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三章 文 / 顏小言
第六十三章
衛北準備了一間辦公室給宋宇，正如他所說，新辦公室不比遠航差，同樣氣派豪華。宋宇在這間辦公室接待的第一位客戶是晟瑞煤炭公司的煤老闆蔣晟。
蔣晟依約來到衛康,煤老虎還是昨天那身行頭,襯衫仔褲人字拖，與西裝革履的業界精英相比顯得不修邊幅，隨意了些。
秘書引薦他到宋宇的辦公室。向來我行我素,不拘小節的他大赫赫往沙發上一坐,直接問：「宋老闆，那一千兩百萬的欠款咋樣了？」
與衛北年紀相仿的年輕人，比衛北硬氣,腰板挺的直,宋宇覺得他挺有意思。「欠款還不能馬上給你結清。」
蔣晟脾氣大,說翻臉就翻臉,不管對方是誰。他瞪眼質問：「你說什麼？不能結清,玩我呢？信不信我馬上停掉所有生產線的原煤供應。」
「那麼激動幹嘛，聽我把話說完。」宋宇說：「欠款不能結清，我有別的辦法把錢轉到你的名下。」
蔣晟態度緩和幾分，「什麼辦法？」
宋宇說：「我名下有家夜總會，就是你昨晚去玩的那家，是我跟朋友合夥經營的，我把我那部分投資充當欠款抵給你，你看怎麼樣？」
蔣晟心裡合計著劃不划算，「還是兜裡的錢實惠些！」
「我覺得你該好好考慮考慮，煤炭市場進入下行走勢，販賣原煤的利潤空間也沒前些年大，而且存在著一定的風險，多遇到幾家向我們這樣長期積壓貨款的大戶，四處討債的日子也不好過。我把夜總會的經營權交給你，起碼是份穩定生意，難道你準備當一輩子煤販子嗎？」
蔣晟被說活了心思。煤販子在他們這行都稱倒煤的，倒煤的聽著是倒霉的。一輩子倒霉，想想都渾身難受。
蔣晟是個爽快人，沒想多久，說：「晚上我再去那兒轉轉，你把合同準備好。」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蔣晟起身，「那行，我先走了。」
宋宇跟著站起來，蔣晟說:「留步，千萬別送。」
宋宇眼中的蔣晟有能力勝任老麥的工作。
黑夜如期降臨，萬家燈火，霓虹閃爍，城市彰顯繁華。
蔣晟與尚卓出現在麥都，身處樂聲勁爆的大廳中央觀望著四周。灰色緊身v字領體恤，一條再普通不過的牛仔褲，腳上趿拉著一雙人字拖，生的人高馬大的蔣晟甭管穿什麼，往人堆裡一站，絕對鶴立雞群，異常顯眼。
魚龍混雜的場所，路過的短裙美眉對他猛拋媚眼，蔣晟視而不見。
尚卓說：「晟哥，咱真要轉行干夜總會？」
蔣晟說：「你說我，倒了那麼長時間的煤，是不是也該轉轉運了。」
尚卓心思了會兒，「反正不管你幹啥，我都跟著。」
「跟我上樓看看。」
「好咧！」
蔣晟踩著人字拖登上樓梯，把整個麥都裡裡外外看了遍。
宋宇在408恭候多時，正裝領帶，皮鞋錚亮，與客戶談判的架勢。蔣晟晃到408，一屁股坐到沙發上。
「感覺如何？」宋宇拿起酒瓶，酒汁倒入杯中。
「湊合吧！」蔣晟心裡其實挺相中麥都的，接過宋宇遞來酒杯，喝了一口，潤潤喉，眉頭送了送。
宋宇問：「合約要不要簽？」
蔣晟說：「你的酒我都喝了，合約能不簽嗎！不過我跟你說，這酒真難喝，趕不上5塊錢一瓶的二鍋頭。」
宋宇笑，「改天我請你喝，5塊錢一瓶的二鍋頭。」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宋宇從商多年，大大小小的商業談判出席不少，第一次遇到穿著人字拖簽下千萬合同的人。蔣晟雖然年紀輕，社會經驗豐富，為人豪爽仗義，拍著胸脯向宋宇保證衛康幾條生產線原煤的供應問題。
