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文 / 顏小言

    第十三章

    週三小班課程練習橫踢腿，品勢太極一章。唐豆同學來的晚，換好衣服跑進場地，與宋宇打著招呼，「嗨，宋宇，我來了。」

    被小屁孩兒直呼其名，宋宇的地位威信瞬間降到負值。「下次和我講話時在我的名字後面加上叔叔兩個字。」

    「好吧。」唐豆笑嘻嘻地說：「嗨，宋宇，叔叔我來了。」

    宋宇閉上眼睛，感覺自己雞同鴨講。小屁孩兒故意拿他開涮吧！

    「你多大了？」

    「七歲了，再開學就上小學一級了。」唐豆卡吧卡吧眼睛，嘿嘿壞笑。

    「嘟—」

    哨音吹響，全體立正站好，衛如意開始授課。

    跆拳道『哈』的一聲提升氣勢，每次換勢，出招都大聲哈出來。有的小朋友膽子小，靦腆不敢喊，聲音像蚊子。

    衛如意在前面大聲說：「我聽不到你們的聲音，大聲點，要用你們的聲音吸引教練的注意。好，實戰勢。」

    「哈——」

    宋宇的男低音壓過了童音。

    衛如意看過來。

    唐豆看看宋宇，噗嗤笑出聲來。

    衛如意板起臉孔，「不許笑。大家都像宋宇學習，他的聲音響亮，有氣勢。」

    又被樹典型表揚，跟被打屁股沒什麼區別。宋宇黑著臉看向唐豆，唐豆忍著笑。

    臨下課前有熱身活動，宋宇跟唐豆一組做仰臥起坐，小孩20個，大人50個。唐豆雙手抱在腦後，宋宇單條腿壓在他的小細腿上，趁著衛如意在另一邊指導其他小朋友，宋宇問：「你剛才笑什麼？」

    唐豆揚著小下巴，一臉得意地說：「我知道你為什麼喊那麼大聲。」

    宋宇沒繼續問下去，唐豆主動說：「你想吸引教練的注意。嘿嘿！你喜歡教練對不對？」

    宋宇微微皺眉：「別胡說。」

    「我沒胡說。」唐豆坐起來，小模樣認真道：「我媽說你喜歡教練，不然不會跟我們小孩兒一起學跆拳道。」

    宋宇聽後足足愣了半秒。

    那邊，衛如意命令：「預備，計時開始。」

    唐豆兩手抱頭往起起，宋宇數個數。

    唐豆做了3個，宋宇才數到2，唐豆抗議：「我都做3個了。」

    宋宇不理他，唐豆喊：「教練，他不給我查數，我都做到3了，他還2吶！」

    衛如意走過來一腳踢上宋宇的屁股，惡聲惡氣地說：「還沒二夠呢？」

    宋宇抬眼看向女人的嚴肅面容，沒吭聲。

    唐豆哈哈笑。

    輪到宋宇做的時候，唐豆坐在一邊胡亂數數：「1，2，3，4……18，19，11……」

    唐豆活學活用，宋宇又不能像他那樣喊教練，憋著氣，瞪著眼睛猛勁兒起身。

    衛如意走到這一組，說：「這麼慢，再多做20個。」

    唐豆笑的更歡。

    其他學員下課，宋宇又被留下，唐豆走到門口對著板著臉孔的男人搖頭晃腦，吐舌頭。

    誰家的熊孩子，這麼討厭，如果可以的話宋宇真想一腳踢他回火星。

    衛如意放好腳靶秒錶後折回來問：「你今晚怎麼回事，跟個小孩兒較上勁兒了。」

    宋宇反問：「你跟隔壁那個壯漢好上了？」

    衛如意揚下巴看他：「跟你有關係嗎？」

    好吧，沒關係。

    宋宇扭身往門口走，衛如意叫住他：「我讓你走了嗎？」

    宋宇彎身：「教練再見。」

    宋宇沒走，因為有一堵人形肉牆堵在門口。

    李國瑞今晚沒課，特意過來找衛如意吃飯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這話一點沒錯，柔道教練認準了只要她還沒結婚，自己還是有希望的。瞧見訓練場上的一男一女，臉上不高興。

    宋宇走到門口，李國瑞寬闊的大身板子橫在那裡，不讓路。

    宋宇說：「借過。」

    牛哄哄的李國瑞梗著脖子不情不願地移了移身子，讓情敵過去。

    衛如意問他：「你怎麼又來了？」

    李國瑞說：「等你一起吃夜宵。」

    「她已經跟我約好了。」

    說話的是宋宇。

    李國瑞聞聲回頭，不是好眼神上下打量著宋宇。

    衛如意接過話來：「是，我們先約好的，你自便吧。」

    衛如意越過李國瑞與宋宇同行。被遺棄的李國瑞站在原地說：「你們倆個好上了嗎？如意，他是什麼樣的人難道你不知道嗎？」

    衛如意回頭說：「我知道，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事……」話未等說完，腰間突然多了一股力量，強行帶動她轉身。

