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75、殺手無塵子 文 / 苕面窩
熊儲和夏芸恢復自由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
他倆恢復自由的一瞬間,老年文士從懷裡摸出一個信封塞進熊儲的懷中,然後和老和尚閃身不見。
這是在信封上沒有半個字的一封信,根本不知道信封裡面究竟是什麼。
不過,熊儲用兩根指頭抽出信瓤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封信是寫給誰的了。
「憂國憂民的老瘋子、老尼姑:老不正經的和假禿驢不遠萬里來到中原,結果聽說你們到北方草原去了。難道那個女真禿驢又想鬧ど蛾子,六十年之約不是還沒到嗎?」
「說來也是,河套那地界兒最近很不太平,那個女真禿驢的徒子徒孫很不安靜,看樣子最近可能會有動作。我老不正經的才懶得管軍國大事,這次和假禿驢過來,不過是想找你這個老瘋子、老尼姑喝喝酒。」
「多少年了,我老不正經的都快忘記喝酒是個啥滋味兒了。假禿驢越來越不成器,都快忘記烤肉的滋味,所以就想起你們了。」
「聽說你們和老妖婆之間搞得很齷蹉,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啊?我老不正經的當年就說過,這輩子肯定沒酒喝了。現在看來,已經被我老不正經的一言中的。」
「既然你們不在,見到老妖婆也沒啥好話,搞得不好還會打起來,所以我們要回去了。天山和陰山那邊都不安靜,搞得不好老窩都要進耗子,那就不成名堂了。」
看完這封古怪的書信,熊儲和夏芸相對無語。
毫無疑問,信中「老不正經的」肯定是那個老年文士,「假禿驢」就是那個老和尚。至於什麼「老瘋子」、「老尼姑」、「老妖婆」,這三個人已經不言而喻。
夏芸無語的是,看來先前的兩個怪人,的確就是妖婆長、妖婆短這麼叫自己師傅的。
熊儲心中震驚的,是剛才的兩個怪人,絕對和自己的師傅、師叔是最好的朋友,而且當年在一起應該是無話不說。
這兩個怪人不遠萬里而來,實際上就是過來傳遞消息。口頭說的是「我老不正經的不關心軍國大事」,實際上兩個古怪老人卻是心熱之人,正義之士。
尤其是最後的一番話,徹底打消了熊儲在這裡停留下去的興致:「武功秘籍?難道是豆腐白菜,什麼地方都會有的嗎?只有你們這幫少不更事的小傢伙才會上當!」
「北蒙韃子圖謀不軌,又擔心六十年前的那一幕發生,所以派人散佈謠言,就是想把武林中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中原地區,然後彼此爭鬥,互相殘殺而已!」
看看暮靄四合,熊儲抬頭對夏芸說道:「夏芸姑娘,現在天色已晚,這裡的風景已經沒啥看頭,我們就此分手吧。」
「我才不要回去,免得糾纏不休。」夏芸又挎住熊儲的右臂:「我知道你準備憂國憂民了,肯定要處理這封信。那麼走吧,我陪你去。」
美人慇勤,神仙難卻。
熊儲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現在也無法推脫。
既然不能推脫,就算是千難萬難,現在也只能咬牙接受。
兩個人相依相偎,親密無間的走出暮靄中的清明寺,四周的積雪已經茫茫一片,不見天色。第一時間更新
傍晚的寒風刺骨,河面上的冰面更加堅硬光滑。
沒有走出三百步,熊儲突然渾身一激靈,隨即汗毛倒豎,瞳孔也猛烈收縮起來。
前面五十步左右的冰面上,突然出現一個人影。
這是一個背影,這是一個渾身雪白的背影。
如果不是隨風微微飄飛的長髮,誰也無法看清前面有一個人。
熊儲也沒有發現這個人,而是看見了一柄劍。
其實也不是看見了長劍,而是看見了劍尖的一點閃光,然後才看見了長劍。
看見了長劍,然後就看見了一個人,一個渾身雪白的人,僅僅是一個背影。
這柄長劍就在這個人的右手裡面,劍尖斜指冰面。
「鎖喉劍八郎?」
聲音非常空洞,沒有絲毫情感在內,卻極具穿透力。
聲音很低微,幾乎細不可聞,但是熊儲聽得一清二楚。
「不錯!」
「你沒有帶劍,如何鎖喉?」
「鎖喉不過是為了殺人,而殺人的方式萬千種,又何必一定要劍?」
「你沒有帶劍,我殺了你,難道你不覺得遺憾?」
「你殺了我,我怎麼還能知道遺憾?我既然還知道遺憾,你又怎麼能殺得了我?」
「有道理!」
咻——一道白光已經劃破天際。
在白衣人說出最後三個字的一瞬間,熊儲發現白衣人左肩一沉,就知道大事不好。
敵動我先動,先發制人!
