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74、破廟的破事 文 / 苕面窩
熊儲剛開始不明白老年文士所說的「太早了」是什麼意思。
等到老年文士一手一個把熊儲和夏芸抓進破廟以後,他終於明白「太早了」是個什麼意思。
其實,太早了的意思,就是現在不是告辭的時候。
現在不過正午時分,正是打尖吃午飯的時候。
破廟裡面啥都沒有,自然不可能有飯吃。
破廟裡面啥都沒有,並不代表就沒有飯吃,因為熊儲帶有鹵蹄筋。
不僅帶有鹵蹄筋,熊儲還帶著五斤酒。
老年文士一把抓住熊儲扔進破廟的時候,左手裡面已經多了一個油紙包,當然還有一個大酒囊。
熊儲和夏芸面面相覷,並不是因為自己被抓進了破廟,而是發現了老和尚的古怪之處。第一時間更新
老和尚原本坐在門檻上,一副慈眉善目,普度眾生的高僧模樣,讓人生出若干敬意。
可是,老年文士搶到油紙包和酒囊的時候,老和尚一瞬間雙眼發亮,一尺多長的白鬍子開始無風自動,就沒有什麼模樣了。
老年文士用牙齒咬開左手中酒囊木塞的一瞬間,老和尚突然動了。
一招蒼龍探爪,左手隔開了老年文士抓著酒囊的左手,老和尚右手五指如鉤,直接抓向老年文士懷中的油紙包。
老年文士的右手剛剛把夏芸摔進破廟,變故已經發生。
「老禿驢一貫卑鄙無恥,現在當著兩個後輩的面,竟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卑鄙無恥!」
老年文士怒喝一聲,右手來不及回防,並不代表就放棄抵抗。第一時間更新
毫無徵兆的,老年文士的身形突然往下一坐,屁股挨到門檻的一瞬間,左腳已經踢了出去,正是老和尚的小丹田。
電光石火之間,老年文士和老和尚已經在狹窄的廟門上交手三招。
一時間勁氣四射,雪花紛飛。
畢竟老和尚偷襲在先,明顯佔了上風。
看見老年文士坐在門檻上雙腿如飛,老和尚身體詭異的一扭一曲,讓過了對方的連環三踢,右手並指如戟插向對方的嘴巴,左手的鷹爪卻抓向酒囊。
老年文士百忙之中護住了自己的酒囊,結果左臂一鬆,油紙包掉了下來。
老和尚呵呵一笑:「你上當了!」
說時遲,那時快,老和尚的身形猛地往下一坐,右腿一招童子蹬雲,已經把油紙包給踢飛出去。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一道灰影隨即沖天而起,油紙包已經到手。
搶到油紙包的不是別人,正是老和尚。
熊儲和夏芸面面相覷的,並不是老和尚搶到了油紙包。
而是驚駭於兩個老人家在如此狹窄的空間裡面展開近身搏鬥,竟然能夠如魚得水。這一場大戰極其短暫,但是一招一式細節分明,沒有絲毫受空間拘束的模樣。
更離譜的是,老和尚的身形還沒有落到門檻上,油紙包已經被打開。
油紙包打開的一剎那,六斤多鹵蹄筋已經少了一小半。
「阿彌陀佛!味道好極了,老衲好久沒有吃到這麼美味的鹵蹄筋。」
老和尚重新坐在門檻上的時候,已經是滿嘴流油,兩個腮幫子鼓鼓囊囊,下巴不停的蠕動,分明在拚命嚼著鹵蹄筋。
這麼古怪的一幕突如其來,看得熊儲和夏芸心驚肉跳。
心驚肉跳的原因,當然不是因為一個老和尚葷素不忌,不惜動手動腳搶東西,反正武林中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
熊儲和夏芸震驚的是,老和尚分明滿嘴都塞滿了蹄筋,而且不下兩斤,根本不能說話才對。
可是剛才那一番話,卻是字正腔圓,口齒清晰,絕對沒有絲毫含混不清的痕跡。
不管熊儲和夏芸如何震驚,現在的老年文士喝一口酒就罵一句:「卑鄙無恥的老禿驢,不得好死!」
把罵人當下酒菜,天下大概獨一份。
老和尚又抓了一把鹵蹄筋塞進嘴巴裡,然後緊盯著老年文士手中的酒囊,雙眼又開始發光。
老年文士使勁的灌了一口酒,然後把酒囊藏到身後:「老夫要喝酒,現在不和你這個卑鄙無恥的老禿驢打架!」
「老衲一貫光明正大,何來卑鄙無恥一說?」老和尚也使勁嚼著鹵蹄筋:「你竟然搶劫小孩子的東西,那才是卑鄙無恥。老衲不過是路見不平,劫富濟貧,正是我輩俠義風采!」
「我呸!」老年文士使勁的吐了一口唾沫:「虧你說得出口!你給自己搶的,從來不還給苦主,還路見不平?幾十年來,你就是一貫卑鄙無恥,無恥之尤的花和尚!」
「此言差矣!」老和尚呵呵一笑:「從來都是你搶別人,老衲不過是搶你的東西而已,怎麼卑鄙無恥了?你搶別人那才是卑鄙無恥。」
「幾十年來,老夫的東西都被你這個老禿驢搶去了,差點兒就光屁股。如果老夫不搶別人,還能活到今天嗎?」
兩個老人坐在破廟的門檻上,彷彿兩尊門神。他們互相瞪著眼睛,嘴巴裡吃肉喝酒,還不耽誤對罵,讓熊儲和夏芸哭笑不得。
大概過了一刻鐘,廟門外呼拉拉來了一群人,竟然不下五十人。
這些人的目標正是清明寺,可惜距離廟門還有一百多步,就再也無法繼續前進。
熊儲看見來人的一瞬間,身上的氣勢就突然拔高,整個人就像已經拉滿的一張弓,隨時都會爆發。
「小施主,你站在那裡幹什麼?」老和尚嘴巴裡還在嚼著鹵蹄筋,眼睛仍然盯著老年文士手中的酒囊:「坐下來,把你的心法運行一個大周天,就可以回去了。阿彌陀佛!」
老年文士同時說道:「小丫頭也給老夫坐下來好好用功!老妖婆怎麼啦?老夫都管不了的事情,她也管不了!老妖婆都管不了的事情,你死了也是白死!」
來的不是別人,熊儲眼睛發紅的對象,正是霹靂堂的副堂主,蜀中唐門少主,唐鍥!
