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83章 燻肉濃煙，引鄰恐慌 文 / 雪晨聽海

    下午留姥姥、三娘在家滷肉發貨，其餘人等，全都拉到般若巷的宅子裡去做香腸、燻肉，各種材料都已準備好，要用到的工具、香料也都帶上。

    花椒、桂皮、丁香等等大料在鍋裡攪拌均勻，炒出香味之後鏟出來，全都研成粉末。合上鹽巴、黃酒等等用手混拌，仔細的抹到豬肉條上，用尖刀戳一細縫，麻繩穿過打結栓起來掛到一字架上。

    「郭五郎，柏樹枝、松樹枝拖過來點燃。」麗娘指揮郭老五，他動作要麻利點。

    泥巴在麗娘懷裡轉著腦袋東瞅細看，他身子太軟立不住，麗娘一手摟著屁股，一手撐他腋下，讓他能夠自由上半身。

    松樹是增加肉質香味的，柏樹是防蟲防蚊蠅的，否則一直在外面掛著，很容易被蚊蠅爬上去叮咬或者是產卵。

    半濕的兩種樹枝一點燃，煙霧瀰漫開，味道很大，麗娘抱著泥巴坐到屋簷下，別把兒子給熏著了。

    另一頭切肉的那邊。「這肉烤過了不成半熟了？」老丁問，他沒見過這類做肉的方法，更沒吃過。

    只有慧娘去歲搭過手熏制懂一些，回答他：「不會，你看吊得那麼高，只是熏，烤不到的。」

    張老實砸吧著嘴回味：「這肉肉質緊密，顏色金黃透亮，香得能把舌頭吞下去，配燒酒最好不過。」

    慧娘也一副懷念的神情：「去年小東家懷孕著，沒那麼多精神做這個，只做了30來斤嘗了嘗鮮，沒幾天全吃光了，後來生泥巴，更是沒機會做了。」

    七娘佩服的讚歎：「小東家真厲害！懂得可真多。」

    「那是。」慧娘與有榮焉的道。「等幾天之後肯定要試味道的，到時候吃了香腸和燻肉，你們都嘗不出那是豬肉做的。」

    「到底是個啥味道，真想馬上就吃到。」郭三好奇至極。

    張老實偏著腦袋想了想：「很像獐子的味道。具體形容不出來。」

    大伙翻白眼，他們哪能吃過獐子，牲口市場上見過活的，張老實不老實，故意說出來饞人。

    調頭看了眼廚房裡的李大柱，「張老爹，今早菊娘頭上的雙心簪要不少錢吧？」郭四嘴裡問，卻聳眉溜眼做怪相。

    個個都低頭抽肩，心頭明白咋回事就得了唄，還要說出來，張老實很快就要做東家的丈人了，要升級了。

    敲了郭四一彈崩子，張老實嘿嘿的笑也不答話。女兒的姻緣有了著落，後半輩子有了好指望，他也能跟著沾光，當然是欣喜若狂的，昨夜烙了整晚的烙餅，今天照樣神采灼灼精氣十足。

