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No.218 摧心肝(3) 文 / 唐深深
「你不知道鬼火蓮花?」我驚詫了,「那你們落雪山莊來這裡做什麼?」
駱大春道:「洛陽這邊,近來出現了一些異象,我們擔心,這裡會發生不好的事情,誘開天災之門,所以大隊人馬散在洛陽調查。調查了一段,感覺白雲山地區說不出的詭異,所以我們就在白雲山安了營寨。」
「你是說,天災之門有可能出現在洛陽城?」
駱大春點了點頭:「但是我們現在的感覺,就是說不出的不祥,至今卻仍查不明白原因到底是什麼。」
我聽得頭昏目眩。這麼說,目前集中到洛陽的除了我們,至少還有三股勢力,藥王閣是為了鬼火蓮花來的,落雪山莊是因為天災之門來的,天鏡門不知道在搞什麼。他們的目的各不相同,卻不約而同地在同一時間紛紛湊到了洛陽?洛陽可真是個風水寶地!
「既然你們在洛陽還沒有落腳之處,不如跟我回落雪山莊的營地吧。」駱大春提出了一個極好的建議。
我們自然是欣然應允。我們到了洛陽,這幾天都是住在客棧,如果洛陽有大量天鏡門的耳目,難保不出紕漏。既然古怪的源頭都集中在白雲山,那還有什麼比與落雪山莊聯手更理想的選擇呢?
不愧是落雪山莊,原本以為他們的營地就像我們軍事化訓練安營紮寨那樣,搞一堆小帳篷在隱蔽地點,可人家的手段才沒有這麼低端呢。
落雪山莊的營地在一片密林的後頭,傍山而設。可是他們利用了樹木和山石的自然條件,在營地的周圍擺開了五行陣圖,無論人獸,進入就會迷路,根本無法到達營地的所在。所以,落雪山莊是通過五行陣法,安紮了一片「隱形」的營地。
要是這一手能用在現代戰爭中,那可就nb了。看來,許多方面,古代與現代相比還是有很大優勢的。
走出迷陣,便看到數十頂白色的小帳子有秩序地鋪排開去,營地中所有人都身著白衣,看上去飄飄渺渺的,彷彿不在人間,那場景,總讓人不自覺地心生感歎。
走進營地,駱大春的腳步遲疑了一下,猶豫片刻,便對我們說道:「有件事,需得先告訴你們,你們聽了,莫要焦躁,也莫要自責,與你們無關。」
「自責」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我們做了什麼對不起落雪山莊的事了?應該是沒有的啊!我和聶秋遠對視了一眼,都沒有明白他指的究竟是什麼。
「我大哥……日前因為天鏡門白虎的事情受了重傷。但是,此事你們定然不知情,想必天鏡門原本是設計來暗算你們的,並未想到你們無暇做這件事情,要托給我們。」
聶秋遠神色一凜,急問道:「司空,什麼意思,白虎怎麼了?」
「白虎的屍首送到這邊的時候,是大哥帶人剖屍驗毒的。沒想到,天鏡門的人在白虎的身體內藏了機關,剖開屍首的時候,機關爆開,大哥和在場的人全部都中了劇毒。我大哥身子本來就弱,現在……情勢比較危重。」
聶秋遠轉過頭,詫異地望向了我。
這回換成我的心中如遭巨錘猛擊,難不成,是我托落雪山莊檢驗若嬋娟屍體的事情,出了問題?