夏芸一瞬不瞬盯著的,正是唐鍥身後的陳鴻泰,還有火神派的副門主葛友全。
不過,熊儲和夏芸都在廟門裡面,外面的那些人距離太遠,根本看不見他們。
加上門檻上的來那兩尊門神擋著,那些人彷彿撞在一堵氣牆上,現在都在一百多步遠無法前進,更無法進來查看究竟。
陳鴻泰、唐鍥和葛友全不是傻子,眼前分明什麼都沒有,自己卻無法前進半步,能夠搗鬼的就只能是門檻上兩個穿得破破爛爛的老叫花子。
兩個叫花子很古怪。
光頭的一個老叫花子,一大把白鬍子;一頭亂髮的老叫花子,下巴卻光禿禿的。
「我們走吧!」陳鴻泰彷彿想起了什麼:「如果傳說是真的,這兩個人我們惹不起。」
唐鍥聞言一怔:「陳大人,有什麼傳說?」
「據我在錦衣衛查閱資料得到的信息,多少年前就有一個天山雙鷹的傳說。一個叫做白頭翁,一個叫做兀頭鷲。他們兩個傢伙從來都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數十年前就沒有敵手,據說只有中原三英才能和他們打個平手。」
「最糟糕的是,這兩個傢伙根本沒有什麼正邪之分,而且脾氣古怪。看你順眼的時候,你可以爬到他們的脖子上拉屎拉尿。看你不順眼的時候,殺起人來絕對不分青紅皂白。」
「他們的逐鷹身法堪稱武林一絕,一般人就算想找他們,那也追不上。好在他們遊戲人間,倒也沒有弄出什麼不可收拾的大亂子。據說烈火銀刀獨狼,就是他們的弟子。」
「能夠殺死獨狼的人很多,但是能夠殺盡天下武林的不多,天山雙鷹剛好具有這個能力。所以,烈火銀刀獨狼在什麼地方都是來去自如。並不是獨狼有多厲害,關鍵就是天山雙鷹。此處不可久留,我們還是走吧。」
能夠在官場上出人頭地,那都不是一般的角色。
錦衣衛,在普通人眼裡,可以具有防止小孩夜啼的功效。
但是放在武林老怪物眼裡,錦衣衛不過是一個笑話。
陳鴻泰能夠混到錦衣衛北鎮撫司副指揮使的高位上,自然心眼靈活。既然發現此處不可久留,當然說走就走。
老年文士一改遊戲風塵的模樣,兩道目光彷彿利劍一般射向熊儲:「你就是八郎?」
熊儲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不錯,江湖朋友都這麼叫我。」
「搞什麼名堂!」老年文士看了對面的老和尚一眼:「老禿驢,你說說看,就這個混小子的性格,獨狼怎麼會和他結為生死兄弟?」
老和尚笑了笑:「這位小施主雖然心中顧慮太多,在很多場合下放不開手腳,甚至還有些滑不留手的,和你一樣像個無賴,但是骨子裡的傲氣還是有的。」
「放屁!這個混小子無賴就無賴了,怎麼和我一樣的?」老年文士罵了一通,隨即又點點頭:「酒也喝了,肉也吃了,老禿驢,你說我們現在怎麼辦?」
「阿彌陀佛!既然已經吃了喝了,那就教訓教訓他們,讓他們漲漲記性,免得陰溝翻船被淹死了,到時候不好見故人。善哉善哉!」
善哉善哉還沒有說完,兩個人已經跳了起來。
兩個人跳起來之後,熊儲和夏芸就已經一動不能動了,然後全身的穴道都被禁錮。
熊儲曾經經歷過更加古怪的事情,所以並沒有驚慌。
尤其是聽出來這兩個人和烈火銀刀獨狼的關係很不一般,而且還知道自己的名字,所以沒有必要擔心。
擔心也是沒有用的,就和當初在山洞裡面一樣。
「用五年功力換五斤酒,老夫覺著沒有吃虧啊。老禿驢,你覺得呢?」
「既然你都沒吃虧,老衲更不會吃虧了。六斤鹵蹄筋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夠吃到的。況且比你的酒多出一斤,老衲佔了大便宜了。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