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98章 濃郁香囊 文 / 塵飛星
夜色漸深,阿信進帳幫漸已安靜下來的楚霸蓋好被子後出來,一個侍衛過來說道:「皇上想問一下太子殿下今晚在花七小姐那邊的情況,你現在過去行宮一下。」
阿信一怔,看了看營帳,那侍衛似乎明白她的意思,「你先過去吧,我在這裡守著,等你來了我再走。」
阿信見那侍衛是皇上的貼身侍衛,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便點了點頭道:「那有勞了,我去去就來。」
她走到行宮,有宮人將她帶到一間殿宇,裡面正坐著寶興帝和明妃。看到她來,待她行禮後,寶興帝才興致勃勃地問道:「你有沒有聽說今日花七小姐打了什麼獵物?」
阿信恭身道:「聽說是兩隻山雞和一隻野兔。」
寶興帝哈哈大笑,對明妃道:「不錯不錯,起碼比我們的安寧強。朕看著安寧進去的時候高高興興,出來的時候卻在哭哭涕涕,看來方籬笙教的弟子果然不錯,短短時間內就能有如此成就,實在讓人欣慰。」
明妃不動聲色地笑道:「看皇上高興的。花七小姐有此成就很讓您這般開懷麼?」
「誒?貴妃有所不知,今日花七小姐進獵場,依朕的估算,肯定遇到了不少事兒,不說有生命危險,受個傷肯定是難免的,更別說還能打山雞了。現在她能安然無恙,說明她是一個聰明人,知道聰明人有什麼好處嗎?」
明妃裝糊塗笑問:「有什麼好處?」
寶興帝欣然一笑,「聰明人就不會幹蠢事。太子之前一再懇請朕讓他自己選擇太子妃,朕就知道他想把太子妃之位給他最心愛的女人,以表他的癡心。看他那幾日悶悶不樂的樣子,朕實在心裡發軟,便是答應了他。所以這次故意要在獵場測試一下花七小姐,看她究竟值不值得太子如此待她,想不到今日她沒有讓朕失望,朕相信一個能在危機四伏的境況中都安然而退的人,將來定然是一個能當好太子賢內助的人,哈哈……」
「皇上就如此肯定花著雨?」
「放心吧,朕不會看錯。朕看那花著雨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上次在大殿的時候……」寶興帝頓了一下,未將話講全,略過繼續道:「那事給你說也不懂,當時就覺得把她嫁給北冥王可惜了,想不到太子早與她生了情愫,如今又恰至國師大人觀天象將她與北冥王退了婚,簡直是天意,既然太子非常中意,朕此次就遂了他的意。」
阿信聽皇上應允了太子自己選太子妃的事,心裡也是跟著歡喜。自幾天前花七小姐拒絕太子之後,太子就像失了魂一樣,整日愁眉不展,自怨自哀為何不生在平民之家,如今連自己選妻子的權利都沒有,她就知道太子是在為花七小姐在煩惱。
她雖然認為花七小姐很不錯,可是太子對她有真心還不夠嗎?奉儀又有什麼不好?一定要太子妃這個位置才行嗎?
看到太子那般愁苦,有時候她覺得花七小姐心太大了一點。
不過現在聞聽皇上已經答應花七小姐為太子妃,如了太子的願,她也只能暗歎花七小姐命好,兜兜轉轉,還是讓她心願達成。
就在他們說話之際,在太子營帳這邊,一個穿著素色曳地長裙的女子裊裊而來。那侍衛朝她暗點了下頭,女子風情萬種的鑽進了營帳。
營帳內,已酣然入睡的楚霸躺在柔軟的地鋪上,身上蓋著薄錦,面色緋紅,每一個呼吸間都帶著濃烈的酒氣。女子媚然一笑,慢慢從精緻的絹布手袋裡拿出一把小銅鏡,又從裡面拿出一方小木盒,然後她將小銅鏡放在矮几上,從小木盒裡拈出一團柔軟的東西,便照著鏡子將那柔軟之物貼到臉上。
在她手指如飛之下,一張截然不同的臉已出現在鏡子裡。
光潔的額,兩道修長入鬢的秀眉,俊俏的鼻,唇如花瓣,在光芒流轉的燈光下,容顏如玉蘭花般皎潔,若是此刻花著雨在此,一定要大吃一驚,怎麼還有人跟她長得一模一樣?
