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二章 光與暗 文 / 一步天涯
界牆以北百里之處，是一片連綿不絕的草原，草原上河流縱橫交錯，滋養出來的野草茂盛而茁壯。
兩條丈許寬的小河交接處，一個白色的小氈房在草叢中露出一角，一個纖秀的身影背靠著氈房，面朝著一條小河，一邊乘涼，一邊在口中哼著一首空靈而悠長的塞外之歌。
「咦？」
一陣呼嘯的破空聲傳來，那纖秀身影好奇的站了起來，抬頭一看，一道金光劃破天際，從南方激射而來。
「是隕星嗎？」那纖秀身影從氈房後走了出來，將一張靈動的嬌顏映在陽光之下，盯著那道金光顧自出神。
這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她穿著一身獸皮製作的獵裝，上身是一件邊緣點綴著獸毛的皮質小上衫，下身是一條短的只蓋住一小節大腿的皮裙，這簡單的裝扮，將她細長的胳膊腿兒，還有一截平坦結實的小腹大方的裸露在外，如雪般的肌膚在陽光下瑩著晶瑩的光芒，極為灼眼。
女孩明眸皓齒，生的頗是俊俏，與尋常女子的不同的是，她那一雙晶瑩的大眼中，生著的卻是一雙豎瞳，迎上那自天而降的金光，那瞳仁竟在瞬間像貓兒一般上下縮為一線。
更令人稱奇的是，她一頭秀髮上，生著一對毛柔柔的獸耳，似乎受到了金光的驚嚇，那對耳朵警覺的高豎起來，時不時的輕抖一下，煞是有趣。
轟！
在少女的視野中，那金光轟的一聲撞在河道上游，震耳欲聾的巨響讓少女週身抖了一下，一條臂長的尾巴突兀的在她的翹臀上繃緊，尾巴上的絨毛直豎起來，與少女俏臉上的驚恐之色交相呼應。
警惕的觀望了撞擊處半天，待那煙霧散去，仍不見有什麼異狀，那獸耳少女長舒一口氣，繃直的尾巴也放鬆下來：「看來是隕星了，聲勢真是怕人……」
「趁沒人發現，我去瞧瞧罷，那隕星說不定可以為爹爹換一柄上好的獵弓呢……」少女一邊自語一邊點頭，她抬起素手在唇邊一捏，一聲清脆的哨音響起，接著，一匹棗紅色的小馬兒從河對岸趟水而來。
「小紅，吃飽了嗎？我們要去做大事啦……」少女摸摸馬頭，輕盈躍上馬背，那一雙白腿健美修長，似極擅騎跨，圓潤膝彎稍碰馬身，那棗紅小馬兒便撒著歡跑了開去。
少女坐在馬上，尾巴隨著馬蹄的韻律不停的顛簸，讓她的俏臉上莫名浮起一抹紅潮，她抖了抖絨耳，尾巴一卷，便纏繞在自己的纖腰上，少女鬆了口氣，御馬往那金光墜落之地疾速奔去。
「小紅，到啦……」
在一個駭人的大坑前，少女止住了棗紅小馬，滾燙的熱浪嗆的馬兒嘶鳴著後退兩步，少女皺皺眉頭，從馬上跳了下來，心疼的摸了摸馬兒的腦袋，輕聲道：「小紅，你這著等著，我去看看那隕星……」
棗紅小馬似乎聽懂人眼，它打了個響鼻，原地趴伏了下來。
少女小心翼翼的往那巨坑抹去，到了坑邊，她發現坑底煙霧氤氳，根本看不見坑底之物。
「哎呀……」
試探著走下深坑，少女卻因為坑壁太滑，逕直溜到了坑底，她吃痛的緊皺眉頭，一雙絨耳委屈的蓋在頭頂。
「尾巴好痛……」
少女抹了一把眼淚，掙扎著爬起身來，四下一看，自己大抵到了坑中心的位置，這裡雖然像是在冒著熱氣，卻全然沒有灼熱之感，她鬆了一口氣，開始睜大一雙杏眼尋找起隕星的下落。
「咦，這是什麼？」
在巨坑的正中，一隻黑色的怪筆懸浮在離地一尺的地方，讓少女臉色頓時一變，那黑筆緩慢的旋轉，通體有一層金色的紋路瑩亮著迷人的光芒。
「好好看呀……」
少女目光灼灼的看著這只黑色怪筆，上面的紋路似乎有魔力一般，讓少女的豎瞳變得渙散起來，她神色迷濛的探手往那支筆摸去，纖手一合，便將怪筆抓在手中。
「嗯，小朵明白啦……」
素手握著怪筆，少女似乎已然失神，不知道回答了什麼人的要求，她拿著怪筆徑直往自己裸露的小腹放去，將怪筆的筆尖對準自己精緻可愛的肚臍。
怪筆發出一聲乏力的低嘯，慢慢的沿著少女的肚臍沒入她的腹中，消失不見，少女也隨之素手一攤，嬌軀一軟，無力的跌倒在坑底，失去了意識。
……
無盡的黑暗之中，傳來一聲碎裂般的脆響，像是有人用鋒利的武器劈開了夜空一般，有光芒從新形成的裂縫中照射了下來。
「唉……還好尋得一個代宿主，要不然，我就灰飛煙滅啦……」
一聲歎息，黑暗中的身影像是在掙扎一般動了動，重新陷入沉寂之中。
碎裂之聲仍在繼續，黑色的碎片開始陸續剝落，露出了一片光明的天幕，光芒像是虛無黑暗世界的入侵者，企圖將這片從沒有光芒出現的區域點亮起來。
「我壞了，需要修補。」
那身影抖了抖，沙啞的聲音有些痛苦。
「需要材料和能量。」
他又補充道。
黑暗的碎片繼續剝落，光芒開始佔領這夜的世界，龜裂的黑暗擋不住光芒的侵略，終於在一聲轟然中，全部崩塌，整個空間完全明亮了起來。
「機緣巧合，因禍得福，久違了的光明……」
光芒照在那黑色的身影之上，那身影愜意的舒展了一下，他身上的黑色剝離開來，像蛻皮的蛇一般，露出了一具金光閃耀的身體。
「好輕……這就是自由呀。」
