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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四章 權利如雙刃之劍 文 / 春城無宵夜

    次日的鳳闕宮中,滄西決做在月顏的書案前,提筆蘸墨,於紙上作畫,淡淡的對著前來匯報刺客消息的侍衛,開口問道:「最後怎麼樣了?」

    侍衛是常年跟在慕容雲身邊的副將,一絲不苟的朝著正在作畫的西決恭敬的回答道:「在山中尋到受傷的盧馬,還有殘破的鎧甲,還有無雙娘娘出事前的衣裳,同樣是被利刃劃的沒了模樣。」

    西決心神一恍,手中的筆墨一頓,擰緊眉頭的將畫紙揉捏成團,丟到一邊,問道:「把無雙娘娘的東西都給我呈上來,你可以下去了,讓慕容雲繼續給我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體。」

    侍衛額角不期然冒出一層冷汗的將月顏丟棄在山中的外袍遞放到書案上,低頭道:「陛下,微臣告退了。」

    西決陰晴難辨的開口道:「嗯,下去吧。」

    他抬頭望了眼斑斑點點滿是血跡的衣裳,手腕一滯,終是放下畫筆,伸手將衣裳拿了起來,驀地想起那天夜裡她與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皇上活下,你還有很多事要做。」她的神情竟然是那樣的釋然,像是欲要掙脫牢籠的欣然。

    如夜空莫測的雙眸思緒暗湧,將衣裳又放回了原處,咬牙道:「別以為這樣我就會罷手。」接著大聲開口道:「來人!召見宰相家眷!」

    月然和青梅走到鳳闕殿門口,看到宮人正忙著罩著樑柱,不由得停下腳步駐足於此,兩人無不心口抽痛,只有西顧南潯的院中才有桃花樹,月浩提醒道:「別看了,定是月顏雕刻的樑柱,還是快些進去吧。」

    西決見到月浩,雖早有準備,但還是不由的驚訝,歲月似乎很是眷顧他,做了十多年的木匠也為摧毀他身上所擁有的東西,依舊是他這麼清秀的容貌,這麼儒雅的氣質,絕世而立的男子,淵博莫測的太傅大人。

    只見月浩和莫青梅對著他行禮道:「草民月浩,莫青梅,參見皇上。」

    西決臉上掛著淺笑,將月浩從地上扶起道:「太傅,我們當真是許久不見了。」

    獨獨沒有理會還跪在地上的青梅,這個女人讓當年才華橫溢的太傅泥足深陷,使得月浩不得已的選擇避世來解決問題,滄月國的國之棟樑就這樣在南潯小鎮當了十幾年的木匠!何其的可笑,可悲!即便是月顏的生母也不可寬恕!

    月浩沒想到西決會這樣稱呼自己,低頭收斂眸光,謙和的開口道:「皇上,我已經不是太傅了,還是不要這麼稱呼了。」

    西決轉身走到桌案前安坐好,眸中一片清明的開口道:「你是不是太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月顏是你的女兒。」

    該來的總會來,月浩看了眼還在地上跪著的青梅,歎聲道:「皇上今日讓我入宮就是為了證明月顏是我的女兒?」

    西決見月浩沒了要寒暄的意思,也知他是個痛快之人,便也不再繞彎的開口道:「太傅你是瞭解我的,凡是入了我的眼的東西,我是不可能罷手,哪怕是毀了,也是我的,物件如此,人亦是如此。」

    滄西決自幼跟著自己習得為人處世,治國之道,怎麼會不了他的心性?只是這次卻是自己的女兒,一切都不同了,她不是物件,不是任由他人欺凌的女子,月浩挑眉望著西決,心痛的反問道:「我疼惜了十六年的女兒就在一年的光景裡,就被你折磨到她難以有孕?」

    西決被月浩的話刺激愈發煩躁,心中隱隱作痛,憤怒的將桌案上的物件全都掃掉,雙目赤紅的盯著月浩開口宣洩道:「你來問罪來了?!太傅我也不想啊!她不笑,我怎麼做她都不笑,就連我的後宮都是她一手為我操辦出來的,她的心麻木的像塊石頭,我和她要孩子,她眼中竟然透著驚恐,抗拒,甚至是厭棄。我沒控制住,也控制不住,我只是沒想到她的身子會變成這樣,哪怕是只和她生兒育女我都願意!你的女兒她像你,卻又不像你!」

    月浩看著地上一片狼藉,濺落的墨汁隨處可見,彎下身子拾起一張畫紙,目光淡淡掃過畫紙上的人兒,手指輕柔的落在她的臉容上,本是巧目盼兮的眼眸,畫的靜如深潭,波瀾不驚,這雙眸子只屬於無雙皇妃,而不屬於月顏,倏然,唇角狠狠地抽動下,沉謐若夜的眸中掠過一剎的恨意,這一切都糟糕透了,他把還未完成的畫鋪展在專案上,低吟道:「別說你畫不出她的笑顏,我現在都忘卻了她是怎麼和我笑的了。恨及了現在的自己,連父親都做的如此不稱職。」

