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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章 遇刺(二) 文 / 緋公子

    街面的人流突然開始大規模湧動起來,所有人都朝著街頭的方向奔去,素依驚訝地望著奔走的人群,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去看看就知道了。」弘歷道,說完便向街頭走去,素依只得跟了上去。

    走的近了才發現原來是迎接花神的花車到了。

    花車隊的陣容極大,前面左右各有四名青衫男子壓頭,車前又立了兩個身著鵝黃衣衫的女子,一行六人每個人手中都提了一個花籃,每行一處便將籃中的花瓣揮灑揚起,那花車採用的是頂部琉璃頂雕花,四面都沒有木板,只用了薄薄的煙羅紗幔,紗幔是淺淺的鵝黃色,用玉鉤懸了起來,四角各懸了一個極大的花團,全是茉莉花圖樣,細細長長的流蘇瓔珞自那角上垂下來,經風一吹,頗有幾分聘婷玉立,飄然絕世之姿,花車中央坐了一個女子,穿著淺黃色的衣衫,頭上梳著少女特有的翠雲髻,眉心一點紅,螓首蛾眉,唇若朱丹,膚若凝脂,淺笑嚶嚶,纖手輕揚,舉手投足間顯出別樣的嫵媚動人,素依不由得歎道:「真是一位美人。」

    弘歷卻搖頭道,「不若雲間一片風。」

    素依聽出了他言下之意不由得有些羞赧,花車緩緩地向這邊行來,周圍的人群忽然開始喧鬧起來,都湧上前去,弘歷忙攬住了素依的肩膀護著她,以防行人的碰撞,恍惚間忽然聽到人群中發出幾聲慘叫,便見幾個黑衣人向花車衝去,車上的美人嚇的花容失色,大聲呼救起來,人群開始騷動,一時間場面更加混亂起來。

    許震海與吳書來本就遠遠地在身後跟著皇帝,見到這情形忙奔了過來,保護皇帝,弘歷見素依擔憂地望著花車上的女子便讓許震海前去救人。

    許震海是武狀元出身,功夫本就極好,不過幾下便攜了那女子從花車上飛了下來,幾個黑衣人見許震海救了那女子便開始轉向攻擊弘歷幾人,一行四人,弘歷本就文武雙全,許震海又功夫極好,奈何素依是個女子,吳書來又一點武功也不會,打鬥起來弘歷既要護住素依不受傷害又要防止花神被搶,漸漸地便有些吃力。

    吳書來拉著素依與花神躲到了一旁,那花神一副受驚失魂落魄的樣子,素依的目光卻緊緊地鎖住皇帝的身影,見一個黑衣人正執劍向皇帝刺去,素依再也按捺不住衝了上去,用身子擋在了弘歷面前,弘歷只覺一個影子撲到自己面前,那熟悉的味道使他猛然一震,看到疾馳而來的劍忙揚劍擋了一下,又飛起手中的劍刺在那黑衣人的腹部,黑衣人受痛跌倒在地,弘歷又使了輕功攜了素依至吳書來躲避的大樹下,放下素依才忍不住責怪道,「你真是不要命了!」

    素依此時方回了神,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她剛才做了什麼?她剛才在想什麼?腦子裡一片空白,看到皇帝陰沉著臉,方意識到剛才的可怕,若是萬一……萬一……她再不敢想像,搖了搖頭,抬眸卻見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面無血色,煞白如紙,手中的劍也跌落在地,突然吳書來叫道,「皇上!」她這時才發現他的胸前早已鮮紅一片,露出一截匕首的尖端,他的身體開始搖晃起來,終於向前傾去,素依忙接住了他這才看到一臉冷酷的花神,唇角帶著一絲嗜血的冷笑,素依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雙眸,喃喃道,「為什麼?」

    吳書來這邊急聲叫了起來,「救命啊!許震海!」

    花神又舉起匕首揮了過來,素依擋在弘歷身前凝聲道,「你到底在做什麼?」

    花神卻未不回答,只揮手向素依身上砍去,弘歷急忙伸出手臂擋了一下,那一劍便砍在了他手臂上,許是因為吳書來在身後拉著她,那一劍砍的並不深只微微滲出了血絲,素依早已大驚失色,澀聲喊道,「皇上……」

    此時其他人也聞訊趕了過來,顧諺昭飛身過來與那花神打鬥起來,花神看起來是個美艷柔弱的女子,誰知功夫卻極好,弘晝和嵇璜也與那一群黑衣人打鬥起來,秦漢忙領了隨行的御醫奔了過來,察看皇帝的傷勢,皇帝的傷口有兩處,一處在手臂,可那一處並不礙事,反倒是胸口的那一處,匕首穿透了他的身體,好在並未刺中心臟,可卻不住的流著血急需處理,吳書來等人忙抬了皇帝趕回客棧。手忙腳亂的折騰了半日,皇帝的傷口才止住了血,可人卻是昏迷不醒,吳書來一個勁兒的懊惱自責,素依也是心有餘悸,想到方纔的情形身體仍是忍不住的顫抖,顧諺昭與弘晝幾人此時方回了客棧,見到皇帝躺在床上,便問道,「皇上怎麼樣了?」

