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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No.181 穿越時空的思念(9) 文 / 唐深深

    傅知風神醫輕抬指,我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左腕上已經多了一根無色的銀絲,難道這就是武俠小說中常見的「懸絲診脈」嗎?原來這個是真的啊。

    他這一手一出,我看到聶秋遠不動聲色地蹙了蹙眉。

    傅神醫的食指和中指在銀絲上交錯按壓,我只覺得手腕隨著他指尖的動作被輕輕地觸及,卻沒有絲毫的不適之感。也就不到三分鐘,神醫輕一抬腕,我手上的銀絲瞬間就不見了。

    「奇怪,」傅神醫似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告知我結果,「從姑娘你的脈相來看,沒有任何心智惑亂的跡象,按理說,是不應當失憶的。你,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嗎?」

    嗯,這診斷倒是蠻準確的。我趕忙答道:「不瞞您說,我去歲遭遇了些意外,所以去年之前的記憶,全部都沒有了。」

    「老朽一直覺得姑娘有些面熟,卻怎麼也記不起來,難道姑娘也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我茫然地搖頭。為什麼又提面熟的事?難道,這位傅神醫,以前見過葉流螢嗎?

    「罷了罷了,」神醫搖了搖頭,「許是緣淺,擦肩而過也未可知。倒是姑娘這失憶,不像是生了疾患,倒像是,換了顆心似的。」

    我一驚,這可千萬不能讓他再看下去了,再看恐怕就要看穿了。

    「看來神醫對此也無良策了?」聶秋遠適時地岔開了話題,「無妨,過去也有些不快的往事,忘記了也沒有什麼不好。那我等就不叨擾了。」

    沒想到神醫又道:「大人且留步。」

    我們都很驚訝,不知道這次又是什麼事,卻見傅知風斂了笑意,正色道:「這位姑娘是不是修習過什麼邪派武功,體內有股奇異的寒邪之力,如若發動,對身體可是極為不利啊。」

    我們倆都是面色一凜。這人的醫術還真是神了,他這一試脈,居然連我練過的那「吸星**」都給試出來了。

    「兩位對我藥王閣有再生之德,如不嫌棄,請姑娘每隔一月,到藥王閣來,由老朽與幾名小徒以藥物和內力助你調勻內息,化去淤積的真氣。否則,以姑娘身體的狀況,日子久了,恐有危險。」

    我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倒是聶秋遠想了想,便一揖道:「先生好意,晚輩領受了,晚輩與內子一同拜謝先生。」

    我給他拉著,也糊里糊塗地跟著鞠了一躬。傅知風忙上前扶起,言道:「大人如此,就折煞老朽了。原來這位是尊夫人,倒是失禮了。既如此,就請大人擇日光臨吧,草民恭候大駕。」

    神醫說得很客氣,但聶秋遠言談間自降了輩份,也是相當客氣了。看來他是真打算把我送進這藥王閣來治病了。

    告辭出了藥王閣,我就問秋:「你在想什麼嘛,這個地方,可是發生了那種詭異的命案哎,這就算探清楚了?還要把我送到這裡來診病?」

    聶秋遠笑了:「怕什麼,他們的醫術是真的,能治你的病,不是很好麼。」

    「可是,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嘛。」

    秋見四下無人,便伸臂攬住我:「機靈鬼,你說得對。要知道,但凡能懸絲診脈,又能瞬間測出人內力有異的,其本人的武功必定是深不可測的,所以,這藥王閣,一點也不簡單呢。」

    我推了他一把,嗔道:「那你也放心把我交到這種地方去?」

    「怕什麼,不是有我在嗎?你走到哪裡,我就會陪到哪裡的,我可不能容許他人對你不利啊。」

    一種溫暖的情緒,淡淡地從心底漾起。嗯,世上最妙的也就不過如此了吧,有你在,我就可以隨心所欲地放肆撒野,有你在我就天不怕地不怕。

    本來是那麼難得的一天,計劃好的浪漫約會時段,就這樣砸在一起命案裡頭了。不過,嗯,別有一般刺激在心頭,誰叫我倆都好這一口兒呢,這就叫作臭味相投吧。

    抬頭看看太陽,它都已經跑到大西頭去了。

    「真真,天也不早了,咱們去拜訪波頗神僧吧。」

    我點了點頭,溫柔乖巧地跟在了男神的後面。男神滿面春風,為我牽了馬來,扶我上馬,然後他就瀟灑地跨上另一匹白駒,與我並轡而行。

    波頗法師暫住的地方並不在佛寺之內,而是在皇帝欽賜的一處驛館。畢竟他帶了許多寶貴的佛經前來,皇帝打算請他組織人手翻譯。我們來到驛館的時候,波頗神僧剛剛做完法事回來,這會兒日已西斜。

    驛館裡供奉著一尊白玉佛像,香燭的味道撲面而來。波頗法師迎出門來,合掌行禮。

    我雖然沒見過波頗法師本尊,可他的模樣我早就熟悉得很了。清涼寺一役,落雪山莊的大哥司空寒,就是扮作了他的模樣,騙過了來襲的朱雀等人。現在見了真的波頗神僧,我還不知怎的生出了一種親切感來。

