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蒙瀘央廟 文 / 冶塗
劉國嵐眼睛瞇了瞇，說道：「你擔心李志……」章小塗搖頭道：「我只是這樣說，並不是針對某一個人，但是我們小蓮村一定不能受到欺騙這是最低底線。對了，那個蒙瀘央廟說什麼時候去都行嗎？」
劉國嵐說道：「是啊。」
章小塗說道：「宜早不宜遲，先去看看，然後確定下來。」轉頭對劉小軍說道：「小軍，你哥小尋去整理一份合同，就按照之前商量的整理，然後打印出來。」
兩個人離開了，由於現在小蓮村有了電腦和打印機，一份合同要不了多久。加上章小塗對苗家寨垂涎已久，合同的內容早已經商量出來了，只是沒有打印出來而已。
王、劉二人離開之後，章小塗打電話給李志傑，請他來一趟。
半個小時之後，李志傑來了，去打印的劉小軍和王小尋也趕了回來，手裡拿著一份打印好的合約。
章小塗看了一遍，十分滿意，對眾人說道：「由於今天是十月三號，很多事情都需要這幾天來做，因為放假以後小蓮村種植的事情會更加繁瑣，所以，養殖地基這些事情，現在先去確定一下，然後幾手準備，每一個環節都不能落下，不然就是停滯的。下面，我有幾個宣佈。」
看向李志傑和王小尋還有劉小軍，說道：「李村長和小尋小軍去一趟安順平壩，幫助我爸監督收糧食，小尋和小軍稱小蓮村每個人口一千斤玉米，然後運回小蓮村。李村長把坡頭上的人口記錄拿上，每個人口稱一百斤玉米。今年小蓮村拿到了，坡頭上沒有拿到我實在過意不起，李村長你盡心盡力的幫我，我要不有所表示，就顯得太過無情了。」
李志傑聽了章小塗的話，激動地只差沒有跳起來，他難掩臉上的喜悅，站起來說道：「多謝你，小塗，我這就回去拿戶口名單，我這就去。」
章小塗說道：「好，拿來之後，你們下午就去吧。」
李志傑歡天喜地的走後，章小塗對王小尋說道：「到了安順告訴我爸，我那些親戚，每家的三千斤糧食稱好之後就打電話讓他們去運回來，我外婆家三千斤和小蓮村的一起運回來。」
何勇軍聽到這裡，笑道：「我親自去一趟就可以了。」
章小塗搖頭說道：「小舅，你要和我還有劉村長去苗家寨，以後，養殖基地得靠你管理。」
何勇軍點頭說道：「那好。」
吃了飯之後，章小塗和何勇軍還有劉國嵐前往苗家寨。
由於苗家寨沒有公路，只能步行離開小蓮村，沿著老鷹巖往西邊走，因為東邊是去隆昌鎮的隆蓮公路。
經過李家寨，到了張家寨，翻過幾座山，就到苗家寨。
苗家寨距離張家寨十幾里，張家寨到李家寨只有五里，張家寨到小蓮村，也只有五里。
苗家寨，果然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地方，要是在空中往下看，那個感覺就好像是巨大的長方形盆地。不過與其他盆地不同的是，這個盆地四周的山並不是那種緩坡形式的，而是盆地的四周就是突然拔地而起的那種懸崖峭壁，而且形態各異，高達上百米的地方比比皆是，而最低的地方也有二三十米。
不過他的奇特之處就在於，盆地的東西兩端，就像是收攏的口袋，只在中間的位置留出一個垂直百米寬的口，要是走在這個口子中間的話，就感覺到走在一個峽谷之中。東西兩邊都是百餘米寬的口中。俯看的話，這兩個東西兩邊的口子就好像是一個盒子的兩邊，用鑿子鑿出來兩個口子似的。
