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48章 迎龍抬頭，姥姥講究 文 / 雪晨聽海
二月初一上午，李大柱等人到衙門裡去繳納徭役過更的更賦金，還有攤位半年的孝敬銀，其它的稅收要等到六月才繳納。就算如此，單單更賦金就去了3兩銀子！律令明文規定是2兩，但是，衙門的師爺要「金口費」；書吏的「潤筆費」；衙役的「銀腿費」等等，名目多得很。人家還是看在長孫宣和趙雲濤的面子上，沒有將價錢往上翻一番，只多收了一兩「而已」，很給面子了！
張老實是個殘疾，看在他可憐的瘸腿份上，也是「只」孝敬了多一兩，秦家跟衙門的師爺有那麼點子親戚關係：原價。花家的得，新來戶不宰你宰誰？兩個大男丁，一人四兩一厘沒得少，乖乖的上繳！
麗娘無限唏噓，普通民眾如何不窮？生男上繳的錢多，生女沒土地！總之，生男生女都是一個子：窮！養不起！
被宰的花長嶺笑言：「這幾年已是好了很多，捐稅的名目砍掉一半多，稅金減半，衙役的車費、驢費、鞋襪費、飯食費、茶水費、住宿費皆免，更不許勒索敲詐，否則，真是忙活一年的血汗錢，全都給了衙門的『二公爺』，『三公爺』了！」
「『官』子底下兩張『口』，感情，還有好多『口』，不僅僅是才兩『口』！」麗娘歎道，讀書人拚命的讀書科舉當官，不就是為了多咬百姓幾口？
「以前衙役沒月俸，想怎麼敲名目就怎麼敲，而今是記錄在冊有了編號的『官家人』，反倒老實多了！」秦超捻著小鬍鬚。
「得為子孫積德，賺個好名聲，科舉時會根據父輩的官冊評語加減分，個個都乖覺不敢狷狂，生怕壞了子孫的青雲路！哎~~~真是好『法寶』。」
聽了秦超的話，大家都哈哈哈大笑，老猴子們被點了死穴，『公爺』也公爺不起來了，百姓的日子好過得多了，這當然值得樂呵。
聽到笑聲，小泥巴轉動腦袋找熟人，轉了一圈，對這李大柱的位置舞手，笑呵呵的李大柱抱過外孫子離座轉圈，嘴裡喔喔的逗著他發音。
「明兒『青龍節』，去城外瞧農人的社火秧歌，順便踏青，李大郎、長嶺、山竹去不去？」秦超問幾人。
考慮了一下，李大柱搖頭：「明兒生意肯定好，走不開！」商人基本上是全年無休，節日更是大賺特賺之時，哪能去玩耍！
花長嶺倒是感興趣，想看看常理的農人慶典與桃花鎮的有何不同，山竹想了想，玩耍一日要少掉好幾兩銀子，實在不划算，也不願意去。
「長嶺哥，嫂子的肚子九個月了，您還是別帶她出去晃悠的好！」麗娘一句話敲下去花長嶺冒起的興頭。
假裝虎了臉，秦超怪責一句：「麗娘~~~~秦叔得罪你了？還想跟你長嶺哥去鬥酒吶。明日少了一大樂趣~~~！」
麗娘狡辯：「您理解錯了！麗娘只說別帶嫂子出去~~~~您歪到哪兒去了？」
指著麗娘秦超哈哈哈笑，「伶牙俐齒~~~就數你最有理！」
說笑間，姥姥同慧娘、三娘已經將午飯準備好，人多分成兩桌，小工、使女在廚房吃。現在，李家只要有客人在，小工們和使女，都很自覺的在廚房的案板桌吃飯，李家人也沒搞差別待遇，菜式都是一樣的。
「下午同你們去見識見識『黑衙門』裡是怎麼回事。」花長嶺對李大柱言道。
秦超笑他：「那你可得管好手腳，別跟人起了衝突！」
花長嶺連聲道：「哪裡敢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何況，我也算不得那強龍！」
老丁叔接話：「也沒什麼！哪裡沒有這樣的黑衙門？連聖人腳下的長安，也少不了這些吃黑飯的！沒有他們，次序也許會更亂！至少有了規矩章法，約束性強多了！」
男人們就著這問題爭論起來，花長嶺和老丁爭得最起勁，麗娘和姥姥自然沒有發言權，只是專心的聽。不過嘛，她倆不會對行走黑暗裡的那類人有多少好感是肯定的。
沒有黑，哪能襯托得出白，何況，這世界也沒有涇渭分明的黑與白，不是有句話嘛「大偽若善，大善若奸」，純善與純惡的人，都不可能存在！
「官匪一家」，一個有執照正大光明的行惡，一個沒執照偷偷摸摸行惡而已，小老百姓是最可憐的，是雙方的屠宰目標！社會性質就是如此。
扯遠了，拉回來！
「好啦，好啦，我呢，就只管我全家老小都能吃飽穿暖，有錢看病吃藥！無禍無災的平平安安活到老。我們在這爭個面紅耳赤，有何意義？」秦超打斷花長嶺和老丁的爭吵。
