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文 / 顏小言
第五十三章
春光明媚的四月,宋遠航58歲壽辰。儘管宋宇與父親關係不好，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仍會回一次宋家,只是今年與往年不同，他多帶了一個人回來。
宋遠航壽辰當晚，氣溫宜人，宋家大庭院燈火通明，一派輝煌，賓客衣著光鮮，端著酒杯談笑風生。宋遠航今晚很高興，滿面紅光意氣風發，與麗晨公司大佬侃侃而談,左右兩邊分別站著妻子肖倩與小兒子宋易揚。於他們來說,今晚除了慶生還有一件值得慶賀的事,那便是為宋易揚與麗晨的三小姐牽線搭橋。亭亭玉立的年輕姑娘站在對面,宋易揚禮貌對應的同時心裡對這種出賣情感換取利益的行為噁心透頂。
宋宇來的晚，一身正裝，器宇軒昂,挽著他手臂的衛如意簡單短髮，斜分劉海，配上低調的小黑裙，氣質出眾。
麗晨大佬看到宋宇，對宋遠航說：「大公子一表人才，氣度不凡，老宋，你這兩個兒子都了不得啊！」
宋遠航被奉承的得意，肖俏抿了抿唇，笑容諷刺。
宋宇與友人、前輩打著招呼，來到父親面前，說了句：「生日快樂。」
衛如意說：「伯父，我爸媽人在國外，不能來給您祝壽，我代表我們全家人祝您生日快樂！」
「嗯。」宋遠航笑著點頭，連聲說：「好，好。」他為大兒子引薦極有可能成為親家的人：「宋宇啊，這位是麗晨的張董，這位是張董的三女兒，也是你弟弟的女朋友。」
被點名的宋易揚垂下目光，不喜不怒的樣子。
宋宇禮貌伸出手，張董對他毫不吝嗇大加讚賞。成熟且成功的男人令年輕姑娘神往，美麗的張小姐打量宋宇的目光多了份欣賞與愛慕。
女人的直覺都是靈敏的，像衛如意這樣警覺性高的女人，輕易看穿張小姐的企圖心。肖俏心裡不高興，不滿宋宇搶了兒子的風頭。
宋遠航問衛如意：「如意，你的道館收小朋友嗎？馬董跟我說要把他的小外孫送去學習跆拳道，鍛煉鍛煉體質。」
「收的，滿四十八個月的小孩子就可以學習了。」衛如意想到了宋宇當初學習那會兒，不禁露出笑容。
麗晨張董問說：「我聽說衛小姐是跆拳道教練，現在是什麼級別？」
「黑帶五段。」衛如意說這話時眼睛看的是張小姐。
作為一位對跆拳道一知半解的人來說，黑帶五段究竟是什麼級別，厲害到什麼程度，張小姐不得而知，可衛如意足夠犀利的眼神，明確地說明，這個女人不好惹。
宋宇與父親分開，招呼到場的嘉賓，衛如意被蔣心慧逮到，與閨蜜到一邊聊天。樂聲飄揚的大廳中，俊男美女端著酒杯，聊著當下熱門話題，肖俏穿過人群，走到角落中找到自己的心腹，低頭對他耳語了幾句，而後，又轉過身來，擠出熱情笑容招呼來賓。
宋宇陪著遠航幾位大股東，服務生托著酒水在宋宇面前停在，正與長輩談話的宋宇替換了手中的空酒杯，盛著液體的酒杯湊到唇邊淺啄一口。
宴會正式開始，宋遠航攬著肖俏，跳了開場舞。宋宇告別幾位重量級的董事，去尋未婚妻。沒走幾步，忽然感覺一陣頭暈，他穩住腳步，按住額頭，目光對準大廳中央舞動的兩人，向來良好的視力變得模糊起來，不好的感覺在心中形成。
樂聲停止，宋遠航與肖俏向來賓行禮，熱烈的掌聲中，司儀宣佈接下來是熱舞時間。四周的燈光暗淡下來，男士執起女伴的手，隨著音樂舞動。
宋宇按著頭，尋找著衛如意，昏暗的燈光削弱視力。大廳的另一處，衛如意翹首搜尋著宋宇的身影。
有人擋住了宋宇的去路，關心地問：「宋總，您沒事吧！」
宋宇打起精神定睛看過去，是經常跟在肖俏身後的隨從，口氣不滿：「讓開。」
來人錯過身子，宋宇腳步蹣跚掏出了手機，撥了衛如意的電話號碼。大廳聲音嘈雜，電話響了幾聲衛如意才聽見，接起來急聲問：「你在哪呢？」
聽筒裡傳出虛弱的聲音被音樂聲掩蓋，衛如意問：「宋宇？」
衛如意翻遍了整個大廳，又跑去外面找了一圈，仍不見宋宇身影，心裡急，一邊撥打他的電話一邊找人，聽筒裡傳出的只有嘟嘟的呼叫聲，她又折回了大廳。
肖俏踩著貓步端著酒杯走過來，說：「找宋宇嗎？」
衛如意說：「是。」
肖俏揚起下巴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一圈，裝做找人的模樣，說：「是不是累了上樓休息了。他呀，一向不喜歡這種場合，每年都是這樣，應付完公司那些老董事之後會躲到樓上休息一會兒。」