    張太醫忙上前回道,「傷口並未刺中要害,可卻極深,加之又失血過多,恐怕……」

    弘晝上前一把就提住張太醫的衣襟,冷聲道,「恐怕什麼?」

    張太醫忙顫顫巍巍說道,「王爺不必擔心,萬歲爺身子骨好,只需好好調養,明日應該就能醒過來。」

    弘晝這才舒了一口氣,放開了他,張太醫這才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心中卻開始隱隱地擔憂,弘晝轉身見素依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立在床邊,便走近問道,「你沒事吧?」

    素依抬頭看了看他,復又搖了搖頭,弘晝想再說什麼可又礙於眾人都在,也不好多說,只道:「讓雪焉在這兒伺候就行了,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吧。」

    其他人這才陸陸續續走出了屋子,弘晝對吳書來說道,「有勞吳公公了。」

    吳書來躬身道,「這是奴才的本分。」

    弘晝頷了頷首便出了屋子。

    「素依……素依……」秋若喚了幾聲,見素依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便用手肘輕輕碰了她一下,誰知她卻無力地向後倒去,顧諺昭急忙上前攬住了她的身子,待她站穩方退了一步,擔憂地問道,「你怎麼了?」

    素依的目光這才有了絲焦距,喃喃道,「我好怕……」

    顧諺昭不由得便心疼起來,剛才那樣鮮血淋漓的場面委實不該讓她這樣一個弱女子去經歷的,心底微微生起一絲悔意,他不該離開的,應該一直跟著她,保護她,聲音也染上了幾分痛楚,沉聲道,「對不起……」

    素依怔怔地望著他,她有多久沒這樣仔細地看著他了,久到連她也不記得了,他還是那樣的善良,會因為她的一點點痛苦而懊惱自責,他的眉峰緊蹙,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她多想能抬手撫平他的眉頭,卻終究只是無奈的啟唇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寂寂無聲。

    事實證明張太醫的擔憂是多餘的,弘歷在第二日的早晨便醒了過來,素依正坐在床邊拿了手巾去給弘歷擦手,猝然間那隻手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素依驚喜地回眸發現皇帝正定定地望著她,眼眸清澈明亮,無一絲的霧霾,喜不自勝道,「皇上?」

    弘歷抿唇微微露出一抹淺笑,遲疑了一下方問道,「你昨日嚇壞了吧?夜裡沒有休息好嗎?怎麼黑眼圈這樣重?」聲音卻是有氣無力。

    「萬歲爺醒了,奴才便不再擔心了。奴才去請張太醫。」說著便欲起身,皇帝卻一個用力將她扯入懷中,素依撐住身子,惶恐地望著他,弘歷一字一句說道,「你怎麼那樣傻?生死關頭卻連性命都不顧的衝向我,你真的不要命了?」

    他真是後怕,當時的情景現在想起來依舊叫他脊背生寒,他若是抵擋不住便真是玉石俱焚,天人永隔了。他以為可以這樣每日見到她,也是好的,她心裡沒有他,她拒絕了他的心意,他也曾想過不顧一切地納她為妃,可又怕她會恨他,想到她可能會恨他,他就覺得害怕,所以他選擇了目空一切,不去在意。有的時候你越是在乎一樣東西,那這樣東西就會成為你的軟肋,稍微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傷到你,如果不想受傷,那你只有裝作漠不關心,毫不在乎。

    可是現在,她竟然願意為他去死,如何叫他不去在意?如何叫他隱藏壓抑?

    「您是一國之君,您不能有事。」素依輕輕說道。

    周圍的空氣漸漸凝結成冰,明顯地感到弘歷環住她的手臂一鬆,素依忙站了起來,侷促地說道,「奴才去給您端藥。」

    弘歷怔怔地望著她的背影出神,在她的心中他就只是一個皇帝嗎?

    皇帝受傷一事終止了他們的行程,因為傷勢過重,並不能啟程回宮,只得在金陵停留。弘晝去了金陵府衙,下令封鎖了金陵城,那幾個黑衣人死的死,逃的逃,只抓住了那個花神,可那女子極為堅韌,饒是再如何嚴刑逼供她卻半字也未吐露,弘晝無奈,刺殺皇帝這乃是死罪,依了律法判了那女子斬立決。顧諺昭與許震海奉命追查那幾個黑衣人的行蹤,案子查了兩日終是查了出來。

    原來這一夥黑衣人乃是民間的邪教組織——白梨門。

    那花神也是白梨門的教徒,他們幾日前便得到消息知道皇帝微服出巡來了金陵,卻一直沒查到皇帝的落腳點,本來若是弘歷等人能早早離開便不會惹出這麼一檔子事,可他們因為花神節又停留了幾日,便使得白梨門多了時間查出了皇帝的行蹤,因此才在花神節這天演了場黑衣人劫持花神的好戲,其實不過是掩人耳目,意在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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