「花著雨」對鏡左右一看,自覺沒有任何破綻,便將盒子和鏡子一起收好,再將已經很低的胸口拉了拉,方抿嘴一笑,順手從幾上拿了一塊濕冷的毛巾,一把掀開楚霸的被子,直接解了他的上衣,拿濕巾在他胸口擦拭。
醉夢中的楚霸忽覺有柔軟如蛇的手在他胸口摩挲,一時冰一時熱,甚至還有吐氣如蘭的氣息在他耳畔輕喚,「太子……太子……」
他只覺這聲音柔到了骨子裡去,不禁渾身發燙起來,他艱難地睜開眼,竟看見他日思夜想的容顏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
他簡直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確實是她,不由低呼,「花著雨?真的是你嗎?」
「花著雨」微笑,手還在他胸口摩挲著,「不是我還能是誰?今日見太子醉得厲害,怕阿信他們照顧不好,我便過來幫太子擦拭身子,等酒氣散得差不多了,太子也就不會太難受了。」
花著雨從來沒有用如此柔膩的聲音和他說過話。楚霸幾疑夢中,一把抓住她柔軟的手,欣喜若狂道:「你這是在關心我嗎?難道你並非對我無意?」
「花著雨」將他的手按到自己豐滿的酥胸上,似乎絲毫不覺得這個動作對一個男人有多大的誘惑,柔聲道:「太子這般人物,豈有讓人不動心的?我只是害怕不能當上太子妃,日後要在東宮被人欺負……可是再觀太子對我一片癡心,忽然覺得不管太子給我什麼名分我都不在乎了,只要能與太子在一起,我就會覺得很幸福……」
她的目光如春波蕩漾,讓楚霸一時看得心馳神搖,而手底那柔軟的觸感,早已讓他的血液瞬間沸騰起來,他一把將她緊緊抱到胸前,激動得口齒不清道:「傻瓜,你為什麼不早說,若真是因為想要太子妃的名分,我給你名分便是,為何要那般絕然的拒絕我,我差點以為你真的對我無意,讓我的心生生痛了痛,不知道我有多痛苦嗎……」
「花著雨」躺在他懷裡嚶嚀一聲,抬起頭來,什麼也不再多說,只是將唇輕輕印在他唇上,用她柔軟的唇瓣代替了她任何的話語。
日思夜想的女人在懷,又如此主動湊上了她的香吻,楚霸如何還能把持得住,低笑一聲,不由分說,就愉悅地翻身將女子壓在了身下,帳內裙裾四飛……
阿信從行宮回來,那侍衛依然站在那裡,看她要進去,便一臉神秘地拉住她,壓低聲音道:「太子正在那個呢,你現在進去是否有點不妥?」
阿信一驚,「這是什麼意思?」
那侍衛低聲一笑,「你剛才走後,太子說要小解,我進去扶他出來,然後在十幾步之外等他,結果,他轉身的時候居然強拉了武國公的三小姐進去……三小姐現在是哭著被他寵幸了呢……看來這下太子又給惹了個風流債了……」
阿信簡直不敢相信她聽到的,立即掀開簾子,果然看見地鋪上有一男一女在動作著,男子身體精赤,動作勇猛,女子髮絲纏繞,欲拒還迎,似申吟似哭泣。
她急忙放下簾子退了出來,面紅耳赤,她沒料到才一退身,太子就拉了花家三小姐這般,不知道到時才被皇上允准的花七小姐會怎麼想?
