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關於騰格裡 文 / 幽目童
我悄悄的摘下眼鏡,用右眼使勁盯著那個蒙著臉的薩滿法師,沒幾秒就看到了她身後的精魂。
這種精魂我第一次見,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她的精魂並不像我以往看到的,不管是什麼至少是實體,比如、動物、植物。
她的精魂是一團藍色的氣,或者說是一大團藍色的液體,不停的在變換著形狀,由於變化速度太快,只能從輪廓上看出來,是各種各樣的動物,時大時小,時高時矮。就如同一塊被人不斷捏成各種形狀的粘土,被拍攝後,再用快進的方式播放,沒一會就看得我眼暈了。
我重新戴好眼鏡,心裡盤算著,難道這薩滿法師是胖哥說的真貨?一會我要詳細向嘎魯大叔討教一下,看看薩滿教到底是怎麼回事?和我看到的能變化的精魂有什麼關係?
我戴上眼鏡的同時,那個薩滿法師也停止了說話,仰著頭臉轉向我們四個的方向,雖然蒙著眼睛,但是從動作來看,她是在看向我們這邊。
停頓了幾秒鐘,嘎魯大叔也回頭看我們,表情很疑惑,彷彿是我們打斷了法師和他的對話。
我頓時一驚,難道這個薩滿法師發現我用天眼看她了?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不尊重,在人家的地盤,惹毛了她可是不理智的。
我學著其他三個人,用無辜的表情站在那裡,假裝自己不知道怎麼回事,希望她不要怪罪。
看了我們一會,薩滿法師又低頭,用粗重的嗓音和嘎魯大叔說了幾句,就突然一下躺在地上不動了,好像昏死過去一般。躺了大概能有一分鐘,她開始用手撐著地起身。
嘎魯大叔和助手阿姨趕忙上前攙扶,我們幾個也跑上前幫忙,其實根本不用那麼多人扶,搞得跟領導視察一樣,就是出於一種禮貌。
薩滿法師擺了擺手,示意我們不需要幫忙,自己坐起身,揪下臉上罩著的布,對我們笑笑,然後轉身低聲和助手說了幾句話,就自顧自的回了蒙古包,看樣子很累,需要馬上休息。
助手則是從供桌上拿了一個布袋子,又用地上的塑料桶倒了一大碗奶,送到嘎魯大叔手上,然後也收拾東西回蒙古包了。
我跑過去,幫嘎魯大叔捧著盛奶的大碗,然後問:「這是幹什麼呀?讓我們喝麼?」
嘎魯大叔邊搖頭,邊笑著說:「不是給你喝的,是給神靈喝的,把這碗犛牛奶灑在地上。」
姜漓瞪著眼睛說:「犛牛奶我還沒喝過呢,給我們留點嘗嘗唄。」
嘎魯大叔拍了拍姜漓的背說:「想喝一會我開車給你買去,和普通牛奶味道一樣。」
姜漓也不是不懂是的小孩子,聽大叔這麼說,趕緊回話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喝牛奶拉肚子。」
嘎魯大叔恭恭敬敬的把犛牛奶,傾倒在河邊的地面上,嘴裡還一直在說:「騰格裡保佑,騰格裡保佑。」
胖哥在旁邊很認真的說:「這裡的神仙說蒙語的,您要用蒙語說。」
我們三個一聽,噗哧的都笑了出來,但是嘎魯大叔很認真,又用蒙語重新說了一遍,胖哥這才罷休,看來胖哥這回算是找到知音了。
燕秋指著嘎魯大叔手裡的布袋子問:「那個是幹什麼的呀?」
嘎魯大叔把布袋子口敞開給我們看,然後說:「這是炒米,要餵給河裡的河神吃的。」
我們拿著那袋子炒米,走到河邊,便你一把我一把的抓著撒了出去。
本來平靜如湖面的河水,馬上泛起了波紋,從清澈的水中看去,竟然有無數條魚爭搶著來吃食物,有的甚至有五十公分長,就好像池塘裡幾天沒喂的魚一樣。說明這炒米是上等的魚食,魚都非常喜愛。
姜漓一邊高興的看著水裡爭食的魚,一邊問嘎魯大叔:「薩滿教到底是什麼意思呀?為什麼還要餵魚?」
