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八六章 意外之信 文 / 璟策客
含之回到淡客小築的時候已經很晚,她看到自己的房間裡竟然亮著,稍稍有些吃驚,因為這些時間不能早早回來,所以她吩咐過隨雪等她回來再掌燈,這會子怎麼房間亮著?
正想著,許是裡面有人聽到了院子裡有動靜,隨雪打著燈籠一看,見是含之回來忙迎了過來:「姑娘回來啦?」
「誰過來了?」含之問道。
隨雪先是有些疑惑,明白過來後回到:「是郡主還沒有睡,說有些悶想同姑娘說會子話,奴婢勸了兩回也不頂用。」
「競華還沒有誰?」含之皺眉,而後緊步走進屋內,果然看到競華身上披著衣裳在燈下看書。
「你熬不得夜,偏這會子看書,是又跟自己身子過不去了?」
競華抬頭,笑道:「哪裡就這麼弱不禁風了?況現在正好的天,全躺在床上豈不是可惜了。」見含之皺著眉探了探她手上的溫度,表情未見放鬆,連忙有些討好笑道:「我一直按時吃藥來著,隨雪她們都可以作證,今兒確實是睡不著,想找你說說話。」
「你可以讓人去跟我說一聲啊,我早些回來就是……」
「還嫌盯著你的人少是吧?」競華攏了一下衣裳,面色在燭光下有些孱弱,精神倒是還好,「我讓隨雪將床暖好了,咱們床上躺著說吧,你也好少念叨我。」
含之看她如此堅持,總覺得她像是有話要說,競華前年大病過一場,中間又被人偷換過一次藥,雖只有少量入口,可對她身子到底造成了一定傷害,加上那時她的病已是非常糟糕,若不是明御醫苦苦診治。事情實在難以想像,如今就算是用上好的藥材養著,也是半點馬虎不得,就為這個,夏元琛賞賜的好些東西她都沒有拒絕,橫豎自己不是為了在別人面前證明清高才留在宮中的。
想了想,含之還是讓隨雪燙了個湯婆子過來,塞到競華里面,才在她旁邊半躺下:「說吧,你今兒是怎麼了?」
競華一笑。卻是先問道:「皇后那麼痛快說出聖旨內容,怕適得其反的德妃更加恨你了吧?她可找你麻煩了?」
「你怎麼聽說了這個?」
競華笑兩聲:「誰知道是哪個嘴不嚴實的嬪妃宮女呢,還是說出這話的主子呢,反正一下午的時間,知道的人已經不在少數了。你啊,怎麼就又捲到那些人眼皮子底下去了!」
「本以為皇后不會說出,然後等到太后回來再請太后定奪呢,那時不用皇后說話,那道聖旨也就作廢了。所以皇后那樣說出來,我也吃了一驚。」含之淡淡的,彷彿說的不是自己的事。
競華想起太后曾提出的含之不能為嬪妃的條件,又想到皇后雖沒有反對過含之在夏元琛身邊的存在。但也沒有將含之高看一眼,也就當她是尋常宮女,所以在皇后心裡,應該也是並不大瞧得起含之的。又怎麼可能這麼痛快同意夏元琛立妃的意思,何況還是僅次於她地位的貴妃?競華有些狐疑道:「莫不是,皇后要同時牽制你和謝靈姝?」
「或許吧。畢竟謝靈姝也有個皇子,而這邊皇上已經屬意太子監國,皇后那般謹慎,更不可能因此放鬆,她或許也是擔心我有異心。」含之想想,或許德妃那般強勢的問話恰巧給了皇后機會,原也是她想錯了,相對於等太后從點微山回來定奪,現在先在嬪妃們面前宣佈,是利大於害處。
太子監國,暗地裡使絆子的人不在少數,而這時若放出皇上立自己為妃的旨意,他們同時還要忖度皇上是不是為她還起了其他念頭,想要掣肘朝綱的,哪個與宮裡沒半點關係?今天坤寧宮中皇后的那一句話,著實驚了不少人,雖不是正經宣告,可那話從皇后口中說出,加上是訴的聖旨上的話,誰敢不當真;而當了真,不少人心裡也就存了不平與嫉恨。
這樣一來,起碼會有一些人轉移主要攻擊目標,皇后也更好掌控自己的行動。
何況,含之笑笑,聖旨未宣,一切皆有可能不作數,若這一段時間內真有誰讓自己摔那麼一下子,皇后在太后跟前提起來,豈不是把握更大些,就算自己小心度過,與皇后也沒什麼壞處。
不過,這與她,到底沒什麼高興與失望之分。
「你如今……對皇上……」
競華問的有些吞吞吐吐的,這麼些年來,夏元琛經常來淡客小築,他也從未在競華面前掩飾過自己的感情,尤其是這幾年,含之的反應也不似開始的時候總有些疏冷之意,這兩人,縱不是愛情,總也多了幾分尋常人家夫妻相處的意味,只是含之沒提過如今是什麼心情,她也不好直接問出來,而且,她不認為含之近十年沒提過那個名字,就是給忘記了。
「也沒什麼,皇上說他還放不下,而我,如今是在他跟前活著。」含之想起有一次在御書房內,夏元琛歇息時又提起立為妃,當時她是怎麼回答的?