整個盆地看下去，就好像是某位天神下凡，在這個地方踩了一個深深的腳印似的。因為，在這個深陷下去一百多米甚至兩百米盆地的四周，依舊是雲貴高原的那種連綿起伏的山巒。
而苗家寨，就是這麼一個神奇的所在，而且，一萬公頃的苗家寨，都被四周的百米以上懸崖攔截住了。
東西兩邊的口子，東邊來的是張家寨的方向，也就是小蓮村的方向，而西邊的方向，則是前往多貢村，然後到達豬場，再往西就是水城六盤水的方向了。
前文提到，多貢村是章小塗祖宗十八代生活的地方，章儈就是當初兩男抽一丁的時候搬來小蓮村的。所謂兩男抽一丁，就是三十年代混亂的時候，只要一家人有兩個十五歲以上的男丁，抽走一個的政策，當然是十去九不回。所以，只要有兩個男丁的人家，要麼不承認其中一個，要麼離開村子。而章儈就是離開村子的那一個。所以到現在，章儈並沒有提及多貢村一句，似乎將其忘掉。
言歸正傳。
章小塗劉國嵐和何勇軍三個人，跋山涉水，走了幾個小時，終於來到了苗家寨。由於時間緊急，到了張家寨的章小塗外婆家的時候，也沒有時間去坐坐。
當三個人站在河溝底看著眼前寬只有一百多米寬卻高達一百多米的垂直岩石峽谷樣子的苗家寨入口的時候，章小塗心裡感歎一聲，說道：「要是將東西兩個口子一堵死，苗家寨的人就與世隔絕，自生自滅了。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選擇居住在這個盆地中。」
劉國嵐也是感概道：「不說別的，單看到這個路邊的懸崖，也讓人覺得壓抑，這些苗族生活在這裡這麼多年，有沒有走出去，見識少知識少，性格野蠻也是其中的重要原因啊。」
何勇軍小時候來過苗家寨多次，加上他在外面闖蕩這麼多年，見識早已經超越了很多人，淡淡說道：「性格野蠻是他們不懂得這個世界的前進，但是他們的本質，一定是淳樸的。雲貴川的這些大山，將所有人的目光和見識都擋住了，要想見識到更多，知道的更多，就一定要衝出去。小塗，我相信，你一定不會甘於坐井觀天成為井底之蛙的有錢人的。」
章小塗幽幽說道：「蓮村公司要打出有山的地方，我要讓所有的人看一眼，沒有山的地方，是一個什麼世界。」
何勇軍微微一笑說道：「你現在做的，不就是往這個方向前進嗎。」
劉國嵐一臉茫然，不知道章小塗說的沒有山的地方是什麼意思，難道，整個中國，有沒有山的地方嗎，那會是一個什麼地方呢。他的心裡也很激動，很期待去看一看沒有山的地方是什麼樣子。
走進苗家寨這個如同刀切斧劈的入口，突然眼前豁然開朗，一眼看去，就是一片平原，幾乎一眼看不到頭，除了常有的樹木就是沿著路邊的大片竹林。而在這些竹林或者樹林邊上，建著低矮的屋子。
苗家寨的屋子並不是像其他地方的那種木質結構，而是三角架的形式，不但低矮，而且還是草屋。屋頂蓋的都是茅草或者花布油紙上蓋著捆綁結實的竹枝竹葉。即便是有用石頭砌成的房子，也都是極小極低，不是圓形就是半圓形，然後屋頂還是蓋著茅草或者其他東西。
一進苗家寨，靠近入口的幾家人，門口趴著的十幾隻狗就開始狂吠起來，頓時，一大片狗吠聲由近而遠，傳了開去，頓時幾乎是萬狗齊吠，好不嚇人。
而那十幾條狗就像是遇到敵人來襲似的，一起衝了過來。
即便是膽大包天的章小塗，也不禁臉色有些蒼白。
而劉國嵐，下意識的蹲下身準備去撿腳邊的一根木棍，何勇軍低喝道：「趕緊丟了棍子，免得苗家寨的人群起而攻。」
劉國嵐趕緊丟掉棍子，哆嗦著說道：「前，前幾次我來苗家寨都沒有遇到這種情況，今天怎麼……」
