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一份禮物 文 / 倚劍書生
紙張的符術被催動了,光芒流溢,密集的輪廓不斷的跳動,如同一道道簧火,彷彿要從紙張中跳出來般。
下一刻,一股強大的力量從紙張中爆發,那被握在手中的紙張迅速的燃燒,化為齏粉,長歌臉色微變,也是嚇了一跳。
承載體已經消失,就證明了這道符已經完全被施展,無數條輪廓,符文呈現在半空,絮亂而無秩序,不斷跳動,很是鮮活。
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讓長歌的心底又沉了幾分,符術已經催動,他的意念之力已經耗盡,根本沒辦法去控制這道符術的力量,只能眼看著乾著急。
不過幸運的是,雖然他沒有辦法去掌控,但因為這道符術的作用,她的天賦之力已經被隔絕,也就是說,現在的長歌已經不受到她的控制,完全是自由身。
不作多想,長歌撐著發抖的身軀,快速從地上起來,手握著斷劍狠狠的刺過去。
「你你不能殺我」她驚恐極了,此前擁有的自信,完全被粉碎。這道符術的出現是她沒有預料到的。
但長歌會留手麼?經歷了一次死亡讓他知道,這個她滿嘴都是胡話,根本不可信,若不是因為天書,因為那道符術,他說不定也是個將死之人,且他是個說到做到的人,既然她有殺他之心,那麼他也不用留情了。
長歌冷漠無情,手中斷劍一次又一次穿透她的身軀,從紅色的血液流淌到綠色的血液,恐怕這才是她的血。
「我已經奉勸你」長歌有些低沉的說著。
她顫抖神色驚恐,想去解釋,但看到了長歌那張冷漠無情的臉,還有那雙沒有絲毫溫度目光,她又一次絕望了。
終於,長歌感到了疲倦,剛才因為憤怒一下子激發了潛能,而現在他是真的透支了,渾身上下無力,一片萎靡,手中斷劍搖搖欲墜。
但她還沒有死,長歌無法置信,連刺了那麼多劍,她居然還沒死,這是什麼生命體?如此強大?還沒來得及去思考這些,那到一直懸浮著的符術突然傳出了劇烈的波動。
長歌臉色一變。
彭的一聲響起,符術突然炸開了,長歌並不知道,催動符術後,如果沒有人去掌控,它就會自主分解,就像現在一樣。
他的身子被拋飛出去,那可怕的符術突然炸開,他一點準備都沒有,再加上他剛才透支了力氣去殺人,整個人都很萎靡,痙攣。身體可謂弱如孩童,承受了如此強大的衝擊之力,頓時昏迷。恐怕不死也半身殘。
「想殺我?」她沙啞著,一臉冷酷。突然笑了。
從看到長歌有了必殺她的心後,她才想起了這道符術,然後她很識趣的閉嘴了,仍由長歌的斷劍一次又一次的刺入自己的身體,最終她等來了自己想要的一幕,那道沒人去控制的符術果然炸開了。
而她很相信,在這般強大的符術炸開之下,長歌不可能還活著,他只有死路一條。
的確,她的猜測是對的,長歌不可能活著,任何一名脈輪修士在這般可怕的衝擊力下,能夠活著的幾率不超百分之零點點點一,再加上,此時此刻的長歌完全耗盡了力量,如此弱的身體之下,他還有什麼機會活著?
所以,她笑了,這場遊戲裡,她是最終的贏家,而身體上的傷,只要她活著,作為植物系生靈的她,是會自動恢復的,這一點她從不擔心。
但她卻忘記了,長歌的特殊,忘記了長歌並非一般人,也不知道長歌所擁有的秘密,他的力量雖然耗盡,但他的身體卻不是普通人的身體,而是真正脈修士的身體,再加上,符術炸開的那一刻,他的斷劍是握在手中的,擋在前方的,而她很明顯沒有注意到這些,也不會去思考,因為她不是雪國人。
僅僅是因為這兩個因素,長歌能活下來的幾率便大大的提升了,身體經過脈力洗禮比一般人都要強大許多,自然承受能力也是,且那斷劍還幫他擋住了大部分的衝擊之力。所以他真正承受著符術炸開後的衝擊之力,也只是薄弱的一些。
而這些她並不知道的。
「他已經死了,你們還要裝死?」她臉色沉著看向那湖畔中的十五片巨草芥。
「不然,他還沒死」一根草芥簌簌發抖,綠光瑩瑩的流動著,說出了這句話。
「不可能」她驚呼。
「你和我們不一樣,我們能夠直接感受到生命的氣息」草芥搖曳著道。
「他現在的確暈死過去了,但我還能感受到他的生命之火在跳動,儘管很薄弱」另一根草芥解釋。
「那就想辦法殺了他」她臉色微沉,並沒有不相信他們的話,因為她很清楚他們的能力。
「殺不了,你和我們都不能移動,力量被封,距離太遠,不能施展天賦之力,完全沒辦法」草芥搖頭。
聽到這些話,她沉默了,如果長歌不死,她就會死,這一點她很相信,因為她和這名少年之間的關係已經完全惡化。
但不能移動,力量被封,距離太遠,無法施展天賦之力,這幾點,她也無可奈何,而現在她只能等,等到這名少年最後一抹生機逝去,又或者他自己奇跡般的活過來,然後想辦法殺了他。無論是那個結果,她都必須做出準備,她不可能等死。
時間在寂靜中流逝,宮殿內,他們都陷入了沉默,這是他們一如既往的習慣,在這裡狹小,而封閉的空間裡,沉默是他們唯一能做的。
但現在和以往有些不一樣,以往的沉默,也僅僅是沉默,打發那乏味而寂寥的歲月,而現在,這份沉默顯得有些壓抑,甚至氣氛有些凝固。
時間慢慢流逝中,他們感受到了長歌的生命愈發強大,這說明他在恢復著,這對於他們而言,可不是好消息,特別是木架上的她,心底忍不住的驚恐了。
他真的活了下來。
十五位與她都不出聲,這般強大的衝擊力之下,一名脈輪修士竟然完全抗住了,而且,他現在還在恢復,這是奇跡麼?他們相覷,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凝重。
「誰去?」木架上,她發狂了。
長歌恢復的速度越來越快,她無法忍受就這樣看著他復活過來,在她看來,這完全是在等死,但她不想死,她要努力的活下去。不僅僅是他,在場的十五位也不想死。
但對於她這句話,他們卻沉默了,一句話也說不出。
誰去?