    莫青梅聽著他們的對話,只覺得淒然一片,果真是孽緣,月顏一心都在凌風公子身上,怎麼可能再去給皇上動心思?誰會知曉一向挑剔,不思兒女情長的滄西決當真對月顏上了心思?他若只求一個後宮的無雙皇妃,便不會現在的局面,可是他求的確實月顏的心,自然折磨的是他們彼此。

    滄西決緘默。

    月浩終是低頭又開口道:「皇上,既然你都能尋到我和青梅,自然也該知曉月顏為何會那般對你,我們夫婦如今也沒什麼可求的事,只求皇上放了她吧。」

    他抬頭時,便對上滄西決陰測測的眼神,森寒刺骨,彷彿三尺冰釘把人穿個徹透,月浩只覺得身上血液似凝固一般,渾身徹骨的冰冷。

    西決的語氣卻是風清雲淡的開口道:「過往太傅和我說過,小不忍則亂大謀,讓我不要去介意父皇對皇弟的寵愛和對自己的忽視,說我已經得到世間最好的寵愛,皇位和權利。」

    他彎腰拾起地上的墨筆,挽袖抬手的走到月浩將畫紙鋪展好到位置,飛快的下筆將未完成的雙唇描繪出來,收筆後又不滿的畫一旁用力的一頓手,平日最是不喜見月顏這熟視無睹的表情,卻又偏偏畫了出來,很快通過畫紙案台上暈開一點大大的墨痕,他將筆丟甩在地上,輕哼一聲又道:「我覺得太傅說的很有道理,有了這兩樣東西就算是死,她都只能是我的皇妃。」

    月浩皺眉道:「你這樣只是在折磨自己,慕皇后的事,還不夠給你警醒麼?」

    提起慕皇后,西決臉上的神色幾近崩潰,那個溫和謙遜的女子,自己的生母,用盡一生去孤苦的等待父皇的愛,最後換來的是什麼?一無所有!咬牙低沉道:「我的母后已經足夠的警醒我了,西顧的母妃搶走我父皇所有的情愛,而他搶走了父皇所有的寵愛,如今就因為他識得月顏三年,就要搶走我想要的女子?更何況這女子已經是我的妻。」

    月浩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扶著桌案,凝視著表情扭曲的西決,只覺得胸口氣悶不已,權利是把雙刃劍,它把滄西決培養成一個優秀的帝王,卻讓他變得殘忍殺戮,甚至連感情的事都是用公平和計謀來實現,無奈道:「情愛之事都是你情我願,何來交易公平而言?皇上,你瘋魔了。」

    西決湊到月浩跟前,聳了聳肩,看著臉色蒼白的月浩,無所謂開口道:「誰知道呢?我第一眼看到她的畫像,便覺的彷彿和她認識許久,可能上一世就糾纏不清呢?太傅你那麼聰明,自然知道我把你們夫婦倆弄到皇宮是為了什麼,而你的父親,也就是我們滄月國的宰相大人肯這麼輕易的把你們放手給我,自然也是同意我這麼做了。」

    月浩看了眼跪在地上強忍著情緒的青梅,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洒然道:「皇上若是想拿我們夫婦倆來威脅月顏回宮的話,怕是算盤打錯了,先前在宰相府為了我們不值錢的性命,月顏入了宮成了你的妃,我們是牽掛在宮中的月顏才沒有再自刎,如今她出了宮,怎麼可能再犯同樣的錯誤?現在我們也沒了牽掛,青梅我先去了。」

    說著月浩就朝著殿外的樑柱奔了去,青梅清淚滑下當即從地上站起身,也跟著月浩朝樑柱奮身奔了去,心中釋然道:只要女兒跟著西顧,日後是死是活都不必再牽掛了!

    眨眼間就見侍衛飛快的衝到夫婦二人身邊,迅速的用布料塞住二人的嘴,挾制住他們雙手,押到了西決面前。

    「太傅,月然沒讓你們自刎成功,我自然也不會,這樣也好,我們一起等著月顏回宮。」說著他便仰頭狂笑不止,將自己方才描繪好的畫紙,撕得粉碎。

    月浩和青梅眸光中皆透著死寂,沒有任何掙扎反抗,只是的靜靜看著被空中飛舞的紙片包圍已經癲狂的西決,就似當初看著月然一般,怎麼會讓最愛自由的女兒再受這無形的牢籠之苦?心中只是默默祈禱著,月顏你莫要再回來了,回來就是無盡的深淵。

    西決撿起地上的沾滿血跡的錦白色衣裳,摟在懷裡,朝著寢室走去,低聲道:「太傅,我別無他求,一個人太孤寂了,就讓我任性這一回便好,讓月顏陪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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