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天之驕女乃天意 文 / 春城無宵夜
月顏醒來時,發現自己被困在富麗堂皇的屋子中,留心觀察府內雕樑畫棟,門窗百扇,鏤有梅蘭竹菊等木刻花紋,遠望院牆,白牆黛瓦,定是身份高貴的人的宅子。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也不知爹娘怎麼了?月顏思慮了半天後,終於在送飯的小姑娘進來的時候,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的眼淚在眼圈裡直打轉,急忙捂著小腹佯裝肚子痛起來,哼哼的低喃道:「姑娘,這幾日我怕是吃不慣這裡的食物,吃壞了肚子,現在難受的緊,能叫個大夫來麼?」
送飯的姑娘喚山白,平日也只是按主子吩咐的辦事,只管送吃食不得多說任何事,可又見姑娘臉色蒼白,不似是假裝的模樣,放下食盒急忙朝外面奔了去,不想正好撞到走到這裡的老爺,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將頭深埋在地面,低聲道:「老爺,小姐她肚子痛,我;;;;;;」
月然摸了摸嘴邊的鬍鬚笑道:「你就在外面候這就好,她要是真的肚子痛也就不配姓月了。」
說著月然腳步穩健的走入房內,從袖中拿出剛接的聖旨,一把丟到月顏身上道:「自己看,我看月浩也有教你識文斷字。」
月顏瞪了一眼,眼前這個中年男子,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眼光射寒星,臉容上蓄著連鬢胡,渾身上下散發著拒人千里之外的氣息,用力的翻開黃色的布錦,一邊一邊的看著裡面的內容,心中掀起萬丈波瀾,雙手緊握著聖旨,手指間的骨節清晰可見,眼中迸射著寒光,一字一句的說道:「難不成這裡的月顏是我?」
月然坐在長椅上漫不經心的答道:「那你認為你為何會在宰相府?」
「那麼說我是月然宰相的孫女了?」
月然細細端看著這月顏的臉容和身姿,臉上露出滿意的笑道:「你是月浩的女兒,自然就是我的孫女。」
月顏嗤笑一聲,果決的說道:「想必我爹也應該和你說過了,我訂婚了,我將來的父君在南潯,不在金陵!」
像是早就料到月顏會這樣說,自酌了茶水吹著熱氣,悠悠的說道:「月浩是提起過你的婚事,一個手中無權,閒散在外,徒有虛名的王爺將軍和當今的皇上相比,你覺得我會把你嫁給誰?」
月顏將聖旨用力的棄置丟甩在地,怒目圓睜的喊道:「當真是狂妄之極,我月顏的一世,憑什麼由你決斷?」
飲下一杯茶水的月然,瞥了眼地上的聖旨依舊波瀾不驚的說道:「你把聖旨丟在地上,待會還要自己撿起來,何必呢?我是做不了你的決斷,就像當年我拿不住你父親月浩。」
他淡然的放下水杯,自信的站起身,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但是我現在可以了,他有了新的牽絆而你也是!人一旦有了牽絆就會被束縛住手腳,卻無能為力!」
謀劃了一年之久的棋局,怎麼可能因這個小丫頭的幾句話而放棄?
月顏強壓著心中的怒火,冷然淡定的問道:「宰相大人,想拿我阿爹阿娘來要挾我?」
到底身上流著月氏一族的血,這種情況下還能控制住心神,若生來是男子定是族中的頂樑柱,何需自己這樣煞費苦心的佈局,謀劃?
月然讚許的看著月顏,表情肅然的說道:「我的籌碼可不止你阿爹阿娘,你抗旨不遵,若是整個月氏一族都毀在你手裡,我就會扯出滄西顧拉他一起陪葬。」
老奸巨猾!盤算的真是齊全!月顏冷笑道:「我怎麼會抗旨不遵,我最多就是一頭撞死在屋子裡,我可聽說當年月然宰相的獨子月浩是死了的。你也當我死了吧。」
月然摸了摸自己的鬍子,歎聲道:「你死了,你爹娘還有滄西顧也都是你的陪葬,一個也少不了,這點我還是做的到。」
說到底就是吃定了自己爹娘,還有;;;;;;西顧了,月顏眼不見心不煩的合上眼,不容拒絕的說道:「我要見我爹娘。」
「好。」
爽快的答應了月顏後,月然站起身朝門外走去,警告的說道:「後天!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的入宮,給我絕了滄西顧的情。」
月顏決然道:「走好!不送!」
月然一愣,到底是覺得自己心中有愧,柔聲道:「你應該叫我祖父。」
待到月然將要走出門外的時候,遠處才傳來月顏絕望的低喃:「我寧願沒有你這個祖父!」
月顏靜靜強裝鎮定的坐在屋子裡,心中不停地叫囂,質疑,惶恐,不安,五味雜陳,指甲緊緊的扣在桌子上,抓出五股清晰道子。
不一會屋子的門被打開,月浩和青梅就進了屋子,月顏站起身,看著雙目都赤紅的的爹娘,心中頓時清明,看來月然說的都是真的,卻還是依舊不甘心的問道:「阿爹阿娘,我是滄月國宰相月然孫女,傳聞已故的太傅月浩的女兒是麼?」
月浩完全沒想到事態會急轉飛速的改變,儒俊的臉色早已憔悴不堪,苦笑道:「是阿爹誤了你。你祖父終是不肯放過我們。」
青梅這幾日一直緊繃的神經在見到月顏時,瞬時崩潰,抱著月浩嚶嚶的痛哭起來,自責道:「是我誤了你們。」
月浩瞥了一眼在地上已經被灰塵沾污了的聖旨:「滄西顧現在也一定看到了聖旨,他若對你情深定會想辦法帶你離開這牢籠,到時候你們只管走就是,無需顧及我和你阿娘,我們早在十六年前就死過一次了,能有了顏兒,灑脫隨性的在世間多活十六年已算是萬幸。」
月顏好笑的問道:「這麼說西顧真的滄西顧將軍對麼?原來你們兩個都識得他,只有我蒙在鼓裡,所以阿爹從未露面見他。」
青梅看著月顏幾度哽咽,難以把話說完整的模樣,心裡更是如刀在刺,入宮為妃還讓滄西顧欽賜金印,這明顯就是月然故意求來的賞賜,為的就是絕了他們二人的情,這情哪有輕易就被一道聖旨決斷了的?顏兒和滄西顧幾乎每日見面,親密無間,即便沒辦婚禮也如夫妻一般交心,交了心的情!斷情如同挖心啊!