衛如意告別肖俏，肖俏哼笑，眼睛裡閃著惡毒光，轉身看到了宋易揚。
宋易揚端著酒杯，望著母親，眉頭微微皺著，「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肖俏揚揚眉，對自己私下搞的小動作不以為然，高傲無比地開口：「沒什麼！給他點小教訓，別吃著盆裡的，還望著鍋裡的。」
宋易揚沉下臉，說：「別把他惹惱了，到時候連我也保不住你。」
「哼！」肖俏不以為然。
衛如意上了二樓，挨個房間敲門：「宋宇，你在嗎？宋宇？」
整個樓層空蕩蕩的，無人應聲。
衛如意又撥打了他的手機，輕微的鈴聲透過某個房間門板傳到走廊裡，衛如意尋找鈴聲走過去……
宋宇是被吵鬧的手機鈴聲吵醒的，皺著眉頭隨手拿過枕頭邊的電話坐了起來，雪白的被子從胸膛滑落，頓時睡意全無。宋宇低頭看看自己光~裸的上半身，腦子嗡地一下。
「嗨！」女人嬌媚的聲音從身旁傳來。
宋宇黑著臉孔慢半拍看過去，當時有想殺人的衝動。
同樣上半身光~裸的女人，嬌嗔道：「親愛的你醒了。」
電話還在響，宋宇掛斷。
走廊裡，衛如意盯著被掛斷的電話，再次撥了出去。
房間內，宋宇無暇接電話，又將它掛斷，狠著聲音對女人說：「最好給我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話聲剛落，房門被推開，宋宇抬頭對上衛如意質疑冒火的目光。縮在被子裡的女人嬌嬌柔柔地說：「需要的解釋的是你呢，親愛的！」
衛如意錯愕地看著沒穿衣服兩人，一時不能言語，火氣向點燃的爆竹一般，瞬間炸開了，她瞪著眼睛說：「姓宋的，你幹了什麼好事？」
宋宇懊惱，她進來的不是時候，掀被下床，「先別激動，聽我說。」
「事實擺在眼前，還有什麼好說的。」兩具白花花的身體就在眼前，用腳底板都能想到他們之前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聯想到他以往混亂的私生活，衛如意怒火中燒，攥緊拳頭大步衝了過去，桀驁冷酷的眼盯著床上得意的女人說：「我的男人也你敢睡？」
女人根本不將她放在眼裡，姿勢嫵媚地順順了長髮。
「想死就直說！」這態度令衛如意萬分惱火，瞬間左腿踢出去，那一腳下去有多重，女人臉頰變了形，被兇猛的力道帶動滾了一圈摔下了床，姿勢難看地趴著地上，掙扎著沒起來。
宋宇攔住了衛如意，皺著眉頭說：「你冷靜點！」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讓我冷靜！」衛如意說罷抬腿踢，正中宋宇胸口，宋宇坐在地上，胸口痛的差點沒背過氣去。
「你真讓我失望！」衛如意攥緊拳頭，撂下無情的話語，摔門出去。宋宇顧不得胸口多疼，顧不上自己什麼形象大步去追。「衛、如、意！」
女人掙扎著從地板上爬起來，右邊臉頰腫起，眼眶淤青，痛的齜牙咧嘴，對著空氣哭唧唧地叨叨著：「我的臉，嗚嗚……我的臉……」
女人哭著哭著停止了嗚咽聲，抬頭向上看去，宋宇站在對面，滿面陰沉，一雙黑瞳聚集起風暴足以令她斃命幾次。她小心翼翼坐正身體，雙手掩住胸口。見他不說話，只是盯著她看，心裡突然害怕起來。
宋宇冷冷睨了她一眼，彎腰從地上撈起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往身上穿著，並命令道：「把衣服身上，跟我走。」
「去哪？」女人硬著頭皮說：「再找個地方干一炮嗎？」
宋宇滿眼鄙視，道：「警察局合適嗎？」
女人色變，「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穿戴整齊的宋宇繞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看著她，說：「給我下藥，迷昏我，又演了這麼一出，要挾我還是敲詐我？」
女人啞口無言。
「我宋宇是你能玩得起的嗎？」宋宇說著坐到了床邊，掏出手機按了號碼撥出去，鈴聲響過後說：「你好，是警察局嗎？我要報警……」