解決原煤欠款問題，還有一系列的事情等著宋宇處理，第一件便是可供周轉的資金問題，因他在遠航擁有的資產還在清算中，他從秦南盛那借了一部分資金投到衛康，s市生產線啟動建設與外圍水泥公司收購的工作緊張有序的進行著。
關於衛家與宋家兩大企業的報道已經佔據了商業新聞的整個首頁。宋遠航得知宋宇收購s市水泥公司的計劃，氣得牙根癢癢。
遠航集團董事長辦公室內。
宋遠航將最新一期的財經報紙攥成一團，對宋易揚說：「對s市不能放棄，想想辦法，一定要把它拿下來。」
宋易揚說：「那樣的話我們只能擴大收購範圍，需要投入大筆資金，就算收購成功，短期內也不會產生利潤，董事會不會同意這樣做的。」
「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宋宇那個混球得逞。」宋遠航拍著桌子說：「我嚥不下這口氣，小子敢反老子，他能耐不小。」
宋易揚心裡反對此次收購，又不敢直言。「融資呢？」
宋遠航投來目光。
宋易揚說：「他們的資金支持不了多久，如果同意融資的話，作為出資人，在衛康我們也有說話的權利。」
宋遠航說：「只要我們佔得資金比例多，宋宇他還得聽我得，不管在遠航，還是在衛康，他都得聽我的。」
宋遠航眼中呈現勢在必得的神情。
遠航集團改變策略，對馮楚州來說是個壞消息。劍拔弩張的宋家父子重歸於好，衛康加大了對外界小水泥公司收購的力度，馮楚州心裡明白保不住自己的公司哪天也會被衛康給收購了，他想起了那八百萬欠款的事。
這晚，馮楚州很早下班，心事重重準備找父親聊聊。已經不再插手公司大事小情的馮勝利坐在庭院裡納涼聽著小曲，頤養千年。
「爸。」馮楚州在籐椅上坐下，說：「咱們欠衛家那八百萬是不是該給他們？」
「給他們幹嘛啊？」馮勝利硬氣霸道地說：「滿月宴上我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咱們沒欠衛家錢，現在你又要還錢，這不是伸手打自己嘴巴嗎？不還。」
「可是……」馮楚州猶豫，「我怕宋宇早晚會逼得咱們把那筆錢連本帶利的吐出來。」
「他哪有那個精力，應付衛康那個大爛攤子，應付他老爹都應付不過來，哪能想起你。咱們公司現在銷售這麼好，生產供不應求，效益是周邊公司中最好的，只要抓住市場，站穩腳跟，資金上不出紕漏，誰也不能把咱們怎麼樣。」
馮楚州說：「遠航準備融資衛康，姓宋的父子恐怕這次要聯手了。」
馮勝利撲騰一下坐起來，「什麼時候的事？」
「上午聽到的消息。」
馮勝利隱隱擔心起來。
馮楚州替父親做出決定，「要不把那八百萬先還回去吧，反正咱們賬面上不缺錢，外面賒銷的大筆欠款也快到賬了。」
馮勝利說：「先別急，再等兩天看看。」
……
進入夏季，天氣說變就變，前一分鐘晴空萬里，後一分鐘下起了雨。衛如意在衛康辦公大樓門前停好車，拎著兩個食盒頂著雨跑進大廳，進了電梯，擦著淋濕的頭髮。
宋宇出差到s市，為衛家的事忙得馬不停蹄，不可開交，康雅娟心疼女婿和兒子，特意叫廚房的師傅做了兩道美味菜餚與滋補湯叫女兒送過來。衛如意心情不錯，踩著輕快的腳步去往宋宇的辦公室。
已經到吃飯時間，職員們都去餐廳，辦公室的門時虛掩著的，衛如意正要推門進去，從裡面傳出的談話聲讓她放下了抬起的手，側耳傾聽門裡的談話內容。