青梅想到這裡寬慰的說道:「顏兒,你和滄西顧走吧,我和你阿爹在在宰相府就好。」
月顏臉上露出一抹苦笑,眼淚簌簌的往下落,失魂的低語道:「阿娘,顏兒父母之情還未報,就要讓我親自推你們到死路,你覺得我做的到麼?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讓我們兩個跑哪裡去?他若真是滄西顧,現下定也在決絕罷了。」
說道這裡月顏伸手摸了摸手腕間的桃花印,她的語氣淡然,淚珠卻控制不住的往下落,低語道:「早知如此,當初也就不那麼執念於他。三年到底是錯付了情。阿娘,我倦了想睡會兒,你們莫要見怪。」
她幽幽的走到床前躺了下去,心中到底還是在掙扎。
滄西顧接到聖旨後,把所有的目標都換到了月然的宰相府中,果真探子打探到,三日前宰相府接來一對夫婦和一個少女,這才明瞭為何月顏在這江南小鎮中教養的這般優秀,太傅的女兒性格隨性倔強,論才藝臉容不輸給任何皇城中的千金小姐。
西顧看完探子的來信,將書信撕個粉碎,氣血翻湧的怒吼道:「好,很好,原來我們的宰相月然是在這裡等著想白撿便宜,用我的小媳婦爭前途,也不問問我同意不同意!」
月影在一旁更是震驚不已,看來事情麻煩了起來,平復著西顧情緒,強調道:「將軍!三思!聖旨已經下了!你讓皇上怎麼收回?」
西顧雙目赤紅,雙拳緊握的咬牙道:「那就要看我們的月然宰相怎麼想的了!回金陵,去月府!」
快到而立之年的將軍,身姿挺拔如蒼松,氣勢剛健似驕陽,在外閒散的幾年卻從未抹去他身上的威嚴的男子氣韻,本是如春水柔情的桃花雙眸,如今卻都是令人畏懼的寒意,西顧抬頭望著宰相府,府院牆高、門重,門上有銅雕石獅啣環,看起來甚是莊重。
不到片刻功夫,月然就親自出門迎客,兩人都沒穿官服,皆是隨意的打扮卻也不顯親近,庭院深深深幾許,順著月然的安排到了客廳後,西顧也不再遮掩,直接開口威嚴道:「宰相當真是會挖牆腳,我這幾年手中雖無實權,但也不至於讓你欺辱到要奪妻的份上!」
月然巧然一笑,安坐好後,詭辯道:「將軍你說的是何話?這金陵皇城中誰不知將軍尚未娶親,哪裡來的奪妻之說?」
西顧也不是吃素的角色,冷笑一聲後,威脅道:「哦?你不承認也罷,你既然敢厚著臉皮讓我皇兄下旨賜婚,我就敢厚著臉皮當著朝臣的面將金印砸了!月氏一族和我都別想好過!」
月然站起身,負手而立,仰頭長笑道:「當真是被先皇寵慣出來的皇子,好啊,要死我們一起死,你看倒是時候是斬殺了整個月氏一族?還是你?」他頓了頓,故意強調的說道:「還是被當做禍國妖女的月顏。」
他故意挑釁的走到西顧面前,迷眼對笑,伸出食指像是想起什麼的說道:「說起月顏,我當真還要感謝你,我本是要找個貌美才藝雙絕女子入宮,沒想到在裁縫鋪的畫簿子裡尋到月顏,淺淺梨渦笑起來純真中帶著魅惑,再一打探,竟然連我失蹤了十六年的不孝子也找了出來,你說巧不巧?」
本是幸災樂禍的話語,話鋒一轉,板著臉陰鬱的低語道:「不孝子月浩在十六年前,負了我的意,斬斷了父子情,也好,這不是為我月氏一族培養了天之驕女來補償?天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