「真真……」聶秋遠沉默了片刻,我想以他的聰明,已經明白我背著他都做了些什麼。
「怎麼,你不知道?」駱大春一開始有些詫異,但他是何等聰明,瞬間就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也瞬間就理解了聶秋遠的心情。
「難怪,我本也覺得以你的能力,絲毫沒有叫人千里迢迢把屍體給我們送來的必要。而且,我竟未想到,以你的性子,即使白虎示好,怕也是不會接受的。」駱大春歎了一口氣,對我們言道。
駱大春的兄長司空寒在清涼寺一役中幫了我們的大忙。他是個內斂寡言的人,沉穩靠得住,我對他的印象極佳。現在聽說他竟然因為我冒失的決定而身受重傷,有生命危險,我心裡一下子就感覺焦急萬分了。
駱大春與他的兄長明明是感情極好的,現在卻忍耐著心裡的悲傷,對我如此包容,一點都沒有責怪,真讓我過意不去。
聶秋遠也沒有怪我,或許是看出我已經非常自責,他伸手攬住我,輕輕地捏了捏我的肩膀。
可是我卻沒辦法輕鬆地邁過這道坎。我當時心裡只有秋,根本沒有考慮我傳遞的這個訊息會給落雪山莊添上多大的麻煩,更想不到會出現這樣重大的意外。
「駱大哥,帶我去看看,可以麼……」我含淚請求道。
他望著我,點了點頭,道:「不必自責,這件事,是秋遠不夠理智,而你的決定是對的。強敵當前,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如要克敵,總會付出一些代價,無論是誰要承擔這個代價,都是心甘情願的。」
這番話說得理智至極,清淡而憂傷,宛若看破紅塵的智者。他的神情、舉止、語言,全都令我悲傷,因為碗子山上初見時那個插科打諢,風雅浪蕩的溫雅佳公子,或許真的是一去不復返了。
在營地一側一處安靜的大帳裡,我們見到了面如金紙,躺在臥具中昏迷不醒的大哥司空寒。
大哥身上本來就有無法痊癒的舊傷,身子一日差過一日,現在又中了如此劇毒,這情景,以我這外行的眼光看來,都是相當嚴重的了。
聶秋遠上前試了試脈,神情便顯得凝重。他起身拉過駱大春,走到帳房門口,小聲道:「司空,你們用的是遏製毒性蔓延的法子吧?這樣拖下去,終歸是不行的。」
駱大春點頭道:「確實是不行。可是,當時白虎的屍體爆裂,爆出來的是一種奇特的毒劑。大哥離得最近,所以中毒最深,好在他內力修為深厚,加上我每日替他運功療毒,所以勉強護著心脈,延續著生命。當時在場的七八名弟子現在已經歿了三個,剩下的中毒淺些,卻至今尚在昏迷。」
聶秋遠問道:「白虎屍身的殘餘驗了沒有,任平生曾用她試藥,她身上有任平生許多種毒藥的痕跡,驗明白了,或許能找到應對之法。」
駱大春道:「你說的這個道理,我自然是明白的,所以我親自帶著山莊懂藥學的人驗了白虎的殘屍。她的身上確實檢出了許多種毒藥,而且,這些毒藥的原理,現在也查得差不多了,一部分還配出了解藥。可是,大哥中的那種毒,卻不屬於這其中的任何一種。」
我聽到這裡,忍不住切齒道:「任平生也真是歹毒,拿她試藥不說,還在她不知情的狀況下在她身體裡埋了機關,真不曉得是怎麼做到的。」
我相信,若嬋娟體內的機關,她自己肯定是不知道的,否則,她怎麼會跑過來害聶秋遠呢?雖然我不喜歡她,可是這一點,我還是能確定的。
秋卻搖頭道:「這不是任平生做的,這毒既然跟任平生使的毒全都不一樣,那麼很可能下毒的也不是同一個人。」
「你怎麼替任平生說起話來了?」我瞅了他一眼。我就納了悶了!
「真真,你想想,白虎逃出來,死在你我眼前,本來動手驗她屍體的人,該是你我才對。」聶秋遠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執刀的人可能是我,但你必定站在我的身後,所以,觸動了機關,你也難逃一劫。任平生……不會這麼做的。」
我有點無言以對,不曉得為什麼,他總是如此堅決地認為任平生不會害我。
「那……是誰嘛……」
「掌門吧。」聶秋遠簡單地答道,「這毒,大概殺不了我,但是,卻可以在我面前置你於死地,這或許是他最想看到的結果了。」
說著這些,我感覺到了他暗暗的切齒,似乎想像到那個場景便覺得不能接受。
「可是白虎是任平生管著的,若是戎撫天在白虎身上做了手腳,任平生不可能不知道的。既然會威脅到真真的性命,任平生又怎會這樣放她出來?」駱大春問出的問題,剛好也是我想不明白的。
聶秋遠沉默了片刻,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甘。
「大概是因為他知道,我不會動白虎的屍首吧……」
一切,似乎都有點莫名其妙。兩個彼此仇視的死敵,竟然比世上的任何人都更能猜透對方的心思。我真心理解不了男人們的世界。
可是現在能夠確定的至少有一點,既然若嬋娟的身體裡給人埋上了機關來害我們,那麼,若嬋娟逃出來,就必然也是個陰謀。那麼,剷除玉衡司什麼的信息,也就肯定只是個幌子了。
在這背後,他們肯定還在謀劃著更加陰險的什麼。
「你們現在打算怎麼辦?」聶秋遠回頭看看昏迷不醒的司空寒,「我可以助你為大哥渡入真氣,護住心脈,可是方才試脈,這毒極為古怪,一來難解,二來解毒所需的藥材怕也極為難找,拖下去恐不是長久之計。」
駱大春無奈道:「確是如此,可現今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只能等待山莊的醫者一點點仔細地找尋解毒的方子。」
倒是在這時,我的腦中不知怎的就跳進了這樣一個靈感,所以我拉住聶秋遠,搖了搖他的胳膊。
「秋,長安藥王閣的閣主,不是正好在洛陽麼!他們醫道高明,見多識廣,沒準很輕鬆地就能解了大哥身上的毒,也未可知呢!」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