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來日方長卿自諒 文 / 春城無宵夜
月顏當真有些厭煩這樣無能為力的自己.就像是提線木偶.之前是被月然擺佈.現在是被滄西決.她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扭頭倔強的說道:「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不礙事.」
西決拽著月顏修長白皙的手.看著她手上的桃花描畫.癡癡地說道:「我想我們上一世定是相識.我本可以不與你成婚也能得到想要的東西.只是月然給我看了你的畫像.我就想.到底是怎樣的事才能讓一個女子展顏歡笑的如此惑人心.若是你能對我笑的話.定是一件妙事.」
月顏聽出了西決話中帶著絲絲情義.彆扭的說道:「我不知你說的是哪張畫.也不曾給自己做過圖畫.」
西決一愣.抱著月顏來到書桌前.將自己前些日子還摩挲的畫卷取了出來.鋪展開來.月顏扭頭望著繪畫.感覺自己強撐的一點世界都在崩塌.又抬頭望著滄西決.臉上掛著不明的笑意.伸手拉著西決的衣襟.整個人頹敗抽空的說道:「那時的我剛和心愛之人定情.想著與他漫步在人潮人海的街道中.穿著他為我繪製的錦袍.怎麼會不發自內心的笑.他親自為我戴上髮簪的那日.可比這畫卷裡笑的更絢爛.」
月顏的話當真才把西決敲醒.一個女子如此狠絕的現如今的狀況.除了心中已經容下了他人.還有人什麼讓她不滿足.凜然道:「你現在是我的妻.我不管他是誰.也不想知道他是誰.今後只有你我二人.」
一顆心怎麼可能容下兩個人.帝王情到底是無福消受.月顏昏困的低語道:「皇上.我累了.倦了.歇息一會.明日再讓我搬走吧.」
西決點了點頭又將月顏抱回了床上.大抵是她真的疲倦了.片刻的功夫就安睡了去.
月顏第二日醒來時.已經是響午時分.自己頭上不知何時已經綁好了綢帶.身上也清爽不少.寢殿裡只有風靈一個人守著.她輕喚道:「風靈······」
風靈聽到床帳的呼喚.疾步奔了過去.眼中淚盈盈的望著臉色蒼白毫無生氣的月顏.低聲喃喃道:「月顏姑娘.你總算醒了.昨夜你快嚇死我了.」
月顏抬手掐了一下風靈的臉頰.寬慰道:「是我一時衝動.你不要哭了.哭壞了這雙美目.風影哥哥該埋怨我了.你扶著我去吃點東西.找幾件我穿的衣服.我們回鳳闕宮.」
風靈聽後乖巧的點了點頭.
月顏不放心的囑咐道:「風靈.除了我醒了的事.作業的事還是不要與西顧說的好.凡是關於我的事.他皆是小心眼還記仇.衝動了可不好······」
風靈拉起月顏的手.伏在月顏耳邊低聲道:「好.以後我都聽姑娘的話.有什麼以後讓姑娘出了宮自己個和將軍說.」
「好.」
兩人在把一切都安排妥當後.想著許久沒見外面的日頭.掙扎著虛弱的身體.徒步慢慢悠悠的走到了鳳闕宮.呼吸著外面清新的空氣.整個靈魂都似被解放出來.在屋子裡待著太久.她幾乎都忘了世間還有許多東西值得眷戀.
一路上風靈時不時的會給月顏揉了一下雙腿.生怕她會吃不消.一邊走著.月顏一邊默記這皇宮的路線.到底不是自己的後院.月顏足足走了許久.走走停停.偶爾看看風景.才到了鳳闕殿.
等級界限十分的嚴格皇宮.有資格住進後宮.都是宮中的女官還有帶隊巡遊的御林軍官.銅牆鐵壁的牢籠.
月顏靠在鳳闕殿的床榻上下休息.風靈拿繡絹輕輕擦拭著她額角的薄汗.生怕早上包紮好的傷口感染發炎.就又是一頓折騰.抬頭望著寢殿窗外的景色.四周種植著綠竹疏桐.環境極為清雅怡人.風吹過樹發出的輕微聲響.細細碎碎的撫慰著心的躁動.好奇的問道:「這個宮殿原先是誰住的地方.」
風靈笑道:「這鳳闕殿自古都是留給皇后住的宮殿.前一位的主人自然是當今皇上的生母.慕皇后.」
月顏感歎道:「哦.極少聽人提起她.民間都是盛傳先皇和蘭妃的故事.看這綠竹疏桐定是個清雅的女子.」
一路走來花木茂盛.園林假山秀麗端方.偶爾會遇到小橋流水的景觀.美則美矣.但對於在江南小鎮長大的月顏來說.卻習以為常了點.不過是多了幾分貴氣.而這片桐林竹枝卻不一樣.清幽綠意草木香氣.便有一分別樣的雅意深致.
「你把我的陪嫁東西裡的一個包袱尋來.我想看看.小心點.是西顧送我的物件.」
月顏的東西.風靈這幾日便親自打理過.包袱這中與華貴嫁妝格格不入的物件.不一樣特殊的東西.自然被慎重的看待.
