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 因為愛,所以希望忘記 文 / 白鳳凰
「沫沫,在這之前,我必須告訴你,我們的母親尹書蘭現在的情況!」凌穆陽淡淡說道。
心,重重的震了下,夏以沫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什麼?」她呆愣的看著他,思緒有些反應不過來了,「我的母親?」
他剛剛不是說,她的母親已經過世了嗎?如此這樣,他的話又從何說起?
「穆陽,是不是哪裡弄錯了?」
「不,沒弄錯。」明白她在疑惑什麼,凌穆陽解釋道,「你的親生母親並沒有過世,她現在正生活在英國。」
當知道這一切時,凌穆陽覺得這一切都太戲劇化了,就好像是在拍電視劇一樣,這樣的事情,竟然會發生在沫沫身上。
可是,布魯斯所遭遇的,以及奧比克裡斯家族的身份,證實了,這一切,是真實的。
豪門向來恩怨多,就連他那善良的母親和年幼的他都遭遇了各種算計,更何況英國古老的奧比克裡斯家族呢。
「二十年前的那次襲擊,是又預謀的襲擊,不僅布魯斯出事,你和你的母親也出事,在逃難的過程中,你的母親為了救你,情急之下將你托付給她的中學同學,也就是你後來的養母夏惠。」
夏惠曾與宮父相愛,宮父結婚那天,夏惠突然失蹤。多年後,兩人再次相遇,而那時,在家人的安排下,夏惠與一個農村小伙子結婚,並且懷孕,可是,那人對她並不好,經常對她拳打腳踢,宮父知道後內疚不已。
懷孕七個月的一天晚上,醉酒的丈夫再次對夏惠施暴,牽動了胎氣導致早產。然而那時的村子裡醫療並不發達,只要往縣裡送,等趕到縣裡時一切都晚了……
剛失去孩子的夏惠與帶著孩子逃難的夏惠相遇,所以,當尹書蘭將以沫托付給她時,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因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失去孩子的痛苦……
夏惠帶著夏以沫躲在附近的一戶人家裡,等了半個月都沒有等到尹書蘭過來接孩子,她深知,書蘭怕是出事了……
尹書蘭嫁給英國最年輕的公爵這件事,她國內的朋友知道的並不多,而那次回家探親也並未驚動太多的人,所以夏惠便不知道夏以沫的身份。無奈之下,她只好根據以前的記憶找到書蘭的娘家,可是,那裡早已人去樓空了……
同時,深受丈夫折磨的夏惠深知,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帶著孩子回去,否則,孩子也會被她連累的。
所以,那個時候的她,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放棄了原有的家庭,帶著孩子遠離了那個地方,也就是去到了凌穆陽他們小時候共同生活的那個村子。
然而,離開後的夏惠不知道,尹書蘭也因為受傷昏迷了半個月……
一場意外,改變了四個人的人生,卻也拯救了夏惠。
聽了凌穆陽的解釋之後,夏以沫久久的沉默著,若不是之前經歷了一些事情,她怎麼也不敢相信這麼戲劇化的事會是真的,而且還是發生在自己身上……
然而,這件事卻是發生了。
「怎麼會這樣?」夏以沫低聲喃喃著,那般疼愛她的母親,竟不是她的親生母親……
她不是在意是否親生,只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她好不容易,才從凌穆陽口中得知自己母親的事,然而,下一刻卻發現,她竟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這,讓她多少都有些接受不了啊。
「那,我的母親她?」
因為蘇美媛的原因,在宮家,她不但不能叫她媽媽,也不能叫宮父爸爸,所以,很多時候,她都是叫叔叔,也只有在背後時,才會叫聲宮爸爸。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幻想著能見到自己的母親,能叫一聲爸爸媽媽,然而,當這一刻到來時,她卻突然叫不出口了。
兩個都是她的媽媽,可是,她卻不想在前面加上一個姓氏,所以,說出口時,自然的就成了母親,這是最親切,也是目前來說,最好的一個稱呼。
「她現在在英國。」凌穆陽自然知道她問的是誰,「你們出事後的第三年,她嫁給了布魯斯的堂兄,布魯諾。」
凌穆陽斟酌說道。因為,那件事實在太複雜了,暫時的,他還是不想讓沫沫知道,最起碼不是現在就告訴她。
「沫沫,要見她嗎?」
再一次的,夏以沫愣住了,要見她嗎?