    衛如意低頭看，是宋宇的手臂，當即傻掉，任由他攬著自己的腰肢，步伐機械跟隨著他。

    宋宇左手臂扣著她腰將她鎖在身側，姿勢親密如情人。短短幾步路，衛如意走的頭腦發懵，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到了更衣室才找回飄走的思維，甩開宋宇的手。

    宋宇沒說什麼逕自進入男士更衣室，衛如意站了一會兒，轉身進入女更衣室。

    沒多久，兩人同時從更衣室出來。衛如意說：「以後，在沒得到我的允許下不得與我產生肢體接觸。」

    宋宇譏諷道：「幹嘛？怕懷孕？」

    衛如意橫他一眼，轉身出去。

    宋宇跟上她，說：「你就當上課訓練，你不是也摸過我的大`腿和屁`股嗎？」

    她又橫了他一眼：「可現在不是上課時間。」

    「這麼說我可以不必尊敬師長了。」

    「……」

    「喂，站到我右邊去。」

    「憑什麼？」

    「我不喜歡有人擋在我前面。」

    「那你不好走快點。」

    宋宇揪住她的衣領子，迫使她站到自己右邊，貼著牆走。

    他問：「去吃什麼？你還欠我三頓飯呢。」

    她吃驚：「不是兩頓嗎？」

    「你以為剛才的解圍是免費的嗎？」

    「我都忘了，你宋大總裁做事一向只憑一個利字。以後吶，你要是再遇到類似今晚這樣的事兒，千萬別自報奮勇上前解圍，你太貴，我可用不起。」

    宋宇笑：「打我你都打了，摸你也摸了，還怕這個？」

    衛如意一邊下樓梯一邊喊冤：「我哪有摸你？」

    「第一次上課你就摸了我。」

    「那叫摸嗎？」

    「那不叫摸叫什麼？」

    「那怎麼能叫摸呢？」

    「那就是摸。」

    ……

    報名室的阿姨與拉丁舞美女老師鄧娜站在一起，望著你一句我一句越走越遠的兩人。阿姨一臉高深莫測，說：「如意是不是喜歡宋先生。」

    鄧娜抿嘴，搖搖頭，「我看是宋先生喜歡如意才對。」

    「瞎說什麼吶！」柔道教練野獸般大嗓門嚇死個人，鄧娜拍著心口跳起來打他：「要死了，李國瑞，嚇死人家了！」

    「誰叫你膽小。」

    「膽小你就嚇唬我啊？」

    「誰叫你整天在背後瞎嘰咕。」

    「我瞎嘰咕什麼了？」

    阿姨搖搖頭走開：「誒，這對也不消停。」

    ……

    宋宇和衛如意從健身中心出來，他要取車被她攔住了，衛如意說：「飯店就在前面，走幾步就到了。」

    夏日天長，天黑的晚，遛彎的人不少，兩個人沿著馬路慢慢走。各色車子從馬路疾馳而過，宋宇拎著衛如意的衣領子讓她走在裡邊位子。

    衛如意沒領回他的好意，撫平衣領子說：「幹嘛呀？」

    宋宇隨口說：「擋我視線了。」

    衛如意探頭瞧了瞧，路那邊有個穿短裙的姑娘，口氣不滿：「怎麼，耽誤你看美女了？」

    宋宇掃了一眼，說：「要說美女，何必捨近求遠，身邊不就有一位嗎！」

    「別拿我開涮。」

    「難道你覺得自己不夠漂亮？」

    「我有幾斤幾兩自己清楚。」

    「看你也不像個沒自信的人，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不漂亮就是不漂亮，再怎麼有自信也是一樣，五官不會因為自信多少去改變，那樣的話大家都不用去韓國整容了。」

    「可能在別人看來，所謂的漂亮是五官周正生得好，我眼裡的漂亮不單單是樣貌上的漂亮，也包含了氣質韻味與精神面貌，後者比前者更具決定性。」

    衛如意開起玩笑來：「喲，那這麼說，我在你眼裡豈不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宋宇輕咳，掩飾笑意。

    衛如意唇角輕揚，為自己大言不慚的話感到好笑，瞧著前方二層小樓說：「我們到了。」

    蜀味居是家獨門獨院的二層小樓，外裝修普通平時，長勺主廚卻是手藝一流，尤其干煸牛柳這道菜，口味地道，每個週末衛如意都會光顧，與店主已經成了老相識。老闆娘見衛如意來了，熱情迎接，說笑間反覆瞄了宋宇好幾眼。

