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遇到好人 文 / 冶塗
第七章遇到好人
從隆昌鎮到納雍，有七十里路，只有一條彎彎曲曲沿著群山修建、大概兩車道的公路，坐車要花一到兩小時在路上顛簸。
章小塗他們四個人一架老爺車，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
當然，章小塗看著坐在後座上開懷大笑，朝跟在單車後面跑的郭小軍大聲笑著的章小江，眼睛瞇了起來。
「章小塗，跑快一點，不然天黑了都到不了！」
章小塗邁開雙腿，也跑了起來。
這具身體，靈魂是十年後的，身體是十年前的，組合在一起成了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他的心裡，百般滋味盡在心頭。
「好！」看著他們高興，章小塗心裡也不由露出喜悅。
一個騎單車，一個坐在單車後面，兩人在後面追，在後面跑。
笑聲遠遠傳來，充斥在四個少年的心裡。
陳小華騎了一段路，叫章小塗上來，章小塗卻說：「ど哥，我來帶小軍。」
「你會騎車？」他一臉的不相信。
「試試不就知道了？」章小塗淡淡一笑，果真在陳小華和章小江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將郭小軍帶著順順當當的奔跑起來。
七十里的路，單憑兩個轱轆，四條腿，短時間內走完，談何容易。
章小塗和陳小華，兩個人換著帶人，幸好，路程過了三分之一，遇到一輛往納雍方向去的拉煤車，章小塗在路邊攔了下來，磨了一番嘴皮子，好說歹說，幾個人把老爺車抬進拉煤車車廂，站在車箱裡的煤堆上，張開雙手，放聲高歌！
得到拉煤車的乘坐，時間上縮短了很多。到納雍，已經到三點鐘了。
納雍位於貴州西北部、畢節地區南部，面積兩千多平方公里，人口在幾十萬人。
除了章小塗，陳小華三人沒有來過縣城，一陣的感歎，章小塗帶著他們在縣城逛了一圈，購買了所需要的東西。
這些購買的物件有：鐵鍬五把，兩把大錘，十來個鐵桶，兩根長兩米、數根短一至三尺的鋼釬，一個千斤頂，還有一根長達兩百米的鋼絲繩。一桶十斤的煤油，兩盞大號的手提燈，其他的備用工具，手電筒，蠟燭等等若干。
這些東西辦理之後，只剩下五十塊錢。
靈機一動，去買了製造火藥的硝酸鈉、硫磺和木炭粉。
最後，口袋裡剩下十塊錢。
七十里的路，四個人，十塊錢，他們身後堆放著不下於五百多斤的工具。單憑身後捲成一個車轱轆大小，長度有兩百米的鋼絲繩，就超過三百斤，餘下的也不低於兩百斤。
先別說他們此刻空著肚子，就算吃飽了空著雙手回到隆昌鎮，也要折騰的半死，更別說四個年紀不足十八歲的少年還將五百多斤的東西從七十里遠的距離運回來。
大家看著這堆東西，有些傻眼，就連章小塗也有些發呆。
目前最主要的是這十塊錢如何將這一批東西運走，至於肚子問題，那是先不要考慮了。
「這個單車也帶不走這些東西啊。」陳小華一臉苦相，在他寶貝的老爺單車邊走來走去，看看地上又是錘又是棒，又是桶又是鍬的，實在是犯了愁。
「小江，你看著貨，我們去攔車。希望能找到一輛免費的車幫我們運回去。」章小塗這句話等於白說，無論如何，要去試一下。
當章小塗伸手攔下一輛路過的貨車的時候，司機從低速載貨汽車的車窗裡探出頭來，上下打量了章小塗一眼，見他是一個少年，不滿的問：「你要運貨？」
「是。」
「哪裡啊？」
「隆昌鎮。」
「五十塊錢。」
「我只給你十塊錢。」章小塗冷靜的說。
「有病！滾開，碾死你不負責啊！」往車窗外吐了一口唾沫，用力按了幾下喇叭，打一個方向，開走了。
章小塗還隱約從車外的後視鏡裡，看到駕駛室裡司機嘴巴動了動，那是罵人的口型。
章小塗眼睛一瞇，三兩步走上前去，拍了一下車身。
司機停車，搖下車窗，臉上有些難看，怒道：「你又有什麼事？」
「我說了，給你十塊錢，你幫我運貨到隆昌鎮。」
「你有病是吧，我剛才說的話你沒有聽清楚，還要我說第二遍？」
「聽清楚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你的嘴巴要放乾淨一點，不要動不動就出口罵人。」
「小雜種，你說什麼，我罵你了？真是好笑啊！」
「我給你一次機會，十塊錢運走我的貨，你剛才的態度，我可以不計較，就當是你的口頭禪。要不然的話……」
「不然你要怎的？你要打架？老子在納雍街上也是混過的，害怕你這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司機發了火，一腳踢開車門，衝了下來，指著章小塗的鼻子破口大罵：「你算個什麼東西，敢在這裡撒野，你是不想活了。」