    「也不知何時擺喜酒。」七娘低低說了一句。

    大夥兒就這話題小聲猜測，幾個小子還打賭最遲不過三個月，賭注五個銅板。

    「香腸還是做辣味的？」李大柱調味坐久了腰有些酸痛，弄好了後洗乾淨手，揉著後腰走到屋簷下問麗娘。

    麗娘站起來看他的腰怎麼回事，嘴裡回答：「下次的加多五香、甜味的，材料不夠，想做別的風味的也有心無力。爹，您的腰怎麼了？」

    別年紀輕輕的腰就壞了，以前李大柱做木匠活時，打早忙到黑，一直彎腰弓身，所以才早早的背就微駝著。該不是落下病根了吧？會不會是骨質增生？麗娘腦子裡升起這個憂慮。

    「坐久點就會酸酸脹脹的，沒事，弄點活血酒晚上擦一擦就好了。」

    「還是去老商大夫那裡看看去，一會灌完香腸，我陪您去。剩下的熏制慧娘懂，不用我們守著，來回要不了多少時間，也耽誤不了事。」

    開始李大柱不願意，他沒到七老八十的地步，那用得著看大夫？

    「別說了，聽女兒的！有些大病，就是平時忽視、放任的小毛病姑息出來的。」麗娘很堅持。拗不過她，李大柱只得不吱聲，想想也覺得該去瞧瞧，好日子才開始，有毛病就得趕緊的治。

    看著老丁他們灌香腸，麗娘偶爾出聲提醒下應該注意的地方，灌香腸最怕的就是肉不緊實，裡面有空氣，用針扎小孔也不一定都排得乾淨。

    十個人，用了一個小時，將四百多斤肉灌腸，掛到架子上，堆上去年收集的干橘子皮，早上剪來的柚子樹葉，松樹枝葉，柏樹嫩芽子，點燃開始熏。

    干的、半濕的、全濕的八堆東西一點著，八柱濃煙滾滾而起，高高的衝上半空。麗娘含笑點頭，這煙越濃越好，火星大了才不行，香腸不進味。

    「記得，要保持這樣的煙霧濃度，一旦烤乾要燃起明火，蓋上濕的松枝將火勢壓下去……火控制在紅的程度上，卻不能燃出火苗」

    對於麗娘的鄭重交待，郭家兄弟牢牢幾下，表示會不錯眼的盯著，決不會讓煙熏堆變成火堆。

    「慧娘，燻肉看好嘍，顏色開始變化時，時不時的調整位置，熏不均勻就難吃了，這些肉就廢了。」

    「放心吧，小東家，我們這麼多個人守著，還能出錯的話，擰了腦袋都別活了！」

    麗娘失笑：「一點豬肉而已，不用下這樣的軍令狀！」

    圍著火堆的大家笑起來。

    突然急促的拍門聲響起，慧娘去開門，門外站了十幾個提著水桶的鄰居，院子裡眾人愕然，這是什麼架勢？

    「開頭起煙，以為你們在做飯。看到這幾股濃煙，覺得不對勁來看看！」鄰居們一個勁的朝裡頭張望。

    做飯？下午三點做哪門子的飯？找理由也該個找靠譜點的。

    不過也能理解，沒人不害怕，牆挨著牆，萬一火勢迅猛，左右、後頭的鄰居都要被殃及，那樂子就大了！

    慧娘敞開大門讓大家瞧瞧是怎麼回事，李大柱過去連聲道歉兼道謝。再三聲明，絕對不會引起火災，十幾個人在院子裡看著，不可能讓火星濺開引出禍事的。

    「你們也知道房子挨著房子，做事萬萬小心，引起火災，傾家蕩產都不一定賠得起。當然，誰也不想有事，穩妥些個的好！」一老丈如此說。

    李大柱無奈：「要不，大傢伙都進來瞧瞧？」

    十幾個人魚貫而入，在院子裡仔仔細細的巡查一番。見情況確實如李大柱所說，放下心的鄰居無話可說，也不能擺出不滿的姿態，只是七嘴八舌的叮囑再叮囑，各自拎著水桶回去了。

    「般若巷的鄰居很不錯。」

    對李大柱的說法，麗娘不置可否，真的是好心實意的，一開始那麼大的煙霧，怎地不來瞧？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現在對他們就下評語，太早了些。

    對慧娘交待了下，麗娘同李大柱坐著張老實趕的騾車，往濟生堂去。

    「張老爹，拐回家去，老商大夫喜歡咱們家的錢拐子、黃金鞭，順便帶幾根過去。」

    答應一聲，張老實轉個方向。

    四根錢拐子，四根黃金鞭，用油紙袋裝好放進小籃子裡，姥姥伸頭看了眼麗娘背上布兜裡的泥巴，見他睡得香，沒有逗他。卻對麗娘說：「將他放到床榻上，滷肉已經起鍋了，暫時沒事，我守著泥巴。小孩子還是沾著床睡，長大了腿不彎、背不駝。」

