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若安好莫再復返 文 / 春城無宵夜
只見門外的侍衛帶著一個看似十三四歲的少年進了屋子,細長的眉毛,高挑的鼻樑,尖細的下顎,一雙溜圓的眼眸像是會說話,端得是個體面伶俐的孩子,見到西決便跪在地上行禮道:「草民玄風,參見皇上,皇上萬歲。」
西決倒也沒繞彎子,直接拿起桌案的畫卷,啪的一聲,自上而下垂落鋪展開來,問道:「可認識畫卷中的女子?」
玄風抬起頭望著畫卷裡的女子,眼中閃著亮亮的眸光,每次從西顧家出來她的臉容上就掛著這樣好看的笑,脫口喊道:「月顏!她是我自幼相識的摯友,只是將近快一年也沒她的消息了。」
西決看了眼不吭聲的月然,又詢問道:「哦?你可知道她去哪了?」
玄風低下頭失落的說道:「草民不知,大抵是和自幼就訂親的相公回老家成親去了。她和我說過及笄時會和西顧成親,還說喚我喝喜酒,誰知突然就沒了蹤影。皇上識得她?」
只聽到啪的一聲,月然拍著椅子的扶手,怒目圓睜的盯著玄風,氣惱的威脅道:「從哪來的信口雌黃的小兒!在御書房前胡言亂語!看清楚了!這可是我們滄月國的無雙娘娘!」
慕容雲更是反應激烈的噌的站起身,呵斥道:「什麼西顧不西顧的!你看清楚了!這可是皇上一年多前以滄月國帝后之禮迎娶的無雙娘娘,豈容的你這鄉野小子玷污?詆毀?!」
玄風被嚇得一下愣住神,怎麼好端端的月顏變成了皇妃?還是民間傳言榮寵之極的無雙娘娘?那西顧怎麼辦?再想想月顏也是在冊封皇榜貼出時從人間蒸發的,這下玄風才明白過來,皇上召見他是為了什麼,當即便改口道:「皇上容草民再看看畫卷。」
說著他就細細的端看了一遍畫卷,低頭愧疚的說道:「皇上,方才是草民思友心切,一時豬油蒙了心,畫中的女子只是與我的友人長相相似罷了,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怎麼可能高攀上宰相府的嫡孫小姐,當今的無雙娘娘。」
這畫卷裡本就是一個女子的畫像能看多久?還需要細看?西決輕哼一聲道:「玄風,你若是不說實話可知自己犯的是什麼罪?」
玄風身子一怔,緊咬的雙唇,欺君之罪,自然是要滅九族,自己本就是阿爹拾來的孤兒,前不久阿爹也去了,現在還哪來的九族?若無雙娘娘真是月顏,她豈不是罪過比自己更大?細想起來這些年見過月顏臉容的也沒幾個人,月浩師傅,青梅伯母,還有西顧;;;;;;他下定決心的將自己的頭深埋在冰涼華貴的地板上,堅定的回道:「草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這畫像的人我不認識。」
西決將手中的畫卷憤然的棄置在地上,一腳將跪在地上的玄風踢倒,指著月然道:「兩個老匹夫真當我是傻子戲耍不成?她是不是真心想要嫁給朕,我還是分辨的出!月然你最好明日給我把月浩和莫青梅送進宮裡,否則我就以無雙私通之罪,降罪於你們月氏一族。」
又盯著慕容雲道:「還有你!當真是我的好外祖父!西顧是蘭妃的兒子!我才是你的女兒!已故的皇太后的兒子!滄月國的皇帝!你最好給我抓緊搜查刺客,把他們兩個給我找出來!否則也休怪我不講情面!」
說著他就甩著長袖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御書房,瞥了眼身後的兩個人,對著侍衛大聲的囑咐道:「給我將玄風照看好了!若是死了就算在這兩個老東西的身上!」
月然和慕容雲站起身,行禮道:「恭送皇上。」
見西決走遠後,慕容雲肅然的盯著月然,鄙夷的開口道:「賊相,自掘墳墓的感覺怎麼樣?若不是看在西顧和你家月顏的情面上,我看你今日只有哭的份了。」
月然挺直了身子,擺弄著自己身上褶皺的衣袍道:「我們皇上的性子,我可比你瞭解多了,他可不是為了紅顏把江山社稷不要的君王。」
慕容雲上下打量著月然,衣冠楚楚的一派淡然的模樣,好笑道:「他要是和先帝一樣,你也不可能是站在這裡說話。你給我好自為之吧,要麼咬死不承認,要麼就盡快把月浩給皇上送進宮。」
當即月然臉上扯出一抹諷刺的笑道:「半斤八兩,我月氏一族還輪不到你操心,你最好把他們兩個找到才是真的,帶回兩具屍體來,我們誰也別想有好果子吃。」
慕容雲狠狠的剜了月然一眼,不服氣的悶悶哼了一聲,甩袖子走出了御書房。