    兩人被請到樓上包間，衛如意將菜單丟給宋宇：「想吃什麼自己點。」

    宋宇把菜單扔回去，「這地方我第一次來，什麼好吃你知道。」

    衛如意不裝客氣，拿起菜單說：「那好，我點。有忌口的嗎？」

    宋宇說：「沒有。」

    衛如意點了鎮店特色菜乾煸牛柳和川北拉皮，芥藍炒牛肉，還有一個炒青菜，她問宋宇：「喝啤酒嗎？」

    宋宇點點頭。

    衛如意對服務員說：「再來兩瓶啤酒。」

    服務員下去，沒多久拎著啤酒與一盤牛肉乾上來：「我們老闆送兩位的加菜。」

    咖喱味牛肉乾，衛如意伸手拿了一條送到嘴裡，說：「替我謝謝你們老闆。」

    服務員說著客氣話下去，衛如意給宋宇的杯子裡倒上啤酒。宋宇瞧她吃的津津有味，也拿了條牛肉乾送到嘴裡，慢慢咀嚼著。他說：「你愛吃牛肉。」

    衛如意點頭：「運動量大，需要的熱量多。」

    宋宇丟出一句：「怪不得這麼壯。」

    對男人來說，身強力壯是好話，對女人來說那是諷刺。

    衛如意拉起袖子，拍拍繃緊有彈性的手臂，說：「這叫健美，懂嗎？」

    宋宇嘴毒，笑著說：「別賤，美就行。」

    「喂……」衛如意無語，拉下衣袖，垂下雙肩，說：「看在你幫了我弟弟的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計較。」

    宋宇端著酒杯觸碰她的酒杯：「你不跟我計較都不行。」

    酒杯碰撞發出響聲，兩人喝了一大口，衛如意放下杯子說：「你平時在家的時候是不是沒有人跟你聊天啊？」

    這句話觸動了宋宇的心，他盯著她看，目光灼灼，嗓音低沉沙啞：「就說你聰明呢。」

    服務員上菜，兩人邊吃邊聊。

    閨蜜蔣心慧告誡她，宋宇是個危險男人，指得是男女感情那方面，其實不止這方面，喝酒的問題上他也是個危險人物，他很會勸酒，讓你一邊喝一邊心裡覺得他對你好，就算丟掉性命也得為他喝乾杯中酒。就這樣，桌上的酒瓶從最初的2個變成4個、6個……

    月朗星稀，夜風陣陣。

    酒足飯飽的人從飯館出來，衛如意雙頰酡紅，舉步維艱。宋宇比她強，腳步虛飄，但頭腦是清晰的。

    他扶著她在馬路邊慢步踉蹌。衛如意說著醉話：「你別趁我喝醉了，趁人之危補上那一拳之仇，明天早上，我要是發現眼眶青了，我會去你家，堵你被窩，狠狠毒打你一頓，我說到做到。」

    宋宇手上握著的是被她誇耀的健美的手臂，皮膚繃緊，光滑彈性，與那些像棉花糖一樣軟綿綿的女人不同。他說：「你別威脅我，小心我把你丟在馬路上不管你。」

    衛如意聽這話，皺眉頭，「你敢？」

    宋宇說：「我有什麼不敢的？」

    「我會打你屁股的。」

    「這裡不是道館。」

    衛如意揚起下巴說：「可我是教練。」

    「醉酒的教練一點都不可怕。」反而有點，有點……

    宋宇搖搖頭，那個完全與她不沾邊的詞用在她身上會很奇怪，他說：「攔輛車我送你回去。」

    衛如意拍拍腦門，「只能這樣了。」

    飯館地點偏，夜又深，他們站在路邊好一陣也沒打到車。

    衛如意說：「叫你的司機來。」

    宋宇說：「手機沒電了。」

    「這麼寸！我的借你用。」

    「記不住號碼。」

    「你還能記住什麼！」

    衛如意實在累了，一屁股坐到馬路沿上，宋宇也坐了下來。酒精醉人，衛如意閉上眼睛一頭紮在他的肩膀上。

    柔柔的短髮觸碰他的脖子，森林的氣息鑽進鼻腔，宋宇偏頭看著睡在自己肩膀上的女人，路燈照耀下的泛紅臉龐，睫毛在眼窩處投下陰影，像極了歐洲人的高挺鼻樑骨反著光暈，粉紅臉頰誘人，紅唇微啟，淺淡的呼吸帶著濃濃醉人的酒的味道。

    怎麼能說自己不漂亮呢？

    明明很美……

    他的手落到了她的短髮上，兩指尖輕輕揉搓著髮絲，短短的，微微扎手的觸感極好。

    夏日裡的夜晚，飛蟲多，蛐蛐在身後的草地裡名叫，嚮往光明的小蟲在路燈下飛舞。宋宇時不時揮動手臂，為枕著自己肩膀睡去的女人驅趕蚊蟲。

    一隻小蚊子落在她的臉頰上，宋宇盯著它不動。

    蚊子尖尖的吸管馬上要扎進她的皮膚裡。

    「啪——」

    「你打我幹嘛？」

    「有蚊子。」

    「噢。」

    衛如意再次睡去，並不知道有人輕輕揉過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