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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綢繆 文 / 璟策客

    情不知何所終,卻不經意間緣起。

    白恪明離開後,想起他說的那句話,白夫人反覆思量,始終坐立不安,終於還是離了院子,踩著碎石小道,來到不遠處樹林隱映的一處小院子。

    這座院子,算來應該是白府裡最小的一處,卻也是最精緻的一處。柳綠低垂,梧桐掩映,曲水小橋,亭台花池,含之喜歡的各季花卉,在這小院子裡都能看得到,且都是最好的。從這些細微之處,足可見白夫人對含之的疼愛之情。

    這是白夫人做主給含之建造的,選擇建造在主院旁邊,一方面是方便照顧含之,另一方面,也沒人敢隨意前來打擾,比選在安靜處更能阻了各含心思的人。

    白夫人看著前面玲瓏小院,不禁蹙眉淺歎。含之三歲上時,碰巧有一位前來化緣的師太看見在院子裡玩耍的她,臨走時說了句話讓自己極為震顫:「容貌極絕者,人易奪之,稍有不慎,波折從此生」。

    到含之五歲上,偶爾見到她的人都禁不住誇讚她長得好看,即使那些夫人小姐有奉承之意,但她們乍一見到含之時的震驚也不是作假,師太的那句話經兩年琢磨已經成了白夫人的心病。從那時起,白夫人就對外說含之身子骨弱,經不起熱鬧,需靜養。為此她特意求了白恪明給含之另建起這座院子,連老夫人三番兩次的施壓都未能阻止。含之五歲起,府裡就很少能見到她的影子了,又過兩年,含之偶爾在府裡走動或者隨自己出去,臉上都蒙上了面紗。

    當時含之年紀還小,眾人都未在意她的容貌,時間一久也只模糊覺得小孩子長得好看而已。尤其是大含之三歲的白珺瑤容貌日盛,先以少女姿態出現在人們面前,眾人更是忘記了含之,偶爾想起也是模糊印象,到底不如眼前見到的印象深刻,慢慢都認可了白珺瑤「第一美人」的名兒。

    「含之,這會兒陽光正強,怎麼在院子看書,不怕傷了眼睛?」進得院子來,白夫人看見含之正坐在鞦韆上,手中捧著一本書優哉游哉地看,掛在心上的憂思一下子去了大半,不自覺就笑起來。

    「娘。」含之聽到聲音,歡喜叫了一聲,小跑撲進白夫人懷裡,「我剛開始看,還是在樹蔭下,不礙事。娘,你怎麼這會兒過來了?」

    白夫人伸出手,捏下貼在含之眉角的花蕊,親暱蹭了蹭她的頭髮:「怎麼,娘過來看你還得挑時候?」

    含之搖著白夫人胳膊撒嬌,又拉著白夫人一塊坐在鞦韆上,手托著下巴說話。

    「含之,這麼多年連個朋友都沒有,這大好的天兒你也不能隨意去外面玩,怪不怪娘?」看著含之純真的笑,越發襯得容貌美絕,這要是擱在別人身上,肯定不會這麼遮著掩著,可因為自己的顧慮,讓含之青春年華,只能困子一方小院,即使這裡修得再美又能如何?想到這裡,白夫人心中一凝,不由得將心裡的話問了出來。

    「娘,是不是祖母和姨娘她們又說什麼了,我怎麼會怪娘呢?」含之拉著白夫人的手,將下巴擱在她肩上,眼睛直視著白夫人,「我自己的性子我還不知道麼,最討厭那些繁縟節,也不愛堆起笑對認識不認識的人說各種奉承話。開心就笑,不開心就可以耍耍小性子,如果不是娘護著,我哪兒能這般自在,說不準就得了個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名兒。再說了,咱們每年都有一個月出去玩,閒暇時,娘也會帶著我去好玩的地兒,怎麼就成了困在這小院子了。」

    「你呀,就會撿好聽的給娘說。」白夫人聞言笑了,她真怕含之只顧順著她而委屈了自己,仔細看她眉間笑意,沒一點作偽,才放下心來,為了含之一輩子,至少在尋到合適人家前,她只能這麼保護女兒,「這些年各樣的書你讀了不少,字也獨具風格,閒暇時也愛捻著棋子琢磨古棋殘局,為了研究美人圖還歪打正著練了一手好丹青,這麼一來琴棋書畫就差個琴了,真的不學?」

    「不學,會聽就行了唄,那琴弦撥得手疼。」含之皺眉,她也喜歡聽各種琴曲,可就不想學,想想彈琴挑弄琴弦就感覺手指一陣麻,又想起什麼,含之指著自己的臉說道,「娘,你看我今天化的妝,是不是很自然?」

    白夫人認真打量,笑著點頭:「很自然,脂粉也貼合膚色,這麼一來是個清秀佳人了。」自己曾經給含之說過,她的樣子也是少有的,一經打扮不比姐姐珺瑤差,但到時肯定會有人特意拿姐妹倆對比,說不準之後就是一連串麻煩。她說出這話,主要是知道含之性子淡泊,不在乎樣貌可能給她帶來的名聲,倒更煩因此惹來的一堆繁瑣事宜,況且,含之一直覺得珺瑤才是真正的天然去雕飾,不用化妝都很美,所以一直沒有攀比之心,反而為了避免別人可能的比較而喜歡上讓自己更清淡的妝。

    這也是含之最初提筆練丹青的原因,她研究各色美人圖,琢磨的就是哪種妝容能讓人打消拿自己與姐姐比的可能,也方便她在院子裡偶爾摘下面紗。

    「對了,含之,這次生辰娘想帶你到別莊去玩,你覺得怎麼樣?」白夫人想起自己的來意,開口詢問含之的意見。這個想法自白恪明說出近段時間那個謝兄可能會上門拜訪就有了,她還沒查清楚那天的那個謝小公子是否與這個謝家有關,即便是多心,也比萬一就碰上了好。

    「不是說好了請安姨過來吃頓飯就成?」含之有些奇怪地問。往常外出玩,娘總會避開生辰這段時間,畢竟是白家嫡出的小姐,如果每年都恰巧這個時辰出去,反而惹人注意,說不準就被傳去什麼閒話來。

    「十三歲生辰,雖然比不上及笄時隆重,到底也是該重視,你爹如今仕途正順,同僚間各種理由往來,我擔心今年你祖母會堅持囑咐給你大辦生辰宴,那時娘就推脫不得了。」

    這也是原因之一,白老夫人一向不甚喜歡自己,連帶對含之也薄涼許多,這些年借口讓含之靜養身體幾乎不主動見面,這樣倒是真方便了自己保護含之的意思。但

    因為白珺瑤十二歲名聲初起,她的十三歲生辰宴白老夫人做主大辦了一場,到了含之這裡,就算礙於面子,她也得做足場面。屆時,人情往來,總不能讓含之還帶著面紗,何況,一次出面以後的宴會邀請就推脫不得了。

    另一方面,白夫人一想起芷言說的那位小公子可能看見了含之的樣子,就擔心不已。這世間,巧合最是戲弄人啊,誰能保證計劃就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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