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點五章 中二 文 / 復調之聲

    「這孩子，一直以來都很不合群，以前發生過什麼嗎？」

    年輕的班主任有些擔心地看著自己面前的學生家長，同時指了指被其拉著手的女孩。

    女孩一頭深棕色的短髮，帶著倔強的表情撇開視線。

    「我也不知道……明明這孩子在家裡面還好……」

    牽著孩子的母親滿面疑惑之色，然後伸出手拍了拍女孩的頭。

    「由紀，老師在說話呢。」

    「……知道了。」

    聽到母親的嗔怪之言後，女孩頗為不情願地扭過頭，看著自己面前的年輕女子。

    「她的成績一直很好，但是在班裡的集體活動時就是拒絕和別的孩子在一起，這樣下去可不行。如果是有什麼特殊原因請一定要通知我。」

    班主任看著女孩那副樣子，也有些無奈，但還是用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抬起頭對其母親這麼說。

    「嗯，我知道了，我回家會好好和她說說的。」

    母親這麼說著，拉拉女孩的手道：

    「由紀，和老師道個別吧。」

    「……再見。」

    女孩低著頭，說出這話時聲音小得可憐，但因為辦公室裡比較安靜，所以聽倒是聽得到，母親有些抱歉地看了老師一眼，然後帶著孩子走出了辦公室。

    「由紀。」

    而在回家的路上，她很認真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為什麼不和別的孩子一起玩呢？」

    「……我就是不想，好幼稚。」

    由紀用力提快邁步的速度，才能讓自己跟上母親正常的腳步，然後如此回答這個問題，而顯然，這不是一個讓人滿意的答案。

    「真是的……都是八歲的孩子而已，天天嫌別人幼稚……」

    母親失笑，然後放慢自己的步伐，讓由紀更容易追上來。

    「不一樣的。」

    由紀這麼說。

    「不一樣？哪裡？」

    母親故作疑惑地打量著她，然後問道。

    「……用語言無法形容。」

    由紀搖頭，她倒很想說自己兩世為人，但怎麼可能真的說出來。

    「真是的，裝神弄鬼的遊戲還沒個完了……」

    但母親明顯是不可能懂得的，在她看來不過是女兒編了一個謊言卻沒有能力編圓而已。

    由紀低著頭，也不反駁。

    「不過，由紀如果真的覺得自己比她們成熟的話，是不應該這個樣子的哦。」

    但是，與想像中的結果不同，她聽到了最讓她意外的一種回答。

    她仍舊低著頭，但母親卻停下腳步，走到由紀面前，蹲下：

    「抬起頭來，由紀。」

    不知道母親讓自己做出這個動作是為了什麼，但由紀還是聽話地抬頭。

    「由紀是不是覺得別的孩子比起你來都顯得很幼稚？」

    聽到了這麼個問題，由紀下意識地點頭。

    「你們的老師難道就不和同學一起嗎？」

    又換了一個問題，母親這樣問。

    由紀搖頭。

    「那麼，你們的老師難道很幼稚嗎？」

    伸出手，把由紀因為之前走動過快而有些凌亂的劉海往旁邊梳，母親繼續問道。

    「……不。」

    終於明白母親想說什麼的由紀卻沒有躲閃這種以往不怎麼喜歡的親密動作。只是任由母親擺弄她的頭髮。

    「那麼，覺得自己也很成熟的由紀，做不到和老師一樣嗎？」

    最後，母親盯著由紀的眼睛。

    「也就是說，讓我學會用包容的眼光看待他們的行為嗎？」

    由紀這一次沒有躲閃視線。

    「包容的眼光……嗯，很好的形容哦。」

    母親讚揚了由紀一番後站起來，然後繼續向前走。

    「其實在大人眼裡，孩子們無論做什麼都很可愛，因為還小，無論怎樣都還有改正的機會嘛。」

    「無論孩子們做什麼都很可愛……」

    由紀回想了一下自己在班級中那些孩子的行為，微不可察地撇嘴。

    「而且，總感覺由紀的確是比其他孩子成熟，感覺已經國中二年級了一樣。」

    母親繼續笑著說，但是這句話卻讓由紀感覺不能理解。

    「為什麼是國中二年級？」

    她這麼問道。

    「感覺由紀就像那些國中二年級的孩子一樣處於中二病病發期呢。」

    母親看著由紀那疑惑的表情，笑容愈發燦爛。

    「中……二……病。」

    由紀張開嘴，努力地念出

    這個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的詞語，感覺這個詞就是那麼親切，僅僅聽到後就覺得已經能夠理解其中的意思。

    「總是會感覺自己和別人不一樣，堅信『我一定很特殊，我一定能做到』那樣的病哦。」

    這是母親給出的解釋。

    由紀感覺自己大概明白了。

    這種心理在前一世的初中她也有過，但是後來自然是被打擊殆盡，高中時期回想起來對於那是的自己總是不屑一顧，但是換到如今，卻又有了新的感觸。

    她又在心中默念「中二病」這三個字，突然間有些期待，等自己再次進入初中以後能不能看到那樣有趣的思想，以及有趣的人。

    母親也如同被勾起回憶般，繼續說道：

    「處於中二病時期的人，永遠都是最有自信的人，看上去就像是靈魂在發光一樣，儘管包裹自己的外殼破碎之時，會受到一些挫折，但是走過去以後，這種打擊只會讓人更加閃耀。」

    「有到這種程度嗎？」

    由紀這麼問。

    「不知道哦，這不是要靠成熟的小由紀自己去想嗎？」

    母親摸著由紀的頭說。

    「說成熟的時候不要加一個『小』行不行……」

    由紀卻是對這種稱呼方式十分不滿。

    「因為真的很小呀，就算覺得自己很成熟。」

    母親絲毫沒有改變的意思。

    「『覺得』是多餘的……」

    由紀小聲嘀咕，不過之後卻又覺得沒什麼說服力。

    她仔細想著，覺得總該找出點什麼話來證明自己，卻是這個時候感覺自己的字運用能力如此匱乏。反覆思忖後，她只好盡可能嚴肅地說：

    「我會試著去包容他們的。」

    這句話被母親聽到之後，頓時睜大雙眼，她把放在由紀頭上的手鬆開，俯身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相信你能做到的，由紀。」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真的很欣慰，也真的很開心。或許這句話，她已經等待很久了。

    由紀也有些發愣，但過了一會，還是用她那並不足以給人擁抱的小手，抱住了母親的脖子，閉上眼睛，感受著這個擁抱的溫暖：

    「我也是。」

    她這麼承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