「如果沒什麼事了,那我就走了。」侍衛轉身笑著走了。
阿信根本沒心思理他,只點了點頭,就焦急地在營帳外走來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裡面的聲息終於小了下來,估計已經偃旗息鼓,她正準備進去問要不要打水洗浴,不想這時寶興帝竟和明妃一起過來了。
她忙緊張地上前禮道:「參見皇上,明妃娘娘。」
寶興帝哈哈一笑,讓她平了身道:「不用多禮,朕是今晚和太子喝了些酒,一時睡不著,正好明妃說此處的夜空極美,便出來隨便走走,太子可還好?」
阿信聲音微顫道:「回皇上,太子……還好。」
「還好你怎麼還一臉驚懼的樣子?難道有什麼事?」明妃上下審視著她。
阿信忽然跪倒,「不是,太子只是酒喝多了,所以有點糊塗,請皇上恕罪。」
「糊塗?他做了什麼事?」寶興帝此時也警覺她神色有異,邁步就直接朝營帳走去,只是才到門口,竟聽到裡面傳出女子嚶嚶的哭泣聲,「殿下這般欺負於我,日後叫我如何見人?」
然後是楚霸低哄的聲音,「不是欺負你,我剛才只是情不自禁,只怪我真的太喜歡你了……」
女子依然哭泣。
楚霸又哄,「既然都到了這一地步,我絕對不會負你的,反正我父皇也應允了讓我自己選太子妃,他們都知道我對你的心意,所以你也不用參加採選了,我就直接讓你當我的太子妃。」
「這不是你做了錯事故意哄我的話麼?」
「怎麼可能,我這裡有母后給我的紫玉戒指為證……你看,就是這個,我現在就親手戴到你手上,看誰還說我是哄你……」
聽到這裡,寶興帝已完全明白是怎麼回事,想來是他兒子酒後亂性,把哪家姑娘給寵幸了。
他調轉身走了幾步,忽然問阿信道:「裡面的姑娘是誰?」
阿信垂首,「是武國公府的花三小姐。」
「什麼?是我姨侄女?她怎麼能幹出如此丟臉敗壞門風的事?」明妃臉色大變,立即對阿信道:「快點給本宮進去把她叫出來,看本宮今天如何處置她!」
阿信猶豫著,明妃一巴掌扇到她臉上,厲聲道:「沒有聽到本宮的話麼?難道還要本宮說第二次?」
阿信臉也不敢捂,轉身朝營帳走去,到了外面道:「太子殿下,請恕奴婢無禮,明妃娘娘要見花三小姐,能不能讓花三小姐出來一下?」
裡面的女子將仍壓在她身上已睡過去的楚霸推開,故作驚慌道:「叫我姨母稍等,我馬上出來。」
阿信應了一聲。
女子迅速將臉上的人皮面具一拉,裝進原來的木盒裡,然後才開始穿著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衣裙,由於那衣裙已實在不像話,她隨手還披了一件楚霸的外衣,終於走出了營帳。
然而她還沒站穩,一個巴掌就狠狠抽在她臉上,「你沒有羞恥之心嗎?就算太子喜歡你,也等不及到成親的時候?」
寶興帝看向被明妃一巴掌打得坐倒於地的女子,花容月色,果然是武國公的女兒花若芸,而她的手指上,正戴著一個紫玉戒指。
他微皺了皺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太子不是喜歡花七小姐嗎?為何會和花三小姐在一起?還說喜歡她,把紫玉戒指也送給了她?難道他並非他所想像的什麼癡情種子,兩姐妹他都喜歡?
花若芸捂臉低泣道:「不是我……是太子硬是拉我來的,我根本推拒不了……」
明妃還要打,寶興帝沉聲道:「事已至此,你罵她何用?罷了,就依了太子的意思吧。回宮,不要讓人看了笑話。」
他拂袖而去,明妃重重哼一聲,緊跟其後。
留下坐在地上的花若芸邊抹眼淚,邊低下頭陰狠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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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著雨隨賀蘭晴和舒娟拍馬向前,想不到她們竟然能順利奔過一座山頭,照理,這裡不是應該有御林軍防守嗎?豈能讓人急奔這般遠都沒人來過問?