衛如意怒氣沖沖從樓上下來，穿越大廳人群，高跟鞋踩在地面鐺鐺作響，要不是這次質量夠結實，地面夠堅硬，肯定又要壞鞋子了。她生氣的樣子，肖俏笑了起來，整個人都舒坦了。
蔣心慧見好友臉色不好，在後面跟隨著，出了大廳才叫住她：「如意，等等我，你怎麼了？」
「沒怎麼。」丟臉的事衛如意不想說，對閨蜜說：「能送我回去嗎？」
「沒問題。」
蔣心慧開車載著衛如意駛出宋家大門，衛如意盯著後視鏡中越來越小的別墅，恨得牙癢癢，宋宇那個混蛋都沒出來追她。
車子行駛在茫茫夜色之中，蔣心慧餘光掃了眼繃著臉不說話女人，問：「宋宇呢？」
「別提他。」衛如意冷冷一聲。
「你們怎麼了？」
「他竟然跟……算了。」衛如意止住的話，怕被嘲笑，想自己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宋宇，第一天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有句話說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是看錯他了。
衛如意氣得眼圈都紅了，別過臉去，阻隔蔣心慧探究的視線。
蔣心慧又用餘光打量了她，說：「你不想說就算了，等你想告訴我時在告訴我吧。」
蔣心慧一直將她送到家，心情極度糟糕的衛如意推門下車連句再見都沒說，蔣心慧聳聳肩，斷定好朋友跟宋宇肯定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沒先掉頭，而是打了宋宇的電話。
宋宇的電話打不通，這個時候兩輛警車已經開進了宋家，在賓客們訝異好奇的目光中，在宋遠航錯愕的目光中穿越大廳。宋易揚攔住了警察，「請問這是怎麼回事？」
帶隊的警官說：「我們接到報案，這裡有人設局敲詐。」
「不可能，一定是搞錯了。」宋易揚還想說什麼，被警察制止。警察上樓，沒一會兒帶著年輕女人下樓，女人僅用床單圍住了身體，臉頰腫的不像話。
賓客們竊竊私語，議論起來，肖俏臉色發白，手指緊緊攥在一起。待看到走在最後面的宋宇，剪裁合體的西裝穿上身上，髮型服帖一絲不苟，氣定神閒跟著警察下樓時，心慌了起來。
一名警察走到肖倩面前，說：「肖女士，麻煩您跟我們去趟警局協助調查。」
肖俏看向宋宇，思維混亂，整個人不在狀態。
宋宇在她面前停在，說：「你不是喜歡攪合嗎？這回讓你攪合夠。」
宋遠航臉都綠了，大聲質問肖俏：「到底怎麼回事？」
肖俏無以應對，被警察催促帶走了。
好事不出面，壞事迎風能頂四十里。警署門口已經圍了數名記者，話筒鏡頭對準一干人等，閃光燈在黑夜裡炸開了花。
抽血體檢，做完筆錄，宋宇從警察局出來已經是午夜時分，打發小柯回去休息，自己開著車去了衛家。
三更半夜上門拜訪實在不是禮貌行為，宋宇又等不到明天早上。車子夜行一路奔襲到衛家，門衛開門直接放行準女婿進院。宋宇把車停在了門口，抬頭望了衛如意所在的房間，昏暗的燈光從玻璃窗中透出，可想而知，屋內的人還沒睡，在生他的氣。宋宇掏出手機撥了她的號，響了幾聲被掛斷，他再打，又被掛斷，最後關機。
宋宇推門下車，一口氣上了二樓，衛國富帶著康雅娟出國，衛家就剩姐弟倆。宋宇推開衛如意的房門。
衛如意正坐在床邊生氣，一盞小檯燈的昏暗光芒照在她的臉頰上，表情複雜，有傷心，有難過，也有後悔。從宋家回來已經三個小時了，火氣依舊不減，也冷靜不下來，滿腦子都宋宇跟別的女人在一起的畫面。女人，最不能容忍的是自己的男人出軌。
見他來了，衛如意騰地從床上站起來，擰著眉毛，情緒激動地說：「你還敢來？」
宋宇怕吵醒其他人，關上門，走過來說：「我知道很晚了，但我必須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說給你聽。」
「有什麼好說的，我可看的清清楚楚，不用再編故事找借口了，宋宇，你能做出這種事，就該做好分手的準備。」她瞪著眼睛對他說出無情的話。
「你要跟我分手？」宋宇皺著眉頭問：「你不相信我？」