月然看著慕容雲的背影,低語道:「將軍大人走好啊,一把年紀若是不小心閃了腰,滄西顧死了,可就沒人能頂替你上戰場了。」
御書房的不歡而散是滄西決預料之中的事,月然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坦白一切向自己妥協?他踱步走到鳳闕宮中,站在殿外的桃花樑柱停留片刻後,伸手撫著上面栩栩如生的花朵,想著她也時常這樣出神的凝望著樑柱,當時自己還嘲笑她瘋魔了。
她是瘋魔了,她的心當真是為了西顧變成了石頭。低沉的開口道:「來人。」
風靈站在一旁恭敬的行禮道:「奴婢在。」
他閉眼囑咐道:「明日找人給我把這樑柱罩住,看的礙眼。」
風靈身子一怔斂眸道:「是。」
他走進了屋子,安靜的睡躺在月顏的床榻上,上面還有沾染著她身上獨有的香氣,是梨花的清心,桃花的濃郁,漸漸的是竹枝的淡雅,望著頭頂的床帳低語道:「你最好給我好好的活著,就算死也是我的妃子。」
到了夜裡,風靈指揮宮人給西決洗漱後,把一切安頓好後,才回了自己的屋子,見夏夕還在一個人癡癡呆呆的愣神,歎聲道:「你在想什麼?」
夏夕望著燭光喃喃道:「我不過離開打水,片刻的時間,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我聽到侍衛說,娘娘身上流了好多血當時聽皇上的聲音像是快哭出來似得,凌風公子孤身一人騎著馬追刺客了;;;;;;」
風靈坐在夏夕身旁拉著她的手,柔聲的寬慰道:「將軍會想辦法救娘娘,他們兩個會沒事的,你不要瞎想了。」
夏夕看著風靈,愁苦的說道:「他們若是安好就別回來了,我看皇上也瘋魔了,每天來一趟鳳闕宮,都快把這裡當成他的寢宮了。」
風靈深深的歎了口氣道:「嗯,他們最好都別回來。」
月然回到宰相府就直接到了月浩的屋子。
此時月浩正立於案前,手執書卷,排遣心中憂慮,對於自從月顏出嫁後從未不露面月然的出現,面露微訝,心中暗道:定是出了什麼事,歎聲道:「父親,好久不見。」
月然嗯了一聲,坐在椅子上支著頭,歪斜的盯著月浩消瘦的臉龐,看了片刻,苦笑道:「出事了,有刺客刺殺滄西決,月顏被刺客綁走了,凌風公子西顧將軍擅作主張的孤身一人的去救她了。」
月浩凝眉看著月然的神色不似撒謊,將手中書卷放下,急忙開口詢問道:「顏兒怎麼樣了?為什麼刺客要綁她走?難不成是嵐族的人?」
月然低頭揉了揉暴跳的青筋,思忖片刻,低沉的開口道:「聽我的探子報,刺客的身手和套路從未見過,十多個人的身手都在西顧之上,是月顏救得西決,她身子羸弱加上受傷,看她在被刺客劫走之前的情況怕是性命堪憂。」
這怎麼可能?月浩當即否決道:「父親!你莫要那這些話誆騙我!她在一歲的時候可是受了神靈眷顧死而復生,自幼被我們夫妻二人細心照顧,從未有過病痛,怎麼可能身子羸弱!她是和西顧學了些防身的招數,也不至於厲害到可以護駕的地步!」
聽著月浩的反駁,月然就氣惱的猛地一拍桌子厲聲道:「我誆騙你?!看你教養出來的好女兒!性子倔的就捨不下一個男人,她自己硬生生的在皇宮中折騰到難以身孕,我倒也納悶,你這麼窩囊,軟弱,生出的女兒怎麼就是這樣的性子?!」
月浩一怔,頭一次聽到女兒的消息就是這種捶胸頓足的事,氣的渾身發抖,咬牙冷言道:「你當初逼她的時候,不是也說她性子像你麼?這種事若是給你,怕是早就咬舌自盡了,還有什麼資格說她?當今的皇上是我一手教導出來的,他是什麼人我能不清楚?如不是真的對月顏動了心思,怎麼可能以帝后之禮迎娶她?我當初不是沒有警告過你,你這樣只會讓事態越發糟糕!」
月然站起身走向屋子門口,見到莫青梅已經淚流滿面的站在門口,歎聲道:「明日和你青梅進宮,再撐下去也是徒勞,橫豎都是一死,倒不如攤牌來的痛快,你和青梅的事,今夜你自己好好想想怎麼和皇上解釋吧。」
青梅看著月然彷彿老了十多歲大的蕭索背影,這才確信自己在門外聽到消息都是真的,疾步走到月浩跟前,不可置信的質問道:「相公,你不是說皇上會善待月顏的麼?難以身孕是什麼意思?怎麼就讓刺客擄走了?是嵐國對不對?」
月浩看著幾乎要崩潰的青梅,猛地從悲憤中震醒,將她輕輕歸攏到懷中道:「我們月顏福大命大,你忘了,她是有神靈眷顧,定不會有事,再說西顧不是去救月顏了麼?明日我們入了宮在細細的打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