今天的這幾個衝擊,對她來說實在太大了,大到她都來不及消化。
原以為她是個孤兒,但卻不想,今天她的父親就那麼突然的出現在她的面前,而母親,雖然不在身邊,但卻也好好地活著……
她是高興的,是幸福的,也恨不得立馬衝到他們身邊去,狠狠地抱住他們,叫上一聲爸爸媽媽。
可是,清醒過來後,才發現,一切並不是那麼簡單的。
她的母親,已經另嫁他人,而這個人還是她父親的堂兄,她的伯父,且不說見面後的尷尬,可就連現在,她也不忍心去打擾啊。
更何況,她現在還沒想好要怎麼跟布魯斯,也就是她的父親說清楚這件事,也不知道他是否能接受得了這個事實,自己最愛的女人,和自己最親近的堂兄,在他出事之後的第三年竟然在一起了。
「不,我不知道。」夏以沫搖頭回答道。
在她看來,現在這件事能做決定的人不是她,而是布魯斯。
如果他相見,那麼,她樂意陪同,如若他不想見,那麼,她想,她也不會去見的吧。
如果母親過的幸福開心,那麼,至此之後,她會好好的照顧布魯斯,與他共同生活,他們父女兩,在遠處祝福她的母親。
「嗯,好,我聽你的。」凌穆陽不意外的笑了笑,其實,問與不問,他都知道會是這個答案,因為,他的沫沫是那麼的善良啊。
「……」夏以沫很頭疼,現在不是見與不見母親的問題啊,最重要的是,要如何跟布魯斯說清楚這個事實啊。
雖然,她也很想與布魯斯相認,可是,現在她才發現,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與他開口……
「我需要休息下。」說完,她便起身回房。
這些都來的太突然了,而且信息量還這麼多,她需要時間思考,需要時間想想怎麼跟布魯斯說。
然而,這一休息,就是三天過去。
三天了,她還是沒想好跟布魯斯說明的最佳方法。
這三天裡,她每天都會去看布魯斯,從那天之後,她每天早餐之後會過去布魯斯住的別墅,然後中午與他一起用午餐。
當然,一直陪在夏以沫身邊的凌穆陽,自然也是跟布魯斯和夏以沫一起。
然而,第二天,凌穆陽主動提出,以後一天三餐都與布魯斯一起。對此,夏以沫感動不已。
男人卻是吻了吻她的唇,說道:「我想,布魯斯也應該需要時間,所以,咱們就先從日常生活中與慢慢親近吧。」
夏以沫並沒有聽出他話裡的意思,此時,她除了感動,就只剩下感動了。
於是,這三天裡,除了睡覺,夏以沫和凌穆陽一直都是呆在布魯斯的別墅裡。
因為知道夏以沫懷孕,布魯斯也沒有太過多的時間打擾她,兩人相處時,他也挑一些他以前知道的有趣的事說跟夏以沫聽。
血液,有時候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
夏以沫原以為,跟布魯斯相處是件很難的事。但不想,兩人相處之後,才發現,並沒有因為知道流著共同的血液而變得更艱難,反而因為擁有共同的血液而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原本的生疏感,也在不知不覺中就拉近了,除去第一天的尷尬,之後的每一次,兩人相處的越來越愉快了。
因為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如何與布魯斯更好的相處上,夏以沫也沒太過多的在意凌穆陽對她的小心呵護,之前她所反感的,這一次竟奇妙的覺得溫暖。
「布魯斯,以後,你就跟我們一起生活了好不好。」這一天午休過後,夏以沫突然對布魯斯說道。
其實,對布魯斯說出他們之間的關係便不是很難,只是,夏以沫不願意因為她而讓布魯斯得知那個對他來說殘酷的事實。
如果這樣能讓布魯斯暫時忘記,那麼,她寧願默默地守護他,以別的身份照顧他。
不知是不是因為陽光太烈,布魯斯此時卻突然閉上了眼,好似沒有聽到夏以沫的話。
但是,夏以沫知道,他是聽到了,他只是在思考而已,所以,她也不急著要布魯斯馬上回答,耐心的等待著。
果然的,過了一會兒,布魯斯暗啞的聲音徐徐的傳來,「沫,其實,我已經想通了。」
他答非所問。
夏以沫有些亦是不解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突然說出的這句話的意思。
而這時,布魯斯的聲音再次慢慢地傳入她的耳裡,「我很想念我的家人,我最愛的妻子和女兒。可是,我卻不能那麼自私的去打擾他們。」
「怎麼會!」夏以沫快速說道:「你不會打擾他們的。」怎麼會呢,我的爸爸,你怎麼會打擾到我們呢。
「沫,你聽我說完。」布魯斯抬手放在她的頭上,輕輕地揉了下,說道:「在越南密室裡,我身上有很多傷,但卻得不到治療,痛的時候,病房的時候,也只能忍著,對我來說,那段日子,我過的很辛苦。可是,我卻還是活下來了,因為,我的妻子和女兒在支持著我,即便是見不到他們,但他們一直活在我的心中。」