從z國飛回來的丁鵬對宋宇說：「我按照你給的地址去了丁肯，可惜還是晚了一步，衛董在前一晚已經離開了，現在又不知去向了。衛北要是問起我，我怎麼跟他說呀？」
宋宇說：「不能告訴他實情，要是衛北知道他爸爸丟下爛攤子自己帶著錢環遊世界去了，一定恨死他了。」
丁鵬為難：「也不能一直隱瞞下去啊！」
「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回來。」宋宇口氣篤定地說。
丁鵬說：「你怎麼知道，萬一他不回來呢！」
「他肯定會回來，他不會眼睜睜看著逐步擺脫危機的衛康被我這外姓人執掌。」
門外，衛如意聽著兩人的談話，眉頭皺了皺，眼圈泛紅。衛國富為債務自殺，她會傷心難過，丟下爛攤子獨自逍遙在外，她也會傷心難過。
門內傳來腳步聲，衛如意快步走到一邊，隱藏起來。她想，宋宇之所以隱瞞事情真相，無非是想讓大家減少對衛國富的憎恨。
衛如意揉了揉臉，讓自己看上去心情不錯，拎著飯盒，去敲宋宇辦公室的門。
「叩叩——」
「請進。」
衛如意進來，提起食盒，微笑著說：「我來了，給你送好吃的來了。」她選擇接受他的好意，裝作不知道衛國富的事。
「來的正是時候，有點餓了！」宋宇站起來，繞過辦公桌將她圈在懷裡，吻了下她的臉蛋。
「餓了，快坐下吃吧！」
「我想你了。」他在她耳邊說著情話，嗓音沙啞，呼吸熨燙她的耳朵。
衛如意推開他，嬌嗔道：「想我也不給人家打個電話。」
「實在太忙了。」
「借口。」
「好吧，我說實話，我是怕聽見你的聲音，沒心思工作，迫不及待想回來見你。」
「這還差不多。」衛如意打開食盒，取出飯菜，「我還帶了衛北那份，叫他過來一起吃。」
宋宇給衛北打了電話，之後去洗手。
聽到有好吃的，衛北放下電話跑過來，「做了什麼？」
衛如意說：「糖醋排骨！愛吃嗎？」
「愛吃！愛吃！除了沙家的牛肉包，最愛吃就是咱家的糖醋排骨。」衛北是餓了，打開自己的那份吃了起來，嘴巴裡塞著飯。
衛如意說：「媽說，你們兩個工作太辛苦，特意叫師傅做了滋補湯給你倆補補。」
衛北嬉笑著說：「不會又是補腎湯吧！」
宋宇洗了手走過來，衛如意把筷子交給他，「先吃飯吧，一會涼了。」
宋宇坐下來吃飯，衛如意坐在一旁，左手托著下巴看著宋宇。
衛北瞧著兩人，低頭吃了一大口飯，端起自己的那份食物，說：「我回去吃，不給你兩當電燈泡。」
「吃你的吧！」衛如意挽留他。
衛北咕噥著：「得了吧，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兩天沒見到姐夫，瞧你眼睛都冒綠光了，我還是走吧！」
「嘖！」衛如意嗤聲，橫了弟弟一眼。
衛北知趣離開，辦公室裡就剩他們倆。
宋宇吃飯，逗著她：「我走這兩天，你是不是特別想我？」
「沒有。」衛如意嘴硬，不承認。
「沒想做什麼補腎湯。」宋宇掐她的臉，「想我晚上好好臨幸你。」
「哪有！」衛如意說:「湯是我媽叫廚房煲的，又不是我。」
「你媽最會給你爸做補腎臟的湯。」
無意中提到衛國富，衛如意情緒不高，宋宇又夾了一塊排骨給她，衛如意搖頭：「不吃了。」
「要我餵你嗎？」排骨肉放到嘴裡叼著，宋宇伸頭湊了過去。
「你少噁心了。」衛如意將他推開。
宋宇自己吃，「好，我噁心，晚上別指望我親你。」
「不親就不親，有什麼了不起的。」.