她直覺不對勁,怕是舒娟設下了什麼圈套等她們鑽,提韁強和賀蘭晴並騎道:「郡主,我覺得這裡面有問題,我們還是不要接受舒娟的挑釁,還是先回去,一切等明天再說。」
賀蘭晴藉著天光看到她臉上的擔憂,不禁大笑,「好,我們現在離營帳有一段距離了,如果舒娟還往前跑,我就視她為有陰謀詭計,我們才不當傻子,上她的惡當!」
想不到賀蘭晴如此好勸,花著雨心裡一鬆,而在前面的舒娟已一勒馬韁道:「你們兩個嘀咕什麼?難道先商量如何兩個打一個嗎?堂堂一個郡主,豈能如此不要臉?」
賀蘭晴策馬到她面前,不屑道:「就你還配我們兩人出手?我一人就能把你打趴下,不信我們現在就開始比試。」
舒娟自馬背上取下一槍朝地上重重一頓,「比試就比試,誰怕誰?不過先說好了,只能一挑一,如果你們兩個想同時上,現在就給我滾蛋。如果你們一個一個來,我倒是不介意。解決一個再多解決一個,更能讓你們心服口服,也讓你們開開眼界,看看我們舒家槍有多厲害!」
「哼,吹牛也不打草稿,小心吹破了牛皮等會不好收場。」
賀蘭晴邊說著,從馬囊裡摸出了一根馬鞭,狠狠朝地上一揮,激起一地塵煙,「我也不用其他兵器,隨便一根皮鞭就能把你所謂的舒家槍給解決了,可要給姑奶奶把眼睛睜大了瞧清楚。」
她們兩個算是釘兒遇到針兒,都各不相讓,瞪眉怒目,一個起手式後,兩個騎在馬上的女子同時朝對方發起進攻。
舒家是有名的尚武之家,舒娟的祖宗們個個都使得一手好槍法,不論是上陣殺敵,還是教導子弟,都會被折服在又快又狠力道又沉的舒家槍法下。所以舒家子弟對於槍法是情有獨鍾,個個都一心浸淫槍法,別的武器用起來都較稀鬆。
而賀蘭晴博學多雜,刀、槍、劍、軟鞭樣樣都可以上手,雖然無法精於一門,但是一通百通,她可以在刀法中融入槍法,槍法中融入劍法,鞭法中融入劍法,各自融會貫通,卻別成一格,讓人極難摸住她的脈絡,所以她的出手,一般都讓人防不勝防。
此時她們兩人馭馬單挑,舒娟的銀槍挑、刺、回,用得靈泛如猴,賀蘭晴的長鞭卷、甩、抽更是用得像靈蛇在半空飛舞,動若雷霆翻若霓霞,氣流將兩人身影裹住,讓花著雨一時看得眼花潦亂。
看她們一副勢鈞力敵的樣子,恐怕一時也難分出勝負,她乾脆退遠一點,免得被殃及魚池。
此時星光滿天,無數流螢飛舞,這樣的夜景好像成了她們打鬥的陪襯,全不及她們的槍鞭來得精彩。
花著雨趁機打量了一下此處的地形,這一看,方發現她們不知何時已奔上了一個較平整的山頭。此山比旁邊的山峰要矮上許多,其上並沒有多少樹木,甚至還有些開闊,四下一望,能將四周繁花似錦的景致盡收眼底。如果此時不是夜晚,白天來看的話,肯定又是另一番景致。
就在這時,她心底忽然一跳,一絲警覺瞬間佔據她心頭,她警惕地四下一看,竟看到隱約有四五條人影朝他們這邊飛縱而來。
她頓時示警道:「你們兩個別打了,有人來了!」
賀蘭晴料不到一條皮鞭半天拿不下對方,已經打得火起,「就算天王老子來老娘也要先把她解決掉了再說!」
舒娟亦冷笑,「你今日不給本小姐跪地求饒,也休想離開此地!」
而就在她們話音一落之際,只轉眼間,那五條身影已如幽靈一般掠上了山頭,有三人手中寒光一閃,分別有風聲朝飛撲而來,目標竟是她們的坐的騎。
花著雨顧不得許多,隨手撐起雨金剛往馬身一擋,只聽得叮噹一聲,恐怕是有利器被擋落地。
正在打鬥中的兩女卻沒她這麼好運氣,只聽得兩馬長嘶,兩馬已相繼栽倒於地,她們兩人瞬間分開,卻二話不說,又再短兵相接。