何勇軍淡然道：「你不是說你是和苗家寨的人一起進村才沒有被狗咬嗎！」
劉國嵐老臉一紅，這個時候面對這些狗，也是手忙腳亂，胡言亂語。
這麼多狗衝過來，章小塗也做不到淡定，畢竟狗不是人，人的話可以在攻擊的時候問問話，但是狗不能。而且這些狗來勢之快，要是被十幾隻狗咬到，誰也不敢保證不會得狂犬病，章小塗也十分驚訝苗家寨會有這麼多狗，而且現在只是兩三家人的狗，要是全部苗家寨的狗加在一起，就算一個加強連也衝不過去啊。
他將手摸向後腰，就摸到別在後腰上的那把格洛克17式手槍，本來想掏槍給這些狗幾槍，但是覺得不妥，這樣的話就成了土匪，和苗家寨之間的關係，就不是那麼好解決的了。
正當他苦思良策，劉國嵐抓耳撓腮，何勇軍一臉淡定的時候，就聽到一個聲音吆喝了幾句，那些張著嘴露出獠牙一般的狗衝勢頓減，低低叫了幾聲，吐著舌頭搖著尾巴就走開了，而由近而遠的狗吠聲，也漸漸的消失了，就好像是蝴蝶效應一樣十分神奇。
章小塗驚訝不已，他知道並不是小舅的淡定，劉國嵐的抓耳撓腮和自己準備掏槍的動作將這些狗嚇唬退，而是那個聲音將狗制止住的。想到這裡章小塗趕緊將伸向後腰摸到槍把手的手縮了回來，就看到小舅斜著眼睛看著他。
章小塗老臉一紅，整理一下衣襟，抬頭看去。
就見第一件屋子邊站著一個三十多歲，一米六左右，長相黝黑，穿一件舊麻布短衣褲的男人端著一個被煙熏的黑乎乎的鍋站在那裡，用疑問的眼光看著章小塗等人。這個男人，正是剛才用聲音將這些狗趕走的苗族漢子。
而被狗嚇得臉色難看的劉國嵐，也恢復過來，看了一眼章小塗和何勇軍，見二人沒有看他，心裡鬆了一口氣，看向那個人問道：「請問，村長在家嗎？」
苗族漢子並沒有聽懂劉國嵐的話，一臉茫然。
劉國嵐再問了一遍，那個人說了一句什麼，章小塗三個人都沒有聽懂，劉國嵐有些尷尬。
章小塗也有些為難，語言不通，不知道村長家住在哪裡。劉國嵐不是來過苗家寨幾趟嗎，他知道村長家在哪裡啊，直接過去就是了，何必在這裡浪費口舌，看向劉國嵐說道：「村長，直接過去就是了，問他幹什麼？」
劉國嵐苦笑道：「我來過苗家寨幾趟不錯，但是一次都沒有到過蒙瀘央廟家。第一次在隆昌鎮上遇到，然後來這裡，就直接到處看土地了，然後和他商量苗家寨老百姓如何讓出土地的事情。第二次是直接在鎮上談的，第三次也是在鎮上，蒙瀘央廟就直接說搞定了村裡的苗人。」
劉國嵐說的是實話，但是從他的嘴裡說出來顯得極不好意思，章小塗聽了也是暗中搖頭，劉國嵐辦事一向精明，苗家寨的事情倒是有些不可思議，居然連村長家在哪裡都不知道，就把事情搞定了。當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幸好苗家寨屬於隆昌鎮管轄，所以在村長們去開會的時候大家相互認識，不然，恐怕劉國嵐連苗家寨的村長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何勇軍看向那個人，說道：「蒙瀘央廟！」
這幾個字說出來之後，那個漢子似乎明白什麼，然後指了指東北方向的某處，又說了一句什麼。
何勇軍又說道：「蒙瀘央廟！」
那個漢子點了點頭，放下鍋，走了過來，指了指剛才指的那個方向。
何勇軍說道：「麻煩你帶我們去蒙瀘央廟家！」何勇軍也用手指了指那個方向。
兩個人在原地比劃了好久，何勇軍說一句蒙瀘央廟，那個人比劃一下說了一句誰也聽不懂的苗語。
