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章 相見時難別亦難 文 / 春城無宵夜
那天夜裡,天涯將所有刺客的屍體帶到刺客的山莊,而西顧為了逼真而親自將那兩個帶了鮫人血統的刺客制服,受傷是必然的但不至於會喪命,這都是原先都擬定好的計劃。
死了的十多個暗衛代替了鮫人族的刺客,還有一具自己的屍體用來哄騙皇上,十多個身手異於常人敏捷的鬼影刺客,因對自己血的懼怕而全軍覆滅,再好不過的結局。塵埃落定,西決怎麼可能會只聽西顧的一面之詞?定是回去刺客山莊親自確認自己是否真的死了,只是他依舊沒有頒布聖旨宣告無雙娘娘已歿了,反倒是昭告世人無雙皇妃救駕有功,晉陞皇貴妃。
月氏一族在外人眼裡看來勢力已經如日中天,只是其中酸甜苦澀恐怕只有月然一個人知曉。
最後拖了十多天西決才放西顧去了青城,原本看著還張牙舞爪氣勢洶洶的嵐國,因西顧率領著的援軍到來登時潰不成軍,還有比天涯仙人更瞭解鮫人弱點的人麼?敢死隊的瓦解,使得原本眼看著即將被吞沒的青城,局勢逆轉。
只是月顏沒有想到,那夜隨著西顧走了的流光竟然會在三日後回到了回榆村,他見到月顏的時候哭的泣不成聲,支支吾吾的才把話道明白,原來流光在回海國的路途中遇到其他的鮫人刺客,才知曉月顏把鮫人們都打發走了,獨留了自己一人在村中。
進了院子先是板著臉狠狠的推了一把她,直嚷嚷的她是壞人,沒心沒肺,後來罵著罵著便哭了起來,眼瞅著連明年吃穿用度都哭了出來,月顏一邊笑咯咯的拾起地上的珍珠,一邊寬慰道:「這麼不捨得我,你就留下吧。」
流光聽了這話才停止哭泣,老老實實的把鮫綃綁在自己眼上,低聲道:「以後我就是這回榆村的俏瞎子,你是趕不走我的。」
村民問起來都說流光其實是自己的阿弟,秋季的影子消逝在滿山蕭索被大雪覆蓋的白色世界中,透過鏤花窗欞,月顏看到院子中的那株紅梅開了,散發著縷縷的清香。
山裡婦人們來到月顏的屋子熱鬧的陪她聊著天,起初都是詢問她家男人呢?月顏笑著答道,男兒志在四方,邊關打仗,他去湊熱鬧了,等戰爭得勝了自然就回來了。
大家都笑話西顧事沒了良心的漢子,丟下如此嬌美的妻子上了戰場,月顏便也跟著逗趣說,沒法子,丈夫是個武癡子,去了也就了卻他的憾事,指不定還能討個什麼功名回來。
大伙想著一個小婦人獨自一人在家中倒也是寂寞,便都養成了沒事就串門聊聊的習慣。月顏倒也不排斥,次次來了都讓流光準備好吃食,陪著她們,順便也能從她們嘴裡聽到金陵的消息。
「前一陣子我家老頭子去金陵城裡賣獵物,你們猜怎麼著?金陵出大事了。」
「怎麼了?」
「聽說前一陣子,皇上遭到了刺殺,凌風公子去抓刺客,回到金陵的渾身是血,手裡提著刺客首領的腦袋,據說是嵐國的逆賊。」
「凌風公子果真是我們滄月國的英雄。」
「那是當然,後來我家老頭打聽,原來皇上親自去了刺客所在的山莊,探看刺客的來路,表彰了大將軍,這才放大將軍去了青城討伐逆賊。」
月顏聽到這裡嘴角不由的掛起一抹淺笑,玉面雋美,眉目勝畫,兩梨渦若隱若現,那夜的情形自己怎麼會不知?山中消息封閉,竟然過了兩個月才將事傳入自己的耳朵,這樣也好,說明回榆村這種無人問津的小村落,很安全。
她抬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經到晌午的時候,流光差不多快從城裡集市上回來了,正想著就聽到院中流光喊道:「阿姐,我回來,你要的吃的,我都給你置辦回來了。」
村婦們這才停下討論都紅著臉出門幫忙,月顏好笑的也跟著出了門,到底是長相俊美的鮫人,連蒙著雙眸都這樣受歡迎,只見流光被眾人圍著裡三層外三層的,完全不需要自己的幫忙,開口道:「流光,先把冰糖葫蘆給我遞來,我嘴饞的很。」
流光這才擠出人群將手中冰糖葫蘆遞了上去笑道:「阿姐都念道了好些日子了,今天可算是能解解饞。」
月顏接過東西,犯懶的打了個哈欠,對著婦人們說笑道:「這到了冬日整個人都犯懶起來,我會屋子裡在歇息一會,就讓流光招呼你們吧。」見眾人哪有心思再理會自己,月顏瞇著眼扯開嗓子又喊道:「不許欺負我阿弟,我們流光的眼只見不得光亮,蒙著布子還是識得你們的,小心他和我告狀。」