下午的時候，衛康財務部收到了楚州水泥公司匯兌過來的八百萬元，徐成安興高采烈撥通內線電話告知宋宇：「宋總，馮楚州把百八萬欠款打過來了。」
宋宇問：「只有八百萬，沒說什麼嗎？」
「對，就八百萬，剛剛楚州財務部的人打電話來說給咱們匯了八百萬，別的什麼都沒說。馮勝利那老小子終於肯吐口了，真不容易啊！」徐成安這邊高興著，誰知宋宇卻說：「把錢退回去。」
「什麼？」徐成安說：「好不容易要回來的欠款要退回去，咱們現在正缺錢呢！」
「不差這一時。」
徐成安想宋宇可能另有打算，悻悻然說：「好吧。我叫他們把錢返給楚州。」
沒下班之前，宋宇接到丈母娘的電話，康雅娟叫他跟衛北一起回家吃飯，宋宇欣然答應了。康雅娟又廚師坐了一桌子的好菜好飯，犒勞勞苦功高的好女婿。老話說的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關鍵時刻才能看出誰是狗熊誰是英雄，康雅娟對宋宇徹底改觀，拿他當兒子看。席間，熱情的岳母大人一個勁兒給宋宇加菜，讓吃這個讓吃那個，看的衛北口氣酸酸地說：「老媽太偏心的，盡撿好的給姐夫吃。」
康雅娟從燉雞塊裡夾出個心眼給兒子，「喏！給你補補心眼。」
衛北呲牙皺鼻子，「我心眼夠用。」
康雅娟說：「也沒多哪裡去。」
衛如意看著他們三人，吃得開心之餘瞧了眼餐桌空落落的主位，衛國富的專屬座位。
「多吃點。」宋宇加菜給她。
衛如意張開嘴巴送了口飯，撐得腮幫子鼓鼓的。
飯後，宋宇回房間忙了會兒工作，他人雖然離開了遠航，遠航的股票走勢還是關注的對象。處理完手頭上的工作，時間已經不早了。宋宇抻抻腰捶了兩下肩膀，走到窗前打開了窗戶，夜晚涼風吹進來，混沌的頭腦清醒起來。燈火暗淡的院落中，衛如意的身影坐在大樹下，抱著膝蓋低頭想著什麼。
衛如意抱著膝蓋在樹下坐了很久，直到一雙男式皮鞋出現在面前，才肯抬頭，「忙完了？」
「嗯。」宋宇席地而坐，手臂攬著她的肩膀扣到自己懷裡，「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
「沒想什麼坐的這麼老實。」
「那是不是我站起跳來跳去，才能證明我什麼也沒想呢！」衛如意說著起身，右腿剛抬起了，麻痛感侵襲腿部神經，人一下栽倒在宋宇身上，被抱了個滿懷。
宋宇揶揄道：「怪獸又投懷送抱了。」
「坐得時間太長，血液循環不暢，腿腳麻了。」衛如意捶打著大腿，「快幫幫我。」
「哦。」宋宇的大手撫摸揉捏在光滑曲線優美的美腿上，十分樂意效勞的姿態。
衛如意坐在他懷裡不打算起來，手臂圈著他的脖子。
宋宇撫摸著她的腿說：「馮楚州把那八百萬還了。」
「你怎麼辦到的。」
「他主動還的。」宋宇說：「不過我又把錢還回去了。」
「為什麼？」
「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欺負你，我得替你報仇，慢慢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