眼看有兩人朝她逼來,花著雨可沒把握跟他們短兵相接,一提馬韁就朝西面奔去,那兩人陰森一笑,一前一後騰空向她逼來。
她也不是好惹的,摸著雨金剛手柄處的暗鈕一按,無數細若牛毛的毒針瞬間齊發,兩個黑影猝不及防下生生被射了一身,驀然慘呼後,重重墜落於地,轉眼就沒了聲息。
那邊三人一見同伴只一個回合間就掛了,齊聲驚呼,同時一個信號彈迅速升空,恐怕是在招集更多的人手。
已和這三人交過一回合手的賀蘭晴已深感這三人功力深厚,絕非她們幾人能敵之輩,見狀也不再和舒娟打了,邊跑邊急聲朝花著雨道:「別管我,快逃!」
花著雨哪裡肯一個人逃走,調轉馬頭,一手打著雨金剛就朝她衝去。
那三人察覺到她的這把傘裡有古怪,自然不會再靠近,卻準備從後面偷襲,在她一馳而過之際,陡然出手去拉她馬尾。早有所防的花著雨一按按鈕,毒針如蝗般再出,那尖細的風聲嚇得那幾人同時滾地。得這一喘息機會,她的馬已追近賀蘭晴,她迅速收傘,做好姿勢準備拉人。
賀蘭晴見她竟能衝過來,自是歡喜,迎著花著雨伸來的手就欲攀上馬,哪料她腰身一緊,已叫一直盯緊她的舒娟死死抱住,「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若想丟下我你們逃命,門兒都沒有。」
舒娟得意大笑。
而已經拉住賀蘭晴手的花著雨卻不能將她拉上來,不由急道:「舒娟,快放手!」
「不放!都一起死才不孤單!」
花著雨氣急,正欲抽傘給她一傢伙,賀蘭晴突然鬆了她的手,並且一腳踹在馬股上,「你先走!」
同時她手中皮鞭一抽,迎向那三個欲偷襲已收傘的花著雨的黑影,其中一人出手迅疾將她的皮鞭握住一扯,她力道不穩地朝向他撞去。那人五爪暗伸,只等她來就黑虎掏心!
賀蘭晴大駭,以為這下子已是性命難保,料不到那人的五爪突然就升到了半空,一股熱血盡濺到了她臉上。她還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已見一人將她身子一帶,瞬間偏離了那個斷掌黑影,撞到了一個厚實的胸膛上。
「有沒有受傷?」
這個低沉的聲音讓賀蘭晴一驚,她趕緊後退,「四皇子?」
楚明秋向後一看,已有多條人影朝他們這邊逼來,不由分說牽起她的手就往相反的方向奔去,「快走!」
然而此時已來不及,對方已逞包圍之勢向他們逼來,甚至還有人在低聲叫道:「聽好了,剛才得到消息,這裡面一個是蘭陵王的獨生女,一個是大澤的四皇子,還有舒將軍的女兒和楚霸的心上人,能活捉就活捉,一個都別放走!」
楚明秋擋在賀蘭晴前面,一步步後退,冷聲道:「你們究竟是何人?竟敢聚眾皇家獵場,不怕砍頭麼?」
對方冷笑一聲,根本就不答,一揮手,無數人就朝他們兩人齊舉刀揮來。
早已察覺草叢中仆伏藏有一人的楚明秋驀然彎腰一提,一人已被他抓住手心,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那人朝這批殺手擲去。被擲的人頓時尖叫出聲,竟然是舒娟的聲音。
看來她想藏匿好等人走了好出來,卻料不到遇到個耳聰目明的楚明秋一下子就看破了她的位置。她手中揮舞著從地上撿來的大刀,那些殺手瞅準破綻一腳就踹在她胸口,她的身體再次倒飛回去。
眾人以為她會重重落在地上,結果她竟然尖叫著落了個空。她像瀕臨死亡的人一樣胡摸亂抓,居然讓她一把抓到一個人的腳踝,頓時狂笑,「就算要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而被她抓住腳踝的,正是被楚明秋擋在身後的賀蘭晴,黑夜之中,緊張之下,賀蘭晴竟然不知她已站在了繁茂的山崖邊。被舒娟猝不及防之下一扯,她整個人亦同時被拖下去。