她裹著毛毯躺在床上,還都是托流光淚珠的福,屋子裡早早就用上了炭火,燒得滿室溫暖如春,大口朵頤的吃起了這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蘆,猛地想起以前西顧也搶著吃過自己的冰糖葫蘆,不由得又想起他沒皮沒臉的模樣,垂首思慕,青絲順著弧線柔美的下頷傾斜滑落,恍若掩著半邊皎月,不知為何,身體微微地痙攣著。
胸口一陣噁心,泛酸的「哇」一下,將方纔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吐得難受之極,流光匆匆推門而入,見到地上污穢,眉頭緊皺坐在月顏身旁開始拍打著她的背,焦急的問道:「阿姐,你吃壞東西了。」
月顏難受的淚眼朦朧的望著流光,搖了搖頭,抓著他的衣裳哭笑不得說道:「我方才就是想起西顧來了,不知為何莫名的身上泛起一陣噁心就忍不住吐了出來。」
流光見月顏難受的緊,站起身打發了婦人們只說是月顏身上不舒服,自己要照顧阿姐。有幾個熱心的聽了情況,便起身去找來了村中唯一的老大夫來。
老大夫一手摸著白鬍子,一手替月顏把脈,想了半天,才顫悠悠地說小娘子是懷孕了。說完這話,他長長歎了口氣,自然是知道這村裡新住的一戶人家,丈夫去參軍打仗謀功名去了,獨留下嬌妻和小舅子在村中住在這小山村裡,這種時候沒個貼心照顧的丈夫,不由得感慨萬千。
果然說完這話,月顏就有些呆怔,好一會兒才問:「你確定是懷孕了嗎?」
老大夫點了點頭,這點簡單的醫術自己還是有把握。
於是月顏又謹慎的問道:「我的身子沒問題麼?」
「你的身子是有些羸弱,需要調理些日子,我給你開寫安胎的方子,莫要再勞累傷神了。」老人完,然後又歎了口氣。
月顏道了謝,讓流光送走了老大夫後,聽著院子中的村名和流光恭喜的聲音,她把自己悶在毛毯裡,心還在狂跳不止,懷孕了!自己懷孕了!是西顧的孩子,我們有孩子了!
太醫分明說過自己難以懷孕,腦中靈光一現的想起自己受傷時,銀月送給自己和西顧的療傷靈藥,扁嘴道:「果真是能成仙的靈藥竟然還有這樣的功效。」
「阿姐?」流光探身扒在門口欣喜的探問道。
月顏頭髮蓬亂的從毛毯裡鑽了出來,烏絲流瀉,姿容雋美,捏著毛毯的邊角,笑瞇瞇的說道:「流光,明天你去城裡再叫個大夫,我們在確定確定,再打聽一下城裡有沒有去青城的商隊,我想給西顧捎一份書信;;;;;;」
流光用力的點頭道:「好,明天我就去辦。她們都說我要當小舅舅了,阿姐我好開心。」
月顏抬手將流光喚到自己跟前,將他綁在雙眼的鮫綃取了下來道:「等西顧回來了,阿姐就給你找個好娘子。」
流光一雙碧藍色的眼眸在眼眶裡滴溜的轉著,羞紅著臉道:「你總是拿我說笑,我長得可比你們都好看,怕是好媳婦這輩子都難尋到了。」
月顏見他的害羞的臉容,起了捉弄的心思,說笑道:「你怎麼不說你還是愛哭鬼呢?哪家的姑娘能看上你,定是有撿不完的珍珠。」
流光雙手叉腰負氣的開口說道:「哼,明天不去給你辦事了。」
月顏妥妥著他的雙手,撒嬌道:「哎呀,阿姐錯了,去院中給我剪兩株紅梅來,看著心裡歡喜。」
兩個人說說鬧鬧了好一陣子才歇息下,趁著月顏發懶的昏睡,流光朝著村子裡凡是生養過孩子的人家裡走去,詢問了寫孕婦該注意的事項,又詢問了該讓月顏吃什麼好,零零總總加起來真的是有些力不從心,心裡卻是滿滿的歡喜。
第二日又尋來了城裡的大夫確診了之後,月顏起身提筆便寫了封書信,來來回回改了好幾次,才將書信裝進了信封,遞給了流光。想著若是他在自己身邊知曉有了孩子,會是怎麼樣呢?找了三日才尋到一支去青城的押送糧食的商隊,千叮嚀萬囑咐是要交給青城的風影副將。
自從有了身孕,月顏總是暈暈沉沉的想睡覺,她做了一個夢,夢到西顧知曉自己當了父親,像以往那樣溫和的走上前,腰身半彎,無比溺愛,親暱的從後面擁抱著自己,菲薄玉唇正對自己臉頰上深深的梨渦,即要輕輕地親吻上:「小娘子,我很欣喜,你們都好好的,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