這個司機三十多歲，莊稼人的打扮，上穿縮腳外衣，下穿青布褲子，一雙石林牌的鞋，人高馬大的對視著章小塗。
看著這個十六七歲、矮他一頭的少年，他的眼睛裡充滿了鄙夷。
章小塗的臉上在笑，他的眼睛冷冰冰的盯著司機的臉，一字一句的說：「我是在跟你談生意，你卻對顧客不滿意，出口罵人，你這樣的司機，能在這裡混，簡直是一種恥辱。」
「有你這麼談生意的嗎？六七十里的路，你給我十塊錢，你這不是找罵是什麼，趕緊滾蛋，老子沒有時間跟你瞎扯！」
章小塗心中暗怒，這個司機沒有車牌號，也沒有駕駛證什麼的，這輛載貨車是一輛五成新的車，剛才開過來的時候，遠遠地就聽到像是柴油機一樣的破鑼聲音。
章小塗是看它破舊，才出手攔住的，想不到這個司機是一個如此蠻橫的人。其實章小塗並不打算要坐這輛車，就算這個司機一開始就喊著要免費為他運貨，他還不放心。這麼做，只是為了尋找到自動為他免費的人。
「你不願意就算了，但是你剛才出口罵人，我要你跟我道歉，然後你走人。」
「放你媽的屁！你要老子跟你道歉？你找打！」司機那張黝黑髮胖的大圓臉上，眼睛鼓起來老高，張開滿是黃牙的大口，咆哮一聲，抬起左手，一巴掌就往章小塗臉上扇過來。
章小塗站在原地，看著他的巴掌接近臉的時候，突然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牢牢地扣住。
司機漲紅了臉，這一巴掌不但沒有打中對方，手腕反而被小子抓在手裡動彈不得。更為可惡的是，周圍的街道上，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司機更加惱火，臉上無光，氣的抓狂，「今天不打死你，我不就不是開車的！」
怒罵聲中，司機捏緊拳頭，朝章小塗腦袋上招呼過去，章小塗伸胳膊往上擋開，司機這勢頭迅疾的一拳就被這順勢一擋，拳頭狠狠的在他自己的臉頰上打了一拳，頓時滿口鮮血，嗷嗷怪叫，像一隻瘋狗，拳腳齊上，猛撲向章小塗。
這個時候，去找車的陳小華和郭小軍趕了過來，看到這一幕，異口同聲叫著：「章小塗，這雜種是找死啊！」
兩個人捲袖口磨拳頭，看樣子想上來幫忙。
「不需要，我能搞定！」章小塗看戲演的差不多了，在司機又一次瘋狂撲過來的時候，章小塗一個箭步跨上去，肩膀用力一頂，頂在他的胸前，順勢一帶，將司機龐大的身軀甩出去兩米多遠，半天爬不起來。
章小塗這快捷無倫的一手，將周圍人嚇了一跳，忍不住有人喝起彩來：「打得好！痛快！」
章小塗轉頭看去，看見一個二十多歲，一米八左右，剃著光頭，衣服敞開，褲子捲到了膝蓋上，嘴裡叼著一支煙的青年兩眼冒著興奮的光芒。
這句話就是從他的嘴裡喊出來的。
章小塗看了他一眼，毫無表情。
「哥們，我是開車的。你牛啊，你要運什麼，我免費幫你！我的車就在那邊！」說完往左邊一指，臉上滿是笑容，還一邊比劃著剛才章小塗的迅捷無比的動作，只是在他的手上比劃出來，怎麼看都覺得彆扭。
章小塗順著他的手指發現看過去，見不遠處停著一輛八成新的小貨車，在這輛小貨車的前後，各停著一輛三輪車和一輛馬車，顯得很不協調。
看著這輛車，章小塗笑了，看來還真的有熱血的人。
看了一眼在地上慢慢爬起來，不敢再吱聲，臉紅耳赤咬牙切齒的司機，章小塗本來是有意思歉疚的，但是此刻他一點憐憫之心都沒有。
並不是因為這個開破車的司機不願意十塊錢拉貨，而是這樣沒有素質的人，偏偏被他碰上。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司機，冷然道：「並不是能開車就了不起，比你好的車有的是，比你豪爽的人有的是。你根本不配做一個為大家服務的司機，我希望以後不再看見你。」
「你，你……」司機你了半天，也沒有你出一個下文，一臉狼狽的擠出人群，就連停在路邊的車也不開，逕直走了。
「哥們，你要運什麼！？」
章小塗看著那個司機走遠了，突然有人拍他的肩膀，回頭見是那個青年光頭司機，微微一笑，指了一下遠處章小江守著的那個方向，說道：「在那裡。」
「哥們，趕緊上貨，我要去隆昌鎮，幫你們運完了我再去吧。」
章小塗臉上一喜，笑道：「我們就是去隆昌鎮。」
「真的？哈哈，那正好順路啊。」
當貨車離開縣城的時候，車廂裡，章小塗，章小江和郭小軍背靠著駕駛室的車廂。
「小塗，你怎麼做到讓那光頭佬免費幫我們運貨的啊？」章小江忍不住好奇，問了出來。
章小塗微微一笑，仰頭望天，並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