那身影抖了抖，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的聲音變為一個清冷的女聲，『他』的身體發著光，勾勒成一個窈窕迷人的光之輪廓，那光芒太過耀眼，看不清身影的面容。
「三魂六魄少了一魂，我的記憶之魂，沒有了呢……」
那身影發出一抹遺憾的歎息，她重複道：「我壞了，便需要修補。」
「就地取材吧……」
那身影似乎想到了辦法，她一抬手，數十畫卷凌空漂浮在她的面前。
第一幅畫上，畫著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子，他原本眉目清秀的面龐上佈滿血跡，死氣沉沉，週身的衣服殘破不堪，畫卷看起來血腥至極。
「螻蟻般渺小的宿主，執念卻如聖賢般恐怖呀。天道封印，果然還需要天道來破，即便兩敗俱傷，也成了破而後立的契機……至少，我的枷瑣碎了。」
她歎息一聲，搖頭重複道：「機緣巧合，因禍得福……」
抬手一揮，畫有雲天的畫卷飄向她的身側，一幅畫有一個八面玲瓏的立方體的畫面出現在她的正面。
「是空間的法則呀，極好的材料，是我需要的……」
她抬起素指，點破畫卷，立方體飄到她的體內，融入她週身的光芒之中。
「有了空間法則就好辦啦……」
她抬手一揮，被光芒點亮的黑暗區域瞬間暴漲蔓延起來，如同開天闢地一般，她周圍出現一片漫無邊際的空曠空間，這空間無邊無際，視野不能窮其邊界，整個空間由光組成，白茫茫一片，沒有一丁點兒雜色。
「咦？還有贈品……」
做完這一切後，她一愣，一揮手，一個女子香閨模樣的房間出現在被光芒籠罩的空間之中。
「還不錯，不過這些材料是沒有用的……」
她有些失望，手一揚，香閨桌邊的一疊畫紙飄到她的手中，抬手一撒，這疊畫紙在她面前散開，懸浮在她的面前，使她可以同時將這些畫一覽無餘……
「好厲害！比我畫的還要好呢……」
她驚歎一聲，小心翼翼的指揮畫卷重新飄回桌邊。
「對了，我似乎收有她一魂，或許是我需要的。」
她揮了揮手，眼前懸浮的畫捲往她身側劃去，最終，一幅畫有一團紫色火焰的畫捲出現在她的面前，她玉指點碎畫卷，那團火焰進入她的身體之中。
「很不錯，終於有記憶了……」
她的聲音有些欣喜:：「恰是我缺失的那一魂呢……」
她似乎興奮的不得了，幹勁也更加十足，漂浮在她面前的畫卷被她盡數點破，畫卷中之物被她全部釋放了出來。
「只有空間，還是單調……」
她一抬手，那條被釋放出來的變異風蛇乖巧的飛到她的手邊，她輕撫著風蛇的腦袋：「小白，你說是不是呢……」
「不過呢，法則滋生法則，有了法則之一，另外三個法則也會應運而生，這是我都看不透的天律呢……」
她笑笑，接著說道：「這樣也好，只有空間法則的話，至少宿主還完欠給法則的債後，輪迴世界外面的世界，不會物是人非……」
抬手一揮，雲天的畫卷重新回到她的面前，她探手將畫卷點破，任雲天的身體跌落在地上，她輕聲說道：「我壞了，我不怪你。正是你透支了無限的能量，才會引來法則之劫，擊碎了我的黑暗枷鎖，讓我得以重見光明……」
「不過你欠下的，還是要你親自來還的……」她輕聲沖雲天說著，一抬手，千面武魂被她持在手心，她也不遲疑，直接將其戴在臉上：「金光之軀尚不能維持太久，我就借凡俗之體休眠吧，我壞掉了，沒有足夠的修復材料，我必須得休眠。」
她話音落下後，週身的光芒暗淡下來，整個空間的光芒也因此變得柔和。
潔白無瑕的肌膚從消散的光芒下出現，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現出人形，她長髮如瀑，俏臉上掛著一抹溫柔之色，金色的光芒凝縮成一隻黑色的筆，沒入了她的體內。
看到眼前一片光芒的空間，她秋水般的眸子露出一絲疑惑，察覺到自己一絲不掛後，她發出一聲驚呼，下意識的探手遮住自己的羞處。
「雲……雲天！」不經意間看到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身體，她臉上的神情再度一變，她急切的俯下身子，探手檢查起雲天的傷勢，她一臉關切的說道：「雲天，你醒醒呀，你不要嚇我，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我該怎麼向凌月交代呀……」
在她的視野中，雲天身上毫無一絲生氣，處處是深可見骨的傷口，只一瞬間，她的嬌軀便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兩行清淚從美眸中滑落，滴落在雲天的面頰上，她無助的嚶嚶哭泣起來。
「竹……竹韻？！」雲天的聲音由呢喃轉為驚呼，他艱難的睜開雙眼，看到眼前哭泣的少女後，他的身軀猛的一抖：「你……你是閻王派來接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