已聽出不對勁的楚明秋瞬間伸手,卻也只能拉到她的指尖,這幾根指尖如何能帶住兩個人的重量?他低吼道:「抓草籐!」
下墜速度太猛的賀蘭晴根本不及抓草籐。
楚明秋不假思索奮力一蹬,再次緊抓住賀蘭晴的手,同時他反應極快的伸左手往急速下降的崖壁上亂抓,終於讓他抓住一根草籐。草籐雖然無法承受住三人的重力,卻將他們的下降之勢緩了又緩,直到又墜了一段,下降之勢停住。
吊在半空的三個人氣也不敢出,生恐喘氣重了,又讓草籐承受不住斷掉。
另一邊,花著雨策馬狂奔,可是後面兩條黑影如影隨行,輕功好得讓她直罵娘,眼看馬速越來越慢,恐怕是已不知何時受傷的馬匹血流過多,馬上就快沒有體力了。
眼看她已奔過一座山頭,此時也不知到了哪裡,開闊的地勢早已不在,灌木叢生的地方也不利馬跑,她乾脆漸漸勒停馬步,只等那兩個人一近身,她就再按動一組毒針,生死在此一舉。
那兩人見她速度漸緩,總算出了聲,森寒道:「怎麼不跑了?害得老子們跟你跑了這大一圈,今天非把你抓回去賣窯子不可!」
花著雨把雨金剛一撐,笑嘻嘻道:「今日是誰賣誰還不知道。哦,不對,像你們這種黑心鬼,拿去當豬肉賣別人都嫌肉臭,還是直接餵給狗給算了。」
「小丫頭片子,只能逞一時口舌之能。今日你落我們手裡,可要讓你嘗嘗什麼叫生不如死!」
花著雨一轉雨金剛,「好吧,你們不怕死就來,我這把傘最喜歡往你們這等人身上招呼。」
而她的呼字還沒落音,手上按鈕已按了下去,傘頂上的毒針如一片黑雲般朝他們射去。
那兩人早已領受過她暗器的厲害,忙不迭飛身朝後退去,花著雨趁此機會再次一拍休息了一會的馬股,希望這馬能再給點力,馱著她趕快逃出這兩個人的追蹤範圍。
休息了一會的馬果然又強勁了不少,揚蹄直往前衝,那兩人趕緊又直追而上,同時他們身後又多了增援的人,此次花著雨若是再停下,絕對沒有幸理。
花著雨心裡焦急,眼看其中有輕功高強又快追上她,而她傘裡的最後一組毒針已用完,不得不撐傘虛張聲勢道:「看針!」
那些人果然又飛速後退,然而他們發現根本沒有針時,更是激怒了他們,他們叫罵著越發追得急,而屋漏偏逢連夜雨,那匹馬慌不擇路,居然一個馬前失蹄,給栽到了地上,花著雨被衝力一甩,人已摔了出去。
然而還沒待她反應過來,她已看見下方的一個黑窟窿,驚得忙把傘一撐,傘邊才險險掛住幾根枯籐,沒有讓她往下掉。
那些人立即朝她圍來,在他們還沒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之際,只覺耳際一陣尖銳的風響,十來個人胸口一悶,同時朝一個方向倒滾出去。
這是一種猶如排山倒海之力的內勁將他們同時震退,這些殺手個個都是訓練有素的人,他們從沒聽過見過這種武功,不禁站起後齊齊朝那發力處看去。
但見從稀疏的樹葉間灑下的微弱星光下,一個淡藍色身影猶如暗夜裡一抹青煙般負手站在那裡。這個突然出現的人的氣質,讓他們想起了連綿不絕的山巒,又想起了高天上的淡雲,看得清,卻看不到盡頭。
殺手們完全無法感應到此人的氣息所在,好像他只是一個不經意出現的幽靈。
他們不知道這人是誰,因為在他們的組織中,他們沒有聽說過這種無法感應氣息的人。縱然是有,那樣的人的存在也是很久以前的事!