嘎魯大叔說:「薩滿教認為世間萬物都是有靈魂的,不光是飛禽走獸、花草樹木,包括山川河流、桌椅板凳、鍋碗瓢盆,全都有靈性,薩滿教就是崇尚這些神靈。最高的神就是騰格裡。」
我納悶的問:「騰格裡是個啥呀?老聽您說,就是不知道什麼意思。」
燕秋搶先回答:「騰格裡是蒙語,就是蒙古族人常說的長生天,就是我們頭頂的藍天了,既然萬物都有靈魂,那麼天也有,而且天是最大的。」
弄了半天,嘎魯大叔說的騰格裡,就是我們頭頂的天空,那他說的無上的騰格裡,用二人轉演員的話翻譯就是我的天吶,我不禁偷笑。
不過這下我是明白了,薩滿法師剛才那不斷變換的精魂,應該就是萬物的英靈產生的效果。若不是親眼見到,我還真以為是蒙事的,以為那個大嫂子是演技派的,看來有些民間的東西不得不信。
傳說由薩滿教演變而來的東北跳大神,也讓我真假難辨了。他們講的是立堂子,寫堂單,讓那些修煉中的動物,也就是他們口中的地仙上身,既然山川河流都有靈魂,那動物上身還真不得不信。
我問嘎魯大叔:「剛才那個薩滿法師和您交流了那麼久,到底有什麼指示呀?」
嘎魯大叔說:「無上的騰格裡念我是忠實的信徒,定會保佑我此行無險。你們也必須自律言行,不要隨便傷害聖山中的英靈,只取自己所需,不要禍害山中之物,便可保你們平安,法師就是這麼說的。後來法師說神靈遭到生人偷窺,心中不悅,就離開了
,沒有其他指示。是不是你們不能站在旁邊看呀?我也不懂。」
我心中知道,肯定是由於我用右眼窺探上身的英靈,所以才惹得神靈不開心了,總之法事圓滿結束了,我也第一次看到了神仙的樣子,還是挺有意思的。
餵飽了河裡的魚,我們上了嘎魯大叔的三崩子,嘎魯大叔又進蒙古包和薩滿法師告別,才載著我們回到了他的住處。
嘎魯大叔的兒子在宰羊,一隻羊被綁在了蒙古包後面的桿子上,嘎魯大叔的兒子正拿著刀在扒羊皮,羊的內臟流了一地,牧羊犬趴在一旁的地上,等著主人賞給它食物。
由於味道很難聞,我們幾個看過後就回屋了,姜漓也一改之前的好奇,跟我們一起進了屋。
我知道,傷害動物這種事姜漓是最看不得的,可是肉上桌的時候她一點也不少吃,依然是小孩子的性格,看事物沒那麼透徹。但是蒙古包外面的那個小男孩,顯然成熟多了,那麼小就能獨自宰羊了,讓我干我肯定是幹不來的。
在確認嘎魯大叔晚上會給我們燉羊肉吃之後,我們高高興興的回裡屋的炕上,繼續收拾我們的東西。
倒出背包的東西,我才看見,燕秋還是帶了一個洛陽鏟的小鏟頭,和一個背包能裝下的鐵桿。我埋怨她不聽話,她則是連連說以防萬一。
姜漓捧著包裡吃不完的小食品,一趟一趟的往外屋跑,送給嘎魯大叔的女兒吃,在得到感謝和誇獎後,臉上洋溢著愉快的表情。
一邊收拾,胖哥一邊說:「你們有沒有什麼感覺?這嘎魯大叔不太誠實。」
我疑惑的問道:「哪不誠實了?嘎魯大叔一看就是老實人,多熱情呀,哪像你說的那樣。」
胖哥搖搖頭說:「你太嫩,你看嘎魯大叔和那個薩滿法師,說了那麼半天,但是告訴我們的就幾句話,他肯定有沒說的,為什麼不全說?肯定有秘密。」
燕秋表示了不同意見,她說:「也不盡然,說不定人家蒙語交流複雜,或者說還有一些嘎魯大叔的私事,總不能見一回神仙,光說進山的事吧?比如家人安康,病情好轉之類的。」
我點頭表示同意,笑著說:「說不定人家嘎魯大叔想問問,他和俄羅斯女人的感情發展呢。要麼就是和我們沒關係,要麼就是不重要。薩滿法師總不能告訴嘎魯大叔,把這幾個人帶進山溝僻靜的地方,把他們辦了,所有的財物二一添作五,咱倆五五開吧?」
胖哥見我們都不贊同,也不再繼續說,只是搖頭繼續收拾東西,嘴裡念叨著:「有問題,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