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變色龍（上） 文 / 冶塗
新生去了初中部一樓教學樓下面，每一間教室外面都設立了報名處，新來的學生可以自由選擇報名班級，直到這個班級學生招滿為止。
當然，剛剛把初三帶出去的老師們，重新來接受初一班級，自然而然就成了搶手貨，不少家長帶著孩子擠破了頭的奔著他們看好的那個老師那裡去。
可以說一樓的教室門外，人頭湧湧，叫喊聊天，好不熱鬧。
為了表現的對每一個學生都「公平」，今年改體制了，不管在哪個老師那裡報名的，報名結束之後，初一的新生都要集合到操場上，然後十幾個初一班的班主任一字排開，最後由副校長和副導主任點名，點到哪個學生，哪個學生就歸屬於被點到的這個班主任所在的班級。
這十幾個擔任初一年級班主任的老師，其中有一半是帶初三畢業的，有一半是剛剛大學畢業的，男的帥氣女的漂亮，純粹的小鮮肉。和神情木訥的老資格教師相比較的話，他們顯得信心滿滿，充滿了活力，顯得青春洋溢。
而上千人的初一新生排隊在操場上，等待著點名分班。
老師們則是背對著學生，等被點到名的學生到他的面前來，然後才知道其廬山真面目。
這種方式看起來很公平，畢竟大家報了名重新分班，分到哪裡，都是沒有怨言的。
但是這其中的門道，卻是頗多的。
小蓮村上初一的一群學生，村長劉國嵐之前已經和校方搞好關係了。所以不管如何分班，到時候章小敏等這些學生都會被點名點到被一致看好的老師這裡。
這一點，章小塗心知肚明，看著一臉擔憂報了名要去操場排隊等分班的章小敏等人說道：「沒事的，我相信你們運氣好，一定會被分到好的班級的。」
所謂好班級，就是教書經驗豐富管理學生嚴格的老師，就是傳說中的尖子班。
「兔兔哥，我相信你。因為啊，有你在，我的運氣一直很好。」
小丫頭這句話讓章小塗有些受不了，小小年紀說話怎麼那麼曖昧呢！
其實章小塗這是想多了，畢竟他的心理年齡要大於他現在的年齡，所以想法多一些也很正常。章小敏倒是沒有這麼想。
章小塗等人看到她和充滿好奇的眾新生加入了走向操場分班的學生人群，笑了笑。
初二初三的學生，去年在哪個班，就回到哪個班去報名。章小塗的兩個弟弟，章小湖今年初三，章小旦卻是初二。其他人初二初三的也有。
他們已經有報名的經驗了，這一點章小塗不用擔心。
而章小塗、章小江、郭小軍、劉小軍、王小尋等人卻是前往初中部教學樓的對面新教學樓去。
所謂新教學樓，是縣政府提款出來修建的一所新教學樓，打算打造一個能夠超越納雍縣高中的一所教學樓。
怎奈教學樓的修建，開支超出了預算，不得已在挖地基的時候，有一個禮拜所有學生每天都當勞動力，加入到挖地基大軍當中去。
不知道什麼原因，投資的兩百萬，打算建立五層樓的教學樓和圖書館、體育館、實驗館，教師辦公大樓等等的宏偉計劃，最後只修建了一幢「l」字形的三層教學樓，成為了所謂的「一體化」。
而教師辦公室，挪到了第二層，實驗室也挪到了第二層，圖書館第三層，體育館也從上千人可以同時室內體育的大場地挪到了一樓的一間能容納一個班級學生的教室。
等等等等。
然而政府和教育局榮幸的是，隆昌中學高中終於辦起來了。雖然從之前預計的十來個班縮水到兩個班，不過這兩個班的老師，可都是從之前被預定的這一批「高中老師」當中挑選出來，可以說是精英當中的精英。
那些沒有被選中的老師，就只能回歸到初三去或者從初一重新帶隊。這樣的落差，誰都受不了。
當然，能勝任高一的老師，走在校園裡，昂首挺胸，慢條斯理，衣冠楚楚，悠然自得，顯然一副教授學究的氣派。不少平時很少戴眼鏡的，也弄一副眼鏡戴上，一本書半握在手，背在身後，書名上顯示著是高中的教材。
當然，止步於高中大門的老師們，走路的時候一股風，經過高中老師身邊的時時候，眼睛翻白，直勾勾的瞪著高人一等的高中老師，然後話也不說，走得更快了。
相比較之下，儘管之前大家的基本素質都差不多。但是這一當了高中的老師，所體現出來的，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
章小塗等人從初中教學樓往高中教學樓過去的時候，經過了幾個大圓花壇，儘管裡面的花草都是山坡上一抓一大把的那種，和之前宣傳的天壤之別，但是有花有草，也是難得了。