後來的殺手中的一個慢慢站起來,一抹嘴角的血,冷厲道:「剛才已經確認了,這位被追的小姑娘就是武國公府的花七小姐,不管如何,今日一定要把她活捉!除非大家都死在這裡!」
「不知道你們有什麼目的,但是今天只要我在此,你們就不可能把人抓得走。」這說話的,正是隨後聽芍葯稟報後及時趕來的方籬笙,他眉眼淡淡,氣勢淡淡,讓人無法看出他的深淺。
被傘掛著的花著雨一聽是他的聲音,頓時叫道:「師父,這幾根枯枝快掛不住我了,快點拉我上去……」
那些殺手一見此景,兵分兩路,一路攻方籬笙,一路撲向花著雨發聲的地方。
「來殺我!」
方籬笙抬腳一踢,驀然風聲凌厲,一根丈來長的枯樹枝迅疾踢向那撲花著雨的殺手,樹枝瞬間斷成無數截,蘊含著黑暗力量直朝那些人疾射而去。
那些人不及躲避,竟全被擊中,同時像受了莫大內傷一般紛紛噴血倒地。另一路人卻是虛張聲勢,在快要接近方籬笙時又有三人直朝花著雨的傘頂抓去,還有兩人直擊他後背。
方籬笙冷笑一聲,突然飛身縱起,淡藍色的衣袖在暗夜裡捲蕩若舞,像兩道流動的石牆一直掃向那三人,三人同時向後飛出,撞擊,落地。
而他身後那以殺欲阻擋他的兩人一勢落空,還來不及收勢,他已半空旋身,兩腳飛踢。
「撲——」
那兩個人頓時仰頭哇地噴出鮮血,一路灑向大樹,沉重撞擊,轟然摔落,被撞的大樹發出一陣卡卡聲,隨即攔腰而斷,慢慢傾斜著朝旁邊倒去。
方籬笙不及視察自己的傑作,立即飛身朝花著雨的傘尖抓去,結果還是遲了一步。
「啪!」
支撐著的最後一根枯枝斷裂,花著雨驚呼著朝下墜落。
誰也不知道下面是什麼,方籬笙腰身一旋迅急而下,先是奮力抓住傘尖,隨即運勁往上一帶,花著雨下墜的身形竟然往上,他自己的身形由於用力過猛更是往下急墜。
忽然身體被帶得上升的花著雨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因為她實在無法想像一個人竟能凌空逆轉,然而下一瞬,當她再次下墜的身體被一隻有力的臂膀給環繞的時候,她已經明白是方籬笙跳了下來。
這一刻,她感受到了他心臟強勁的跳動,像是狂風暴雨中溫暖小屋裡那跳躍的火焰,她感受到了他臂膀的堅定,堅定得好像磐石一樣。
這一刻,她好像什麼都不怕了,她從來不知道有他在的地方會讓她如此安心,他就像是她的避風港,所有的風雨他都可以幫她抗住。
「抱緊一點,這洞太深,等下不要摔散了。」方籬笙的聲音突然在黑暗中響起,同時接過花著雨手上的那把雨金剛,讓花著雨騰出一隻手抱他。
花著雨不敢有一絲猶豫,雙手緊緊環在他腰上,臉緊緊貼在他胸口。而就在這時,她感覺到他握雨金剛的左手往下一探,隨著一陣金屬折斷聲,似乎已探到底。卻不知是什麼地形,根本不及站穩,兩人又同時翻滾著朝更低處滾去。
也不知滾了多長一段路,兩人的身體終於不再滾動。
驚魂未定的花著雨動都不敢動,良久,才聽方籬笙悶哼一聲道:「你怎麼這麼重,是要壓死我麼?」
花著雨這才驚覺她好像還趴在他身上,手忙腳亂的要爬起來,卻不知又按到他哪裡,只聽他又是一聲悶哼,「難道你想恩將仇報,想殺死我不成?」