熊儲左臂一揚,一道白光已經激射而去。
牛耳尖刀,彷彿一隻旋轉的飛鏢,帶著尖嘯聲橫鏟出去,剛好在虛空中撞上一支劍尖。
熊儲的牛耳尖刀脫手,右臂猛地一振,夏芸已經被撞飛出去。
呲溜一聲,夏芸腰間的長劍,已經被熊儲順手拔了出來。
腳下倒踩九連環,身形已經化作一片幻影撲了出去。
右腕一抖,夏芸的寶劍已經化為虛無,變成了一片劍光:一劍刺向太陽!
叮叮叮,一連七次輕響。
每響一次,熊儲就倒退一小步。
不過,熊儲並沒有直線後退,而是向右側退出一條弧線,雪地上的腳印,剛好是北斗七星的圖案。
「你竟然能夠擋住我兩劍?」
「既然能夠擋住你兩劍,自然就能夠擋住你更多的劍。」
「逍遙子是你什麼人?」
「是我師傅!」
「逍遙子沒死?」白衣人依然背對熊儲,但是聲音中竟然有了一絲情緒。
「逍遙子死了。」熊儲心中猛地一抽。
「你既然是逍遙子的徒弟,他又怎麼會死?」
「先教徒弟,然後再死。第一時間更新」
「被燒死了?」
「什麼火能燒死他?」
「既然沒有被燒死,他又怎麼會死?」
「被毒死的。」
「被毒死的?」白衣人明顯有些吃驚,隨即似乎又鬆了一口氣:「死了也好,不過可惜了!」
「可惜什麼?」熊儲莫名其妙。
「逍遙子死了,死了死了,一死百了。」白衣人還劍入鞘:「可惜你還活著,而且同樣是逍遙子的劍法。」
「逍遙子死了,和我活著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你可惜?」
「我不是可惜逍遙子,也不是可惜你,而是可惜你的劍法。」
「劍法人人都會,有什麼可惜?」
「劍法人人都會,但是身份不每個人都有的,逍遙子的身份注定了你的劍法很可惜。」
「逍遙子的身份?逍遙子能夠有什麼身份?」
「暗河的叛徒,這個身份還不夠嗎?」白衣人似乎有些感慨:「逍遙子是我引薦進入組織的,我就是他的擔保人。他背叛了組織,我就要負責追回,包括劍法。」
熊儲倒吸一口涼氣,因為他突然想起了逍遙的遺言:「你是無塵子?」
「不錯,我就是無塵子。」白衣人終於轉過身來:「我十年苦修,結果出來得到的第一個消息,竟然是逍遙子當了叛徒。所以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殺了逍遙子。」
「逍遙子並沒有當叛徒,當叛徒的是你們。」熊儲想起李信的話,心中有些悲憤:「你們暗河殺手集團不分正邪,背叛了武林的基本道德,才是最大的叛徒,整個武林的叛徒。」
「武林還有道德嗎?」無塵子搖搖頭:「武林就是武林,殺人就是殺人,什麼時候有道德了?」
「你們喪心病狂,並不代表整個武林都道德淪喪。」熊儲突然提高了嗓門:「逍遙子有他自己的道德堅守,我是逍遙子的傳人,接受了他的全部傳承。你們要殺,那就來吧!」
無塵子看著遙遠的天空,彷彿在回憶一件很久遠的事情:「逍遙子能夠一劍刺出六個劍頭,而我只能刺出四個劍頭。我只能接下四個劍頭,所以打不贏逍遙子。」
熊儲點點頭:「我已經知道了。」
無塵子彷彿一尊雕塑紋絲不動,聲音也是沒有絲毫波動:「你只能刺出三個劍頭,比逍遙子差了一半。」
熊儲仍然點頭:「你說得對!」
無塵子摸了摸劍柄:「因為你只能刺出三個劍頭,所以我能夠打敗你,卻殺不了你。」
熊儲微微一笑:「我現在還打不贏你,但是我的身法比你快了一籌,可以隨時逃走,所以你殺不了我。」
無塵子搖搖頭:「我殺不了你,並不是因為你的身法很快,而是因為你的內力很古怪,竟然比逍遙子厲害得多。我雖然能夠比你多刺出一劍,但是因為前三劍被你的內力震動,第四劍就殺不了你了。」
熊儲反手一拋,長劍化作一道流光,彷彿長了眼睛一般,直接插入右後側二十多步開外的夏芸腰間的劍鞘中。
「既然你殺不了我,我可要走了。」
心情原本已經有些平靜的無塵子,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看了夏芸一眼,他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凌厲起來:「如果你今後繼續糾纏我的小師妹,我還是要殺了你!」
熊儲這才想起來,夏芸在自己身後半天沒有吱聲兒,敢情人家是師兄妹。好在兩個人沒有前後夾擊,否則今天還真的麻煩大了。
再說了,自己什麼時候糾纏夏芸了?分明都是夏芸拿自己當擋箭牌。雖然不知道夏芸究竟在迴避什麼,自己當了擋箭牌肯定是真的。
當然,作為一個男人,熊儲沒有那麼無聊,去爭辯這個誰糾纏誰的問題。
但是,想到夏芸九道山莊內弟子的身份,熊儲的心情頓時極度糟糕起來:「哈哈哈,真是笑話!如果你能殺得了我,糾纏不糾纏根本沒有區別。既然你今天殺不了我,如果你今後不識好歹,我就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