    想摟著泥巴過癮就明說，偏有那麼多說法，麗娘嗯了一聲進寢房解下泥巴塞進被窩，姥姥樂顛顛的送他們出門，返身去摟曾孫子去了。

    經過老商大夫的仔細診斷，確診為李大柱的腰疼是腰肌勞損而起，已經留下了暗傷，按照現代的說法，就是肌纖維撕裂了，形成了瘢痕。

    「老商大夫，那我爹這樣的，經過治療，能痊癒麼？」麗娘放下一半的心，沒有得骨質增生那種頑固性的終身疾病，真是阿彌陀佛。

    老商大夫提筆寫好藥方，讓李大柱躺好扎銀針，嘴裡回答她：「應該是問題不大。此後不能勞累，行動間益緩慢，防寒防濕，臥硬板軟墊床……控制飲食不能長胖……外用藥酒熱推、拿……力道柔……防止再度惡化成頑疾……」

    扎過銀針一番叮囑，麗娘和李大柱都牢牢記住，付診金之後，奉上豬腳和豬尾巴，老商大夫樂呵呵的連客套話都沒一句，大大方方的接下。

    「一旬之後再來複診。」他吩咐完自提著滷肉進去後院，麗娘和李大柱等藥徒抓好藥自是回家。

    麗娘埋怨：「看吧，讓您多注意休息，要勞逸結合，鬆弛有度，您就是不聽！要真的脊椎變形，一輩子都治不好。」

    怕怕的李大柱連道以後會小心注意，不再那麼拚命幹了，一定會愛護自己身體。

    二人回到般若巷，燻肉已經可以了，取下之後踩著梯子掛到屋簷頂，讓它自然風乾，等多半個時辰，香腸才熏好，同樣掛到屋簷下自然風乾。

    「好壯觀！」七娘抬頭望著一排排整齊的燻肉、香腸感歎。

    小丁笑言：「四百多斤香腸，兩百多斤肉，不算壯觀，小東家要熏制兩千多斤，到時你再喊壯觀都來及。」

    「那得吃很久！」

    小丁嗤笑她沒常識，「如果館子生意好，一天幾十斤的消耗，不耐用！」

    「還要縮秤的！」張老實接話。

    大家滅掉火，檢查灰燼，確實不會再燃，將各色物事洗刷乾淨，放在院子裡敞開晾曬，鎖好大門回茱萸巷。

    姥姥聽了麗娘轉述的李大柱的病情，擔憂之極，她擔憂的是，這病會不會影響李大柱以後的夫妻生活。當然，她也不能對著外孫女，把這份憂思說出來。

    有個難題，「你爹後腰上藥酒，誰去推拿、按摩？」姥姥問。

    麗娘想來想去，也只有讓菊娘去了。

    「除了菊娘合適，還能有誰合適？您和我？三個使女是不能的，老丁、小丁力氣那麼大，張老實手掌粗糲，爹的皮都要給刮下一層來！蛋蛋？按得動麼？」

    倆人相對無奈，沒老婆的漢子，沒有個貼身溫暖牌的女人，是不得行。

    「萬一那個哎，大不了，提前擺酒請客！沒啥了不得的！」姥姥一拍大腿，就這麼定了！

    久.曠的一對男女，乾柴碰上烈火，多次的坦誠貼肉獨處，情不自禁地擦槍走火，整出個先上車後補票，簡直是太過容易！

    姥姥將菊娘喊進屋，仔細交待叮囑了一番，具體說了些什麼，麗娘不得而知，不過，看菊娘那副半羞半喜，臉紅耳赤的樣子，內容肯定不那麼純潔。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