身後的男人身手不凡,相信打起來,他會保護好她的。

    「臭女人竟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我也沒什麼好顧忌的。都給我奪下來。」他還就不信。店裡的夥計受老闆指示全都一湧而上。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轟湧上去的人都呈放射狀紛紛跌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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