記得當時她說:「這天底下吧,哪個女人不希望牽住自己男人的心?可到底能有幾個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攜手青絲白髮同歸的。況且,你萬萬人之上,這後宮女人,你是她們的夫,更是她們的君,天底下最不能被一人牽住的,就是你了。平常人家裡,夫妻同心是好事,可放在一國之君身上,一輩子專情於一人,就算不上這個國家的福分了,不僅後宮其他妃嬪心裡生出想法,怕是連朝堂上一眾大臣都得提著心這枕邊風吹多了,吹出個昏聵君王。我也害怕慢慢變成你不喜歡的那種人,那時,當真無依無靠了。」
誰知當時夏元琛只是道:「我知道你就是你,我看了你十幾年,自然知道怎麼去愛護你我的一輩子。」
想到此處,含之都沒意識到,她唇角的弧度,很是柔和。
競華卻是看到了她的反應,頓了頓
,只是又囑咐道:「你還是要小心些,尤其是謝靈姝那邊,前兩年皇上讓謝大人離京時,她已經將帳算在了你的頭上,雖謝家兩位公子還在京中任職,到底不如謝大人坐鎮,何況,如此不但影響了謝家在京城的影響力,也在一定程度影響著宮中觀望的人對她的臣服程度,你又明裡暗裡幫著太子鞏固地位,她豈會猜不到,如此,她不惱恨你才怪。」
「沒事,她想做什麼,我也攔不住。不過,保護自己的本事,我到底還是有些。」含之說一聲,將枕頭放平,「睡吧,你要嫌悶得慌,咱們明天中午出去逛逛。」
「還有一件事,」競華攔住她吹燈的動作,「我今天收到了……信。」
信?含之有些疑惑,而後又折起身來,仔細看著競華的表情:「他來的?」
「哪個他?」競華好笑道。
「如果是皇上的來信,皇上的信前天下午我已經收到。」含之直看著競華,「他來信,跟你說了什麼?」
競華自那次回京就一直沒有回去,黑應遠每年還是會進京,不過競華一直沒見,西南的消息,她也不聽不問,只除了每月兩封的信一直收著,具體有沒有拆開看過,含之也不清楚。一次出宮,含之偶爾聽到一點關於黑應遠的消息,據說那孩子因在母親腹中時受到顛簸,所以一出生身體就很不好,故此,黑應遠特意請了名醫伺候,在外面別院養了兩年不見好,終還是接入了府內,自然,那孩子的娘親也一同入府。這個消息,含之並未對競華提起過。
不過競華,自那時起,就一直斷斷續續生病,雖然明御醫說是舊疾壓不住引起,含之還是覺得是競華猜到了什麼,或者說,她對兩人的關係其實很悲觀,本就沒奢望活的長久,經此情更是又多了一件不能長久的刻骨之痛,所以不自覺逃避的同時,消極情緒也引起了病情的反覆。
如今競華特意提起來信,莫不是看了其中內容?
「他寫了什麼我沒有看,不過,裡面還夾著一封信是給你的,我沒拆開,就在桌子上放著,你自己看看吧。」
含之更是疑惑,扭頭看了看不遠處的桌子,果然在書旁邊放著一封信,再回頭,競華已經合上眼,似乎準備睡了。
含之想了想,替競華掖好被角,起身走到桌子旁,信封上寫著「含之親啟」四字,看筆跡,與競華常接到的信上寫的字無二,黑應遠給自己寫信做什麼?
雖有疑惑,含之還是小心拆開了信封,打開,紙上的自己卻讓她更添幾分疑惑之情,只有一張薄薄的信紙,字數不多而且很潦草,像是匆忙之間寫下的,而且,字跡娟秀,像是出自女人之手?
會是誰寫的呢?莫不是黑府那位女子特意寫來的?
帶著不解,含之靜靜看下去,眉頭越皺越緊,捏著信的手指慢慢握緊,且止不住的顫抖起來,連帶著身子也抖得不成樣子,最後,她支撐不住一樣雙手撐在桌子上,有什麼橫在嗓子裡出不來,眼淚卻先一步「啪嗒」滴在桌面上。
睜開眼看著她的競華忙起身,顧不得披上外衣來到她身邊:「含之,你到底怎麼了?」
含之愣愣抬起頭來,並未察覺自己已經淚流滿面,眼睛裡說不清悲喜:「競華,堯瑱,他竟然還活著……他還活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