章小塗今天心情極好，見到沒有選中教高中的老師，打招呼的時候，聽到的只是從鼻孔裡發出的「嗯」的回答。
而高中部的這些老師，顯得十分熱情，完全把章小塗等人當成新生看待。
「同學們，報名的地方在二樓左拐，校長辦公室裡。高中歡迎你們。」微微一笑，扶了扶眼鏡框，背著手看著章小塗等人上了樓。
章小塗心裡暗暗好笑，新教學樓他章小塗曾經也當過一個禮拜的苦力，中午也免費吃到過沒有餡的肉包和饅頭。
可以說新教學樓三層，哪一層哪個地方有裂縫，哪個地方漏水他都知道一清二楚。根本不用指點。
到了校長辦公室，見到了校長王志禮和教導主任李尚庭。
這兩位前文當中提到過。八月一號學校舉行村寨組、鄉鎮組和學校組籃球比賽的時候，這二位露過面。
這裡再簡單介紹一下。
王志禮年過四十，是歷屆隆昌中學校長年紀最輕的，身高一米八，長得威武雄壯發福，是一張大紅臉，聲音很大，即便開會的時候停電了沒有高音喇叭，有他的存在，幾乎解決這一難題。
而教導主任李尚庭，卻是更高，一米九幾，頭髮微卷，只要在學校，一副黑色的膠卷相機時刻掛在脖子上，就連上廁所也不接下來。
這二位，都是學校的最高領導人和最高的決策者。
校長辦公室是一間教室分出一半來裝修的，可以說面積賊大，要是一個人的時候，在裡面自言自語，還能聽到回聲。可以說是大製作了。
辦公室裡，有一群新生來報名，不過這些學生都不是隆昌中學的學生。章小塗對初三的學生都是認識的，這些人很面生，看來是其他中學來的。
李尚庭正在忙活著報名收費開單子，說著鼓勵的話。
而校長，卻在和幾個人說話。
有三個是十六七歲的模樣，兩男一女，皮膚白嫩，不像是貴州長大的，倒像是沿海一帶的人。
而其中一個，章小塗再熟悉不過。
這個人年過花甲，身材瘦小，雙眼賊亮。一張臉黝黑，褶皺的像是老樹皮的老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注視著他面前的三個人。
這位，不是旁人，正是投資隆昌鎮第二小學「陳光輝希望小學」的投資人，被譽為納雍縣第一慈善家，德高望重的陳光輝陳老。
這位陳老，雙手拄著那根枴杖，正襟危坐在沙發上，和校長王志禮說話。
王志禮顯得有些卑躬屈膝的樣子，小心翼翼。而陳老，倒是一副領導視察的樣子，回答的話不是「嗯」，就是「啊」，或者微微點頭。即便有回答，也是操著一口港台腔，聲音拖得老長，引來報名的學生們一陣側目，然後就露出驚訝的表情，一副農村人見到大城市來人的驚訝，也是油然而生。
章小塗有些奇怪，陳老在整個隆昌鎮，走到哪裡排場比縣長的還要大，走到哪裡動靜都要搞的比政府官員下鄉還要雞飛狗跳。怎麼今天他的兒子兒媳，女兒女婿沒有陪在身邊。老傢伙難道走路不怕摔死了？也對，那三個十幾歲的兩男一女，應該就是來伺候他的。
按道理來說，學校老師現在應該聚集在辦公室裡聆聽陳老的教誨啊，怎麼只有校長一個人在這裡伺候呢。
他想到分班的老師和各科老師都在操場上，高中部的老師們，則是漫步走遍校園的每一個角落。
難怪只有陳老和校長說話了。
陳老雖然和校長說話，眼珠子卻是滴溜轉動，辦公室裡進來出去的學生們，都逃不過他那雙老眼。
他見到不少人聽到他的港台腔露出來的驚訝表情，眼睛閃過一絲淡笑，然而學生們投以他尊敬謙卑的微微點頭行禮，一副誠惶誠恐。
當他突然看到章小塗的時候，微微一愣，老頭子似乎在哪裡見過章小塗，不過一時想不起來了。而他看到章小塗，這個剛剛走進來的的學生和他身後的那些人，並沒有向他表示行李或者問好，甚至連頭顱都不低一下。
其他人對他的興趣倒沒有來報名的學生多，進來之後就聚集在了報名的辦公桌前，探頭張望教導主任的報名。
而就只有這個十六七歲，身高一米八，高瘦，略顯蒼白的瓜子臉上，看上去像是大病初癒的樣子，修長的頭髮有些飄逸的凌亂，半擋住劍眉之下那雙亮晶晶的杏眼，那雙眼睛就像是一口看不見底的深潭，只是這雙眼睛，看上去是微笑的。而此刻，他正微笑著看著自己，那雙笑瞇瞇的眼睛裡，一點都看不到笑意。
陳老突然靈機一動，暗道一聲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