花著雨乾脆往旁邊一滾,不好意思道;「我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哪裡受傷了?」
方籬笙半天沒有出聲,好半晌,才聽他平穩了語氣道:「你有沒有受傷?」
花著雨在身上摸了摸,沒有任何痛楚,跟平時一樣,「沒有。你傷了哪裡,讓我先給你看看。」
「這裡烏七抹黑,你用什麼看?」
「我身上帶有火折子……」
方籬笙打斷她,「不要點!我現在還不知道這裡的情況,若是點了火引來什麼東西,沒辦法對付。」
「可是你受了傷,現在不包紮的話,傷勢加重怎麼辦?」
「這點小傷不要緊。你且先安靜下來,我會自行療傷。」
他說得有些吃力,顯然傷得不輕。花著雨從未遇過這種情況,實在也不知該怎麼樣才好。
方籬笙輕輕把她拉得躺下,柔聲道:「我先療傷,你先睡一會,等天亮的時候我會叫你。」
這種未知的情況下怎麼睡?花著雨咬著下唇,「你療傷,我不打攪你。」
「乖,睡一會。」他低笑著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有我在,鬼都怕我三分,不會有鬼的。」
接著他自己就坐了起來,花著雨哪裡敢睡,只在漆黑中定定看著他一點暗影,心裡感覺又歉疚又甜蜜,忽然覺得這種感覺太不合時宜,更是沒有道理,趕緊閉上眼,心無雜念什麼都不去想。
或許是過於安心,本來說不會睡著的人居然還是不知不覺睡著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落目儘是大天光。她不敢相信的一骨碌坐起來揉揉眼,她真的看到了天光。只是天光很逼仄,她所處的地方竟然是一條長長的峽谷,兩邊的峭壁如削,直插半空。
她的頭頂是一蓬蓬從山石里長出來的茂密灌木,遮天蔽日,所以昨晚她才沒法看到星空,誤以為是落在了什麼深不可測的秘洞中。
「東張西望些什麼?也不說去洗把臉,不嫌髒麼?」
花著雨回頭一看,就見籬笙只著一身月白緊身裡衫靠坐在石壁上,微低著頭,右手把玩著什麼,淡藍色外衫放在旁邊。
花著雨也不惱,眨眨眼走過去道:「先讓我看看你的傷再去洗臉。」
他的左手臂分明垂著,恐怕傷的就是那裡。
方籬笙抬起頭來,她這才發現他清絕的面容有些蒼白。
他把在右手把玩的東西在她面前揚了揚,「這是什麼?」
花著雨定睛一看,那只是一個香囊,是花碧楨和花碧英給黎司桐的香囊,前兩日忘了給黎司桐了。
「這上面繡了黎司桐的名字。」方籬笙平靜的笑,只是笑得令人發寒,平靜得像壓抑住了某種澎湃,卻不知道何時會破堤而出。
「真的不知道你還會女紅,這個香囊做得很不錯,杜若香,不過我卻不喜歡這種清淡。我喜歡濃烈的香氣,就像是越烈的酒越有滋味一般,所以你下次給我送香氣最濃郁的香囊。」
花著雨歪著頭盯著他瞧,「可是我沒準備送你香囊。」
「那你為何又給黎司桐送?難道是因為你喜歡他?」
花著雨分明聞到了一股酸味,一把搶過香囊,在他身邊坐下,「這是我五姐和九妹送給黎世子的,難道你也想她們給你送香氣最濃郁的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