「她們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我想念她們,為了能再見一次她們,我努力的活下去,而今天,我也確實離開了那個地方。出來之後,我的這種思念更加瘋狂了,恨不得馬上見到他們。」
「對不起。」聽到這些,夏以沫難過的道歉。對不起布魯斯,是我折斷了你的希望,是我瞞住了一切,才讓你如此的痛苦。
夏以沫很後悔,她很後悔自作主張的瞞著布魯斯。什麼狗屁為了他著想,其實都不過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已。
「不,這與你無關。」布魯斯安慰她,「是我自己太過癡想了。」
「我在越南密室裡呆了二十年了,二十年的歲月裡,可以改變一個人,改變一切。」
他是很想要見到家人,瘋狂的想,只是,他卻忘記了,現在是二十年之後,而他的思念,卻一直停留在二十年前啊。
「我很愛書蘭,也很霸道,希望書蘭只屬於我一個人,希望在我失蹤的這段日子裡,她沒有忘記我,也希望我的女兒能不要忘記我,甚至想,如果發現她們忘記我了,我也會瘋狂的讓他們想起來,以為呢,這對我來說是絕對不允許的。可是,後來我才發現,我的這個想法是錯誤的。」
「你希望她們忘了你?」夏以沫看著他,問道。
「是的,現在的我,希望他們忘記我。」布魯斯淡淡說道,然而,眼底的那抹傷痛,是怎麼也無法忽視的。
「沒有人能比我更加瞭解長時間的思念的痛苦,那種痛,比我身體上的任何傷口都要痛,痛的厲害的時候,我甚至覺得我都快要停止呼吸了。所以,我不希望我愛的人也經歷和我同樣的痛,如果我愛他們,就不是希望他們記住我,而是忘了我,只有忘了我,他們才不會經歷和我一樣的事。」
因為愛,所以想要佔有,因為愛,所以想要擁有,這是每個愛過的人都會有的想法。然而,真正的愛,除了佔有,同時也應該是付出。
因為愛,所以希望他愛的人能夠忘記,因為記住,會被忘記更加痛苦,因為愛,所以希望他們幸福,而忘記,才是他們最大的幸福。
「我希望他們能夠在我離開後忘記我,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有個人代替我照顧書蘭和孩子。只要能讓我愛的人幸福,不管哪個人是誰,我都會在遠處為他祈福。而這個時候,我是最不應該出現的,因為,出現會打亂他們的生活。」
如果,在他之後,真的有那麼一個人出現,那麼,他是應該感謝那個人的,而這個時候,他最不應該出現了。
如果可以,他寧願就這樣一直下去,永遠不出現,就當,他早在二十年前就失蹤了。
他的話說完後,周圍有那麼一瞬間靜了下來,安靜到,連根針掉下都能清楚聽到。
震撼,愧疚,感動,一時間,各種複雜的情緒都湧入到夏以沫的腦海裡。
為他的話而震撼感動,也為他的話而愧疚。
其實,在凌穆陽告訴她,她的母親和伯父結婚之後,她除了擔心布魯斯受不了而不想告訴他之外,同時也是存有私心的。
從越南密室,到回國後一個月再見,布魯斯對家人的思念都是那麼的堅定執著。為此,她心痛他,所以拜託凌穆陽幫他找家人。
可是,當她冷靜下來之後,就不禁的想起,如果找到布魯斯的家人該怎麼辦?
是要帶他去見他們嗎?
可是,如果布魯斯的家人另外有了家庭,又該怎麼辦?
以布魯斯現在的狀況,他能接受他最愛的人另外有家庭嗎?
……
諸如此類的問題,只要有可能發生的,她都考慮過了,可是,當真相擺在她的面前時,因為涉及到了自己,所以她退縮了。
她甚至不敢告訴布魯斯真相。
因為,真相比她所想的更加要殘酷。
她的母親,不僅另外有了家庭,而且,與她組成家庭的那個男人,還是她的伯父,父親布魯斯最敬愛的堂兄啊。
所以,當聽到布魯斯的這些話之後,夏以沫啞言了,後悔了。
如果,她能夠早點告訴他實情,那麼,他會不會就不會這麼難受,痛苦了。就算他們失去了母親,但最起碼還有她這個親生女兒在身邊啊,未來還會有他們的外孫在啊。
「對不起,布魯斯。」夏以沫捂著臉,頭抵著布魯斯的肩膀失聲哭泣著。
「不,我的孩子,這不怪你,反而的,我需要感謝你。」布魯斯輕撫她的髮絲,安慰道。
「為什麼,我什麼都沒做啊!」
「我的孩子,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是你,就什麼都可以了。」他輕笑,正是因為有她,所以才讓他想通了這些,否則,他真的會做錯事情呢。
夏以沫目光奇怪的看著他,布魯斯的話聽起來簡單,但她總是覺得好像又不是這麼簡單,總感覺,他的話裡,好像在隱藏著什麼似的。
難道,是她的錯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