    他是天竺人,膚色微黑,五官輪廓很深。當那雙眼睛看向我的時候,我就明白他和大哥不一樣了,因為這種眼神是根本模仿不來的,那眼睛裡有洞悉塵世的明澈和慈祥。

    他的漢話說得並不好,但是很多東西,不需要語言,就可以表達了。

    法師將我們請進室內,給我們端上了清茶。

    他先向我簡單地表達了感謝之情,意思是我在清涼寺事件中為保護諸位高僧的性命立下了汗馬功勞。但是,他說,見過了聶秋遠,又聽到我的名字的時候,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冥冥之中有什麼指引,讓他覺得有必要與我一見。

    其實為什麼要見我,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大概就是得道高僧的第六感吧。

    我聽得雲裡霧裡,實在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波頗法師卻忽然微微一笑。

    「葉施主你的身上,有一層吉祥之光縈繞呢。」

    這,指的是我的運氣好嗎?

    「如果老衲沒有看錯的話,葉施主與常人是不一樣的,你的身上有一種飄渺的感覺,似乎不是這世間的人一般。」

    我一驚,今天遇到的妖邪般的人物也太多了點,怎麼個個都能感覺出我是穿越的?

    「今日的相逢,是神明的指引。」波頗神僧轉向聶秋遠,「聶施主,我送你幾個字。」

    他取了紙筆,畫了一行鬼符般的東西給聶秋遠,接著想了想,又畫了一行鬼符給我。

    聶秋遠很有禮貌地合什一禮,道:「請大師賜教。」

    法師微笑道:「贈聶施主的字,曰『惜取』,贈葉施主的字,曰『洞察』。二位的大喜吉日是我算的,或許天意指引,要我助你們一臂之力,鋪下良緣的基石。」

    「大師之意,我二人姻緣路上,仍有磨難阻礙?」聶秋遠這次的問話就顯得有點著急了。

    大師不疾不徐地說道:「眼見方知,葉施主的身上,帶著另一位良人的執念,而葉施主內心,對自己的意思尚未全然明晰。」

    我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旁邊的聶秋遠就面色一寒,說的話也一下深奧了起來:「如此說來,當她業已洞察,也許會選擇放棄此世,回歸本我麼?」

    大師頷首道:「聶施主,你姻緣路上頗多曲折,但命途常在人為。若葉施主在吉日之前,能洞悉自己的心意,汝等方能白首不相離。」

    什麼意思嘛,玩這些高深的,我一下就覺得索然無味了。看來跟神僧的腦波不在同一個頻率上,實在是溝通不了。還是問點好玩的岔過去吧。

    「大師寫的字,我一個也不認識,這是什麼文字啊!」

    「這是梵文。」

    「梵文,原來是這個樣子啊,還真是沒見過呢!」

    我一想,咦,我好像見過幾個梵文的文字嘛,還是「國家機密」呢!

    那是張老師紋在頸後的刺青,那就是梵文嘛,寫的是什麼,他死活都不肯告訴我。

    哼哼,張老師,你不是瞞著我嗎?這下你完了。

    我是什麼記性,我依記憶裡的樣子把張老師後頸上的刺青依樣畫葫蘆地描了下來,得意地遞給神僧。

    「大師您看,這個是梵文不是?」

    波頗神僧接過看了看,點頭道:「正是。」

    我感到很激動,雀躍地問道:「您看,這寫的是什麼意思?!」

    波頗神僧搖頭道:「這些字放在一起,沒有任何意義。」

    啊?這個答案可是大出了我的意料,搞半天張老師在自己脖子上紋了個亂碼,這可真夠有創意的,還忽悠我是國家機密呢!

    這時候我聽到聶秋遠的聲音略帶著些冷冽地響了起來,他的聲音裡,有一絲急迫,有一絲憤怒,還有一點微微的顫抖。

    他問道:「請問大師,這些字怎麼念!」

    大師望了他一眼,便用梵文讀道:「yezhenzhen。」

    我一下愣住了,大師這是在叫我的名字嗎?「葉真真」?

    四圍一下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久,我才意識道波頗神僧剛才在念的是我寫下來的那個亂碼,那個亂碼的讀法是「葉真真」?!

    我的身體忽然就僵住了,也許波頗神僧的存在就像開啟一扇沉默之門的鑰匙。門忽然打開了,所有的記憶潮水一般地向我湧來,一下子窒住了我的呼吸。

    那全部都是我的記憶,我自己的記憶,有張揚存在的記憶。我從來不知道生命中的有些東西擁有如此沉重的份量,以至於在心中那層薄薄的紙被刺破的瞬間,壓迫到我的眼淚如決堤的水,忽然無法自制地流淌。

    記憶瞬間流淌成河。夢裡的剎那,我與張揚在書店裡賭下的謎題。他什麼都沒有說,我把他的謎當了他的玩笑。那一刻書店裡頭放著王箏和水木年華的歌曲,那歌聲略帶感傷。

    「若不是眼淚落下來,

    我不知如何證明愛。

    情話若只是,偶爾兌現的謊言,

    我寧願選擇沉默來表白……」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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