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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No.72 添寒塵(2) 文 / 唐深深

    也不曉得白馬寺那邊的事最終是如何處理的,他們幾路人馬最後天天匯在一塊,商量著些什麼,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因為受了些驚嚇,又穿得很少在林子裡亂跑,身體一虛就感了冒,每天眼淚鼻涕一大把,像老太太似地咳個不停,直到回了伊川都沒好利索。

    我想皇帝這次算是吃了個啞巴虧。他心裡肯定很後悔,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把那三個人幹掉了。可是現在,只有好好想想,如何對付這個勢力越來越強大的天鏡門吧。

    我內心深處不由對皇帝產生了一絲怨恨。幹嘛這麼神神秘秘的,寺裡藏的是什麼,早說出來,大概會好找得多。可是轉念又一想,那可是一大筆寶藏,萬一我們這些人裡有哪個聰明能幹又心黑,給他貪了呢?

    唉,皇帝也不好當啊。

    不過白馬寺事件倒是創造了一個契機,聽說聶秋遠、駱大春和白千帆、蘇離澈幾個人倒是喝了幾次大酒,暈暈乎乎之際,勾肩搭背,結成了親厚的好基友。後來自學成才的蘇離澈神醫還給我送了感冒藥。

    回到伊川縣沒有幾天,皇帝的聖旨就下來了,對於參與了白馬寺集中辦案的官員都進行了封賞,有的提拔了,有的賞賜了金銀財寶。聽說白千帆就官進了一級,調到京城去聽用了。而我們是得了賞賜,還有皇帝給聶秋遠的一封密信。

    密信的內容我也沒有關心了,肯定就是說天鏡門的那些事吧。說到天鏡門,我們接到聖旨的同時,另一道聖旨也在全國範圍內頒布,天鏡門正式被定性為黑.社會性質組織,各地官府只要發現,必須予以查剿。

    我從第一次見過了任平生,就模模糊糊地預感到這個對立遲早要出現的。現在,就是這場較量和對決的正式開始。

    可是天鏡門哪是那麼好查剿的,作為一群偵查精英,其反偵查能力也自然是神乎其神。就在聖旨頒布的一個月內,各地官府組織人馬,集中進行查剿,居然連天鏡門的毛都沒撈到一根,簡直是剛磨拳擦掌就碰了一鼻子灰。

    希望在官府的高壓之下,天鏡門可以老實一陣子吧。我想起任平生和若嬋娟,就忍不住心頭火起,又猛咳了一陣子。

    「流螢,還是不好麼?」韓媚蘭推門進來,端來了一碗銀耳蓮子糖水。

    自打回了伊川縣,聽說我遇了險,韓媚蘭第一件事就是撲在我身上哇哇地哭。也不知道這個女的怎麼那麼愛哭,我本來心裡就亂,當即就給她哭得胸悶氣短。

    不過她見我感冒咳嗽,就每天給我燉各種滋補潤肺的湯湯水水。她的手藝還真好,總讓我喝得又開心又生氣。

    「要是你知道那天你的聶大哥對我做了什麼,你肯定會氣死的!」我望著她,心裡頭惡毒地想著。可是想到這件事,我又相當沮喪了。

    「快趁熱喝吧。」韓媚蘭端著小碗,挑起一小勺,還吹了吹,然後把碗遞到我手裡,「縣衙裡剛剛報來了一個案子,是家裡的孩子被綁走了。表哥說,你病好得差不多了,再呆下去難免悶得慌,一會兒他過來接咱們,叫咱們一起過去。孩子被綁走的事,少不了我們安撫家人呢。」

    真是,呆得快長毛了。還是駱大春善解人意。

    那一夜聶秋遠把我帶回洛州驛館,駱大春和藺九步履匆匆地迎出來。他看了看我的神情,就什麼都沒問,只安排人去給我準備洗澡水。然後,他每一天所有不工作的時間,都來我的房間陪我玩。

    要不是有他在,在洛州的最後一段時光,可真是太無聊了。

    最後,駱大春笑嘻嘻地被我傳染了感冒,蘇大人好心送來的藥,我們兩個分著吃。

    原本我挺鄙視這個小白臉兒的,可相處久了才發覺,這傢伙有種埋在身體最深處的穩當,其實,相當靠得住。不僅如此,他還是個相當聰明,相當會生活的人。

    要不是有他在,我也沒有機會在最後那些天裡,嘗遍了洛州最著名的小吃,都是他叫人從各大酒樓打包回來的。

    所以,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駱大春說的話,我也莫名其妙地聽從起來。

    我從衣櫥裡拿出男裝準備換,韓媚蘭阻止了我。她說:「表哥講了,穿女裝就好,咱們都得便裝前往,綁匪不讓報官的!」

    原來如此。不准報警,報警就撕票!古代現代的作案手法都一樣嘛。

    駱大春過來的時候,聶秋遠也來了。他頭一回便裝沒有穿黑,而是穿了藍色,大概是他穿黑色的時候氣質太過冷峻,容易引人懷疑。可是我望著他藍色的背影,有一瞬間的迷惘。

    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彷彿不是他,而是另外的什麼人。

    直到現在,每每看到他,還是莫名地頰上發燒。我連忙深吸一口氣,把注意力轉移到綁架事件上去。

    出事的人家姓朱,宅子位於東城,是一個大商戶。我們一行人沒有一起進去,而是零落著進了那家的府宅。萬一綁匪就在暗中監視,可以不引起他們的注意。

    朱家經營的是玉器生意,據說雕琢玉石,是祖上傳下來的手藝,做出的擺件墜飾,種種其他,無不精美絕倫,巧奪天工。只可惜手藝雖好,伊川的市場卻不行,百姓溫飽都困難,哪能買得起什麼玉器!所以朱家的男子非常忙碌,除了製作玉器,還得跑到外地去搞銷售。

    這樣一來,朱家的女眷也就相當忙碌了。她們家裡家外地主持各種雜務,更少不了理財算賬,做家中男人的好助手。總而言之,這是有錢、能幹又忙碌的一大家子人。

    「駱大哥,你說,這麼有錢的人家,又有好手藝,乾脆舉家遷到長安,不是發展得更好?何必要這樣,天天飄在外頭,連家都回不了?」

    我覺得不能理解。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要是在我們的時代,這樣的人家,早就遷到大城市去了,很可能有的都舉家移民了。

    可是我現在跟聶秋遠說話有心理障礙,我只能問駱大春。

    駱大春笑呵呵地說:「自從撞壞了頭,你的想法好像越來越奇怪了。家業在這裡,祖墳在這裡,對一般人家來說,這兒就是根。能守著祖業的,普通人很少動這樣的心思。」

    奇怪嗎?也可能。駱大春都這麼說了,肯定是奇怪的。不過我總覺得這個世界上有那麼一個人,他從來不會覺得我的想法奇怪,反而對我的每一個想法都充滿了理解和好奇。可惜這個人現在正在生我的氣,已經不理我了。

    朱家門戶氣派,門口一雙石獅子就威武得很。進門之後,更是雕欄玉砌,畫棟飛簷,館閣園林,一看就是外頭請的名匠設計的。聽了門房報信,急匆匆迎出來的是朱家大爺、二爺夫婦。這會兒大伙都顧不得忙了,朱二夫人的眼睛腫得像桃子一般,還在止不住地抽泣。

    那丟失的孩兒,正是朱家二爺年僅六歲的獨子,小名叫做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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