最後那個人一笑，拍了拍腦袋，似乎明白這幾個人要去村長家，在前帶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何勇軍趕緊跟上，劉國嵐也緊隨其後，章小塗猶豫一秒鐘，也跟了過去。
七拐八彎，走了大概十幾分鐘，一路上見到的都是三三兩兩的房屋，依舊是一樣的低矮，蓋著茅草。
一路上，見到不少苗族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男的清一色穿的都是短麻布衣，而女的大多數穿的都是紅色或者青色的服飾，而裙子清一色都是黑色的百褶裙，頭上裹著章小塗說不出名稱來的裹布，年紀大的女人和年輕的女人裹布卻不一樣，這讓章小塗覺得十分好奇。不過讓他感到驚訝的是，一路上所看到的成年人，個頭沒有超過一米七的，而且不管男女都沒有胖子，男的幾乎都是臉色黝黑，瘦的皮包骨，女的要麼抹著脂粉看不出來，要麼一臉的蠟黃。
章小塗三人都是一米七以上的高個子，他們這些人看到三個人之後，都要抬頭看。不少認識那個漢子的人紛紛用苗語問他，漢子一一作答，但是章小塗三人，卻像是突然到了外星，除了眼睛能看，耳朵裡聽到的什麼都不知道。
時間不長，在一塊種著青菜的土旁，一片竹林的後面，一間石頭漆成的房子就出現在眼前。漢子帶著章小塗等人往那裡走去，看來就是蒙瀘央廟家。
那間石屋大概有三四十平方，送牆壁上伸出來的木頭可以看得出來隔成了幾間，屋頂蓋著茅草，依舊是十分低矮。
還沒有走到門口，就聽到幾聲狗叫，三四個身材高大樣子兇惡的大狗一下子從竹林裡蹦了出來，章小塗三人吃了一驚，帶路的漢子吆喝了幾嗓子，那些狗停止了衝過來的動作，但是站著不動，吠叫不已。
很快，一個四十來歲一米六不到的中年人走出來，對那幾條狗喝了幾聲，幾條狗停止了吠叫，乖乖的鑽進了竹林中，不過幾個狗頭卻是探了出來，一副虎視眈眈的樣子。
劉國嵐看到那個走出來的中年人，就像看到親人似的，大步走過去，說道：「蒙瀘央廟村長，你在家啊！」
那個中年人看到劉國嵐之後也是一臉的高興，用十分蹩腳的普通話說道：「劉村長，你們來了啊！快進來坐，快進來坐。」
直到這個時候，章小塗這才鬆了一口氣，覺得一下子從原始社會回到了現代，雖然他說的普通話還不如小蓮村沒有上過學的那些老人說的好，但是，連猜帶聽，總算是聽清楚他說什麼，露出了笑容。
劉國嵐和那個人交談起來，中年人不時看向章小塗，臉上露出驚訝之色，趕緊走過來，看向章小塗說道：「你就是章小塗章先生嗎？」
章小塗含笑道：「沒錯，我就是章小塗，蒙瀘央廟村長，你好啊。」伸手和蒙瀘央廟握了握。
這個蒙瀘央廟一米六不到，四十歲上下，頭髮稀少，十分精瘦，也是穿著一件麻衣，和章小塗說話的時候，十分激動。由於一激動，說話的時候語速快了一些，章小塗就一個字都聽不明白了，幾乎是半苗語半普通話的說。
蒙瀘央廟激動之下說了一大堆，然後邀請章小塗進屋去坐，章小塗一臉微笑，但是一動不動。
蒙瀘央廟突然明白自己說的太快了，放慢了語速說的：「章先生，請進。」
章小塗這才點頭笑道：「好。」
和蒙瀘央廟往屋子走，那個帶章小塗幾個人來的漢子一臉的好奇，但是並沒有停歇，轉身就往家跑去，因為火上還放著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