風靈胸有成竹的拍了拍胸脯笑道:「早就收起來了.我現在就去取來.」
不一會的功夫風靈就抱著黑色的包袱走來.月顏接過包袱小心的放在床褥上.吃力的解開上面的結花.低聲道:「還真是實在.若是私奔定是遺漏不了裡面的物件.」
裡面除了細碎的金銀.就是兩套物件.月顏拿起那兩套上好皮革包捲的物件.咯咯直笑.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低聲道:「他倒是計劃的不錯.一套他刺青用的工具.一套我雕刻用的刻刀.走到哪裡都能過活.」
風靈看著月顏用力的拿著袖口擦拭著眼淚.又望著包袱裡的東西.眼淚不覺的也落了下來.將軍這是下了決心要棄一切不顧.帶著月顏姑娘天涯海角.
月顏低頭把玩這些東西許久後.挨個的囑咐起來:「把西顧的刺青用的工具收好.日後沒了做手藝的工具怎麼養活我.這刻刀給我留下.這深宮寂寥有東西派遣再好不過.給我找段淺粉色的布錦和一小塊鹿皮.我做個結實的錢袋將這大將軍的私房錢收到.」
風靈利索的將西顧的刺青工具收好.將月顏一旁的枕頭掀起.將金銀墊到了下面.笑道:「這樣起個好兆頭.做夢都能發財.將來你和將軍過得日子定是美滿.」
等一切都安頓好後.月顏在床榻上早早的歇息下.風靈見滄西決沒有再來的跡象便也在旁殿睡下.心中盤算明日帶著月顏找些聰慧的宮女服侍比較妥當.
第二天風靈帶著月顏來到伺候內侍的宮女處.見樣貌倒是個個都不錯.可不知.為何月顏偏偏選中了性情唯唯諾諾喚夏夕的小宮女.當夏夕被眾多羨慕記恨眼光中目送走後.一直走在前面沒言語的月顏停下了腳步.低吟道:「夏夕.我可以把你帶出來.就可以再把你放回去.」
夏夕從小性情軟弱.來了宮中自然被他人事事欺辱.今日被選上當無雙娘娘的身邊侍女.心中雀躍的而幾乎要跳起來.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可聽了月顏的話.整個人如同是被澆了冷水的火苗.現在這樣招人恨的離開.若是有一日自己被趕回來.定是苦不堪言.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說道:「無雙娘娘.奴婢日和定會好好聽風靈女官的指導.盡心竭力的服侍您.若是有不對的地方你儘管責罰.求你不要趕我走.」
月顏滿意的淺笑道:「風靈把該交代的都交待清楚.免得她不懂事.惹火上身.」
風靈這才明瞭為何會選這看著呆傻怯懦的夏夕.不苟言笑嚴肅的說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今後只要好好服侍娘娘.不該問的莫問.不該說的莫說.把你的命都要捨給娘娘.」
將跪在地上的夏夕扶起接著笑著說道:「我們娘娘心善.你若做到定不會虧待你.若是你起了什麼歹心······」
此時夏夕被風靈方纔的一通訓話.嚇得就像受驚的白兔.卻又把這些話.字字記在心中.低聲道:「奴婢不敢.」
月顏見風靈提點的也差不多了.提醒道:「回去吧.我看這天氣悶悶的像是要下雨.在路上淋了雨可不好.」
現下的季節已是初夏.今天出來月顏依舊是步行著.只覺的空氣中瀰漫著雨水來的潮濕.前腳剛進了鳳闕殿.飄搖風雨便鋪天蓋地的捲來.夏夕急忙進屋裡拚命地收攬.關上門窗.
在水幕裡.窗外的景致都變得模糊不清.急雨打進屋子的紗幔.擊打著窗口.月顏伸手摸著從窗隙中迸濺進來的雨水.好笑道:「你看我們回來的也算是時候.險些變成落湯雞.」
到了傍晚.雨還在下.月顏本是倚在床邊昏睡.就感到有人輕搖自己.抬頭看是夏夕.皺眉詢問道:「有急事麼.」
夏夕結結巴巴的說道:「我們回來的時候雨下的太大.我沒看真切.方才看清綠竹林站著一個男子······細細端看竟然是皇上.身邊連個撐傘的人都沒有.」
月顏歎息聲道:「去給我尋把油紙傘.你們不要跟來.」
她撐著傘走到綠竹林中.在淅淅瀝瀝的雨幕中見到一身明黃的滄西決.
滄西決看見月顏的時候.又驚又喜.但月顏卻什麼都沒說.只是淡淡地領著他走.雨還不大不小的下著.西決想要拿過月顏手中的油紙傘.為她撐傘.結果走進屋子的時候.才發現她還是濕著了半個身子.
月顏埋頭狼狽地拍打著身上的雨水時.一個抬頭的瞬間.發現西決竟然對著自己笑.
那一刻.月顏在想.自己是原諒他的.
因為她明白過來.即使西決蠻橫地奪走了自己的自由.但自己愛別人的權利卻是到死.他都無法奪走.
正如自己無法奪走西決要愛自己的權利.
當真應了.出嫁時老嬤嬤的話.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