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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二十六、我的情深,抵你綿纏 文 / 恬劍靈

    易瑾止知道,自己絕對是魔怔了。

    自從卓藺垣告訴他葉璃便是當年的人之後,他便知道,他此生都將萬劫不復。

    是他親手推開的她,是他親手葬送了她所有的幸福,是他親手讓她面臨各種傷害。

    在這之前,他所沒有過的猜疑,也悉數揭開了真相。

    「易先生,根據你告訴我的年份日期時間段,根本就查不到一名叫做杜九思的女子有任何去往日本的出入境記錄。不過我卻發現葉小姐……」

    「好了,其餘的你不必查了。」單單從江宿之口中道出的葉小姐三字,易瑾止便足以恨上自己了蝗。

    有些事,其實一直都那麼明顯。

    當年他但凡多仔細調查一下,也便不會發生那麼多的事情。

    更加不會讓她離他越來越遠。

    江宿之在另一頭不由地暗歎自己的多管閒事。

    以往自己是以著比別人更考慮全面而被易瑾止看重,如今他又考慮周到地多了個心思查找了該時間段內的人,卻被他發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名——葉璃。

    那個時間段,葉璃曾經往返於t市和名古屋之間。

    易先生讓他查找的杜九思沒有出入境記錄,反倒是葉小姐有出入境記錄。

    難道說,這事情還牽扯到了其它?

    饒是江宿之有過人之才,但這種事,他也只是展開他的聯想才能,無法探究其根本。

    但對於葉璃是總裁夫人這一點,他還是謹言慎行的。

    易瑾止沒有對公司裡的人明示,他們這些人也便一直葉經理或者葉小姐這般叫著。

    「對了,順帶提醒一下公司裡的員工葉璃的身份,這私底下若再議論她的是非,後果讓他們自負。」

    這是,終於打算將葉璃冠上「總裁夫人」的帽子了,打算讓她以此為保護傘?

    江宿之點頭點得很歡暢:「好的,我會吩咐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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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藺垣是眼殘,不是腿殘,動完手術後,卻被勒令在床休息,每天只有一個小時的戶外走動時間。

    一周之後,他的行動範圍終於不再受限制。

    十二月的天,早晨的天氣格外低寒。

    夜裡的霜降更是讓整個世界添上了一抹淺淡的銀色。

    卓藺垣一手拄著手杖探索,而另一手則牽著睿睿。

    小傢伙昨天晚上根本就沒有回去,一直留在醫院病房陪著他。

    卓老先生這幾天變得格外忙碌起來,似乎是杜九思的案子馬上就要開庭了,得準備一系列證據怕她到時候又借助什麼手段逃脫罪責。

    所以,昨晚上睿睿要強留下來,卓老先生也沒有阻止。

    早晨的空氣總是格外清新,尤其是醫院方面為了病人的健康著想在住院部種植了許多綠化植物,比別處的地方更容易讓人親近自然。

    沐浴在陽光下,卓藺垣深吸了口氣,當感受到那份溫暖與那份冬日的冷意交錯,他整個人竟是前所未有的舒暢。

    唯有那緊鎖的眉頭,預示著他與之相悖的心情。

    身上穿著一件厚厚的羽絨服,睿睿將自己從頭到腳都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顆小腦袋,那雙小眼睛差點也掩在那條厚厚的圍巾裡頭。

    「爹地,為什麼媽咪昨天沒來啊?睿睿都等了她一天,她都不來看爹地……」小傢伙瞧了瞧天色,又看看卓藺垣,小嘴嘟囔起來,悶悶地問著。

    是啊,昨天,葉璃沒來……

    打她手機,卻是關機。

    整整一天都聯繫不到她的人,他幾乎失去理智。

    可當冷靜下來,他竟逐漸想明白了。

    也許,他當真是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

    他那天為了讓易瑾止死心,竟告訴他葉璃便是當年那個救了他的人。

    恐怕,他真的是做錯了……

    易瑾止走時頹廢仿若全世界都已坍塌,可他清楚地知曉他的性子,這樣的男人,一旦下定決心去做一件事,便會用盡他所能想到的法子,力求達到他想要的效果。

    且不管他對葉璃存著怎樣的心思,但他想娶葉璃不願離婚的心,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即便他所深愛的杜九思前去阻止婚禮,他也不曾動搖。

    如今,又讓他知曉了葉璃曾經救過他,恐怕他對這場婚姻對葉璃,會更加執著。

    每天總是雷打不動來看他為他準備餐點的人昨日卻關了一整天的手機並沒有出現,是不是代表著她和易瑾止在一起?是不是代表著,她終究還是選擇了易瑾止?

    哪怕他做得再多,哪怕易瑾止做得再錯,她都會一如既往地選擇易瑾止?

    劍眉緊蹙,卻被那層紗布遮掩,近乎看不清。

    唯有他自己知曉,

    tang經歷了昨天的煎熬,他的不自信,達到前所未有的高點。

    「爹地,我在和你說話呢,媽咪昨天都沒來,咱們現在給她打電話讓她過來吧。睿睿肚子餓了,這兒的早餐難吃死了,我要吃媽咪煮的粥。」

    「聽話,你媽咪忙,不准打擾她。」

    卓