這句話代表了很多,同樣代表了死亡,要知道,他們都是無法移動的,一旦移動了,那只要一個結果,死亡。
而現在呢?誰去?是的,那名少年在恢復,他的生命氣息越來越強大,他們沒時間等,也不能等,如果長歌復活過來了,在場的諸位相信,他們都無法逃過這劫。
但問題是誰想去死?人心都是複雜的,同樣他們也不例外,雖然同為一體,但在歲月中化形後,卻慢慢的學會了擁有自己的思想。
「你們都不去,難道要我去?」她怒吼著。
被綁在木架上的她,倒是很想移動,很想在第一時間殺了那名少年,但她也只想想而已,事實上,在這個宮殿內,唯一能移動而無法移動的只有她了。
十五位都在沉默,他們都不想死。
「那就大家一起死」她憤怒了。多年來,她與那十五位雖然為一體,但她們之間卻有著巨大的差別,這才導致她們的意見總是出現爭執。
「要不?我們去一個吧?」一根草芥搖曳著,說道。
去了只是死一個,不去全都死,他們雖然都有私心,但歸根到底還是害怕死亡。
長達半個時辰的討論之下,其中一根草芥輕歎著,很不幸,討論出的結果就是他去,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遲早要有個人去送死。
綠光瑩瑩,散發著光芒,那根草芥微微跳動,在湖畔中化成人形,緊接著悠然起身,大步走出去。
隨著他的步伐走出,在他的身後一片綠光沖天,那是徹底斷絕了根源,這一走就是死,如同青草被拔了根失去生機,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生機在流逝,速度很快,一步一個蒼老,滿頭亂髮瞬間變白。
離長歌的距離不過七八步,但這七八步卻讓他感到無力,甚至恐懼,當他來到這裡時,整個人已經乾枯,發白蒼蒼,面容枯白,那雙眸子也深塌進去,如同一具乾屍。
只剩下最後一縷生機,身後的他們都很緊張,如果不能殺了那名少年,那麼他就會枉死,甚至還有可能在進行一次選篩。這不是他們希望的。
他沒有猶豫,儘管自身在枯萎,在凋謝,他依舊出手了,走出第八步時那花的天賦之力盡數施展。
身後一群,臉色皆變。
「白癡,事到如今,你還想活著嗎?」她憤怒著。
其實他完全可以握拳發動最為強大的一擊,這樣一來是殺死長歌的最好機會,也是最為直接的,但他卻沒有這樣做,他選擇了施展天賦之力,他還想活著,甚至他有了一個從來沒有想過的念頭,奪舍。
那花失去了根,等於斷絕了生機,但他卻可以利用自身的天賦之力吸允這名少年的生機,讓自己的根紮在他的身體內,甚至奪舍,從而活下去。
但他並不知道,這名少年的意識已經出現了鬆動,也就是說,他的意識開始清醒,剛才有說過,那花的天賦之力雖然可怕,但卻有個前提,被施展之人不能有任何反抗,甚至意識都不行。
長歌的意識開始鬆動後,他並沒有什麼反抗之力,但他卻有了求生的意念,而正因為這股求生之念,恰好能讓那花的天賦之力失效。
而這一切,他並不知道,因為他沒有時間去思考,去感受,在施展天賦之力時,他的整個身子都化為一縷綠光鑽入長歌的體內,他甚至以為自己已經成功了,準備吸允這名少年的生機作為養分。然而鑽入長歌的身體後,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天賦之力已經失效,他驚恐了,知道自己沒有機會了,本能的想要掙扎。
恩?
長歌的悶哼著,體內突然湧入一股滂湃的生機,在他的求生意志下,他的身體瘋狂的去吸收那股生機。
「該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她憤怒,神色驚恐。
那花想要奪舍不成功,反而成為了長歌恢復的養料,即便他只剩下最後一縷生機,但這一縷生機對於人類的他而言,則是一份天大的禮物。
植物系生靈的生命之力,是整個自然界裡最為滂湃的,如果不是只剩下最後一縷,或許長歌還無福消受,生命之力太過滂湃,這樣會讓長歌因為過多吸收而爆體而亡。
但現在這一縷,恰恰成為了長歌的最大禮物,他的生機得到補充,整個身子在迅速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