「我信任你，我怎麼不信任你，我要是不信任你就不會和你好。可剛剛我看到了什麼？你跟別個女人上床了，不是小朋友玩過家家。」他劣跡斑斑的情史上又畫上了一筆，她還能相信他嗎！
宋宇火大地說：「是肖俏陷害我的。」
「她怎麼陷害你的，她用槍指著你的頭，還是拿菜刀架在你脖子上逼著你和別的女人睡覺嗎？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兒嗎？隨便找個理由就想把我糊弄住嗎？你今天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她知道，肖俏平時愛找事，無非也就亂傳個閒話，製造點小誤會緊張空氣什麼的，絕對想不到她會有這麼大膽陰險卑鄙的一面。
衛如意指著門板狠著聲音說：「走，馬上從我家滾出去。」
「衛、如、意。」宋宇磨著牙齒吼她，健步上前將她捉住扯到懷裡，「為什麼不聽我的解釋，難道你對我一點信任都沒有嗎？」
「你這種男人最會哄女人了，我已經上過一次當了，再聽甜蜜謊言，我就是個傻瓜。幸虧我們，還沒有結婚。」衛如意反抗，手肘碰到了他的胸口。
被那一腳所賜，連呼吸都在隱隱作痛，宋宇放開了她，說：「你後悔跟我在一起？」
衛如意賭氣地說：「對，非常後悔。」
「你說這話，我非常傷心。」
「你的行為更讓我傷心。」
男女吵架生氣，大多都是這樣，口無遮攔，你一句我一句，話趕話，將害對方傷心的言辭一股腦說了出來。
「我說了我是被肖俏陷害的，我從警察局出來，直奔到你這，就是想跟你說明一切，你竟然跟我說你後悔跟我在一起。」
「你會去警察局，因為你嫖娼，嫖就嫖了，還解釋個屁。」衛如意頭腦發脹，根本無法思考。
宋宇說：「你能不能講點理。」
「我跟你沒法講理，你走吧。」她揪著他的胳膊往外推。
想制服跆拳道黑帶高手比登天還難，宋宇被硬生生推出門外，火氣大的要命，他狠狠砸著門，吼：「衛如意，你把門給我打開。」
衛如意在屋裡吼：「你走，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宋宇血壓飆升，近乎到爆血管的地步，對肖俏都沒這樣生氣過。他狠聲狠氣地說：「你會後悔的。」
被吵醒的衛北晃晃悠悠從房間出來，喝了不少酒的他渾身一股嗆人的酒味兒，打著哈欠，揉著眼睛說：「姐夫，你們怎麼了？」
宋宇穩住氣息，說：「沒事，回去睡吧，我走了。」
衛北望著消失在樓梯口的身影，敲了敲衛如意的房門，說：「姐，你跟姐夫吵架了。」
屋內傳出暴躁的聲音：「他不是你姐夫。」
衛北揉了揉耳朵，嘟囔了句：「不是就不是唄，喊那麼大聲幹嘛！」
「砰——」
重物落在門板上，傳出沉悶的聲響，衛北身形踉蹌，一臉戒備瞧了瞧門板。
衛如意開始砸梳妝台上的東西。宋宇給她的愛情是壞愛情，讓她瞬間天堂，瞬間地獄。
樓下。
宋宇坐上車，黑暗中，回想著剛才衛如意對他指責的話，她的不信任讓他很傷心也很失望。相愛的人必須做到互相理解互相信任，感情才能走得足夠長久，做不到彼此信任，他跟她怎能長久下去。
衣兜裡手機在響，宋宇接聽了電話，宋遠航憤怒的聲音傳來，「看看你今晚幹了什麼好事，明天早上的報紙一定寫的跟萬花筒似的。」
宋宇啟車，調轉車頭，事不關己的模樣，開口說：「這話你該對你那位好妻子說。」
「鬧成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
「對我沒什麼好處，但也沒什麼壞處，我這張臉大眾已經看膩了，換幾張新面孔讓大家娛樂娛樂，麻煩你轉告她，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再有類似的事件發生，我絕對不會再手軟。」
宋宇掛上電話，回想著今天晚上發生的事。
肖俏設局陷害他，結果把她自己也弄栽了。
他和衛如意的感情暴露出了缺點。
至關重要的信任問題。
之前徐世濤那件事，樂美林那件事，她都對他不信任。宋宇清楚，問題不在她，在自己，就像外婆說的那樣，好姑娘不敢和他好。
能和他好，她已經很勇敢了不是嗎。
愛情不怕出問題，只怕解決不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