李大柱打圓場：「當如此當如此，黑道、衙門的跟我們小老百姓沒關係！小心隔牆有耳！」
花長嶺和老丁住了嘴，想想也是沒趣，關他倆啥事？非要爭出個勝負來幹嘛？還吵得差點起真火，魔怔了！
相互抱拳道聲失禮，倆人相互賠罪幹掉三杯完事，很快又勾肩搭背的稱兄道弟哥倆好，江湖漢子大度豪氣，很快將這點子小芥蒂丟之腦後。
半年的攤位費，一兩八錢銀，黑白衙門的「孝敬」錢交了，今天的收入還不夠支出！麗娘家還算好的，張老實的三兩銀子，是父女倆四個月的總收入了！
「爹，我們現在的錢夠買個小鋪子麼？」麗娘已經問過秦超了，五十平米的光板小鋪子，如果所處是延慶街那樣的主街，得兩千兩銀子左右。那些帶水井、後院、配間的大鋪子，至少是五千兩以上，太貴了！
李大柱搖頭：「錢莊裡1200兩，家裡不到50兩！」買鋪子的話，至少也得準備下兩千五百兩銀子，衙門對於住宅和商舖的稅收，是兩個標準。還有裝修，桌子板凳，廚房用具等等，五百兩銀子都還得精打細算著用。
「我覺得，先不急著買鋪子，將常理摸個透了再說。」姥姥開口，腳後跟還沒站穩，她心裡不踏實。
麗娘笑著點頭，她也只是問問心裡有個底，還沒打算過如此快的邁開大步，至少，也得等泥巴斷了奶再考慮。
二月二，龍抬頭；大倉滿，小倉流。
一大早的，姥姥就用竹竿敲擊房梁「醒龍」，撒灰引「灰龍」，撒谷糠迎「金龍」。當家人李大柱敬過土地爺、龍王爺後，全家吃姥姥制定的早餐：搾油糕，豬頭肉，炒麵粉做的麵糊。還有一碗細細的麵條，還得挑得高高的用嘴接著吃，這是吃「龍鬚」。
「今兒，絕對不能動針線傷了『龍睛』，聽見沒？」姥姥在飯桌上講了規矩。
心頭爆笑的麗娘憋紅臉的點頭，這講究規矩也忒多了，春節時也沒見姥姥有這樣謹慎、嚴格。
「放心吧！姥姥，我們懂得規矩的，您咋說我們咋做。」慧娘端正臉色，表示堅決聽從她的一切指揮來行動。
姥姥高興的點頭：「嗯，要讓龍王爺高興了，這一年才能風調雨順，大家的日子才好過。」看了眼慧娘，麗娘心裡歎氣，一場大旱，讓慧娘家破人亡淪為使女，她心裡自然是無比緊張的。
吃過早飯，院子裡桂花樹下的茶几擺上寓意點心：「龍骨」的麻花，「金豆開花」的玉米花，「龍鱗」春餅等等，喜吃零嘴的蛋蛋樂得滿臉笑。
姥姥還燒了熱水，全家洗過頭髮後，女子修剪眉毛「去霉頭」，剪掉開叉的髮梢，將發挽起高插銀髮釵「迎接發財」。李大柱剃鬚剃「龍頭」，束髮戴帕頭，換上全新的袍衫腰束革帶足登軟皮靴，蛋蛋和泥巴，自然也是要剃頭的。
全都拾掇好了，菊娘和張老實，老丁父子前後來上工，他們也穿著嶄新的衣衫，收拾得整整齊齊。全都吃了梨子敗火「打髒氣」，宛娘、菊娘帶上點心推著小推車去賣滷肉，男子們去鄉下收豬肉、內臟、下水。
麗娘本以為這一日的規矩就差不多了，結果中午一碗白米飯「龍子」下肚之後，還得多吃一碗餛飩「龍眼」，將她撐得厲害。
「姥姥還有啥？晚上，您提前講一下，麗娘的肚子都要撐壞了！」麗娘小心翼翼的問。
「呸呸呸呸壞啥？好著吶，好得很！~~~你也呸幾聲~~~趕緊的！」姥姥一聽她的話觸了霉頭，著急得很。
麗娘不得不偏頭跟著呸了幾聲，姥姥還在一個勁的抱拳作禮，嘴裡嘮叨：「一呸晦氣，二呸髒，三呸四呸厄運呸光光！小孩子不懂事嘴上無遮攔，龍王爺別見怪……」
她求龍王爺諒解時，麗娘很想跑開離她遠點，真的服了她！太恐怖了，講究到如此龜毛的地步，以後的年年二月二都來一遭，還真是麻煩！
「哇哇」睡醒肚子餓了的泥巴在寢房召喚娘親，這下可算是有個正大光明的理由躲開去！麗娘內心給兒子點個贊，還真是乖兒子心疼娘，解救你母親於水火之中啊！
泥巴現在的食量增大了，還好麗娘的飲食搭配得當，奶水夠夠的，能滿足泥巴一日裡八餐的進食量。
抱起泥巴解開衣襟，餓急的泥巴立馬找對位置大口大口的吸奶，才吃得幾口，麗娘摟著他屁股的左手感覺一陣潮熱泥巴撒尿了！「呃，兒子吔~~~你越來越過份了喲！沒見誰家的娃娃是邊吃邊拉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