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花的解剖學

正文 No.60 白馬寺(10) 文 / 唐深深

    我將手探進袖中,摸了摸幽夜公子的匕首,咬牙道:「好,我跟你去。」

    我承認,我並不是個很聰明的人,更不是個冷靜的人。無論我經過勤學苦練,修得了怎樣的經驗和判斷力,只要遇到跟聶秋遠有關的事情,我的iq卡就會瞬間清零。

    我跟在若嬋娟的身後,迅速向後殿走去,一邊走一邊問她:「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現在來不及解釋,你快一點!」

    「可是,我不會輕功……」

    若嬋娟忽然停下來,我還沒來得及嚇一跳,她已經欺身到我的面前,快速地說:「那,不如我來幫幫你!」

    她話音未落,我只覺肋間一麻,身體就軟軟地向一側歪了過去,給她一把捉住了。

    「你做什麼!」我深吸一口氣,準備大叫一聲救命,誰知胸口又是一麻,再張口,就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你大爺!!」我在心中高聲地吶喊,可這吶喊在表面上充其量轉換成了五官的扭曲。若嬋娟身材苗條,力氣卻很大,她把我往肩上一扛,人轉眼就躍上了房脊,扛著我就像什麼也沒扛似的。

    我的耳邊有風聲呼呼作響,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砰」的一聲,我感覺週身一陣劇痛,眼前金星直冒。原來,是若嬋娟一鬆手,將我扔在了地上。

    這一摔,倒好像把我的穴道給摔開了。我忍著疼,拚命掙扎著爬了起來,卻忽然脖子上一涼,定睛看時,是一把明晃晃的長劍架在了我的脖頸上。

    死女人!死騙子!我怎麼能上了她的當呢?

    從四周的景物看,我們應該是進了一處荒郊野外的樹林裡,周圍什麼人也沒有,異常荒涼。

    「你把我弄到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我沙啞著嗓子問道。

    我的心裡開始感覺緊張,但我還是告訴自己要試著冷靜。從現在的情況看,我的處境怕是相當不妙了,聶秋遠他們都不知道我離開了,所以,不要指望有人會來救我。

    論武功,我連她的零頭都比不上;論心計,她顯然是個老手;論經驗,這女人比我多吃了好幾年飯,怎麼想,我也不是她的對手啊!

    「把你弄到這裡幹什麼?」若嬋娟美艷的面孔掛上了一絲冷笑,「你在那株梅樹下面做什麼?你,都知道些什麼?」

    我吃了一驚。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注意到我撿拾花瓣的事情?即使注意到,也不應該明白我所聯想到的是什麼。除非……

    若嬋娟手中的劍尖輕輕一挑,挑飛了我頭上的帽子,我那及腰的長髮就零亂地滑落下來。她伸手捏住我的下頜,將我的臉抬了起來,仔細瞧了幾眼。

    「葉姑娘,我認識那位縣尉大人,比你認識他早得太多太多。也許,他不知道我是誰,可是,你的存在,實在是太礙眼了!真不明白,你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小丫頭,憑什麼值得他寸步不離地帶在身邊?」若嬋娟鬆開捏著我下頜的手指,「任務什麼的暫且放到一旁,就算是只除去你,也是好的。你就帶著你發現的秘密,下地獄去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住體內的顫抖,開始嘿嘿地冷笑起來。

    「你笑什麼?」若嬋娟柳眉倒豎。

    「哼哼哼,原來你想殺我,是為了這個!」我直直地凝視著這個女人的眼睛,冷笑著說,「你傻麼,他都不認識你,你看著他有什麼用?知道他為什麼帶著我麼?知道他夜裡都住在哪兒麼?就昨夜,他還……」

    「你閉嘴!」若嬋娟怒不可遏地打斷了我的話,「你這個臭婊.子,去死吧!」

    我趁著她被激怒,心神大亂的時刻,狠狠地一腳跺在了她的腳上。

    若嬋娟沒想到我使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叫,手上的長劍也向後一抽。我趁機一矮身,拔出幽夜公子給的尖刀,一刀就刺在了她的左大腿上。

    別看我武功不行,可是論起動作的迅捷準確,我也是相當不錯的。當年練習擒拿和詠春,我練得相當賣力,葉流螢又是一具習武的身體,肌肉和反射神經都很好,所以這種出其不意的攻擊,還是很有威力的。

    若嬋娟一聲慘呼。我將匕首猛地一拔,自己轉身撒腿就跑。我又不會輕功,只能使上吃奶的力氣,拚命用s形的線路,往樹叢深處跑去。我的腦子裡來不及多想,也來不及害怕,只有一個念頭:跑!逃出去!

    跑了沒有多少步,就聽到身後一聲女子的狂叫:「賤.人!去死吧!」然後我就聽見後心處「叮」地一聲脆響,我似乎一頭撞在了一面軟軟的牆上,撞得我眼前一陣發黑。

    軟綿綿的牆伸出一隻手,攬住了我的後心。我搖搖頭,驅散眼前的金星,這才漸漸感覺到撞上的東西裹著深色的布料,散發出一陣陣的溫熱,傳出一股似曾相識的淡香。

    是一個人,身材高大的男子。

    我抬頭往上看去,藏青色長衫的男子身上籠著寬大的黑色連帽斗篷,帽子下面是黑色的面巾,整張臉只露了一雙眼睛在外面。他用左手抱住了我,右手裡握的是一把形狀古怪的彎刀。

    男子手中的彎刀,格住了後頭紅衣女子刺過來的長劍,後者堪堪指到了我的背心。

    我懸著的心在這命繫一線的寂靜時刻開始撲通撲通瘋狂地跳,身體控制不住地開始發抖。我的鼻間被淡淡的熏香味道攫住,這香味並未使人放鬆,反倒使骨骼血肉扭曲和緊張。淡淡的熏香之下自然瀰散的血腥氣,37度體溫包圍中滲透的冰雪寒意,這樣的感覺只屬於一個人,另一個想要取我性命的男子。

    天鏡門的青龍使任平生。

    只是,這個時候,他為什麼要救我?

    「為什麼?」若嬋娟冰冷的聲音替我問了這個問題。她把長劍往腰間一插,抬手嘶拉一聲扯下一幅艷紅色的裙裾,利落地將大腿受傷位置的上部緊紮了起來,防止大量流血。她大概一出手就明白,她的功夫不是任平生的對手,所以並不打算繼續戰鬥。

    只是「為什麼」這個問題相當奇怪。一般情況下,第一個問題應當是「你是誰」,而不是「為什麼」,除非兩人之間早就相識。

    「這個女人我有用,你不要碰她。」青衣男子冷冷地說。

    若嬋娟冷笑一聲:「一個普通小縣衙的臭女人,惹惱了我而已,能有什麼用處!」

    我心中一動。她為什麼要這樣說?她不想讓任平生知道她盯上的是聶秋遠?這意味著什麼?難道她知道聶秋遠的身份,這是在刻意向任平生隱瞞?

    她,真的打算保護他?

    「白虎,」任平生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波動,「不要在我面前自作聰明,也不要以為我不知道玄武的事。跟我玩心眼,你還嫩了點。」

    白虎!這個稱謂大大出了我的意料,將我驚得全身一顫。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天鏡門的四大弟子!白虎出現,聶秋遠竟不認識她。莫非連四大弟子之間,真實形貌原本都是互不相知的?

    真是一個可怕的組織。

    若嬋娟怔了一怔,忽然仰天爆出一陣哈哈大笑。

    「青龍,沒想到你竟然認得我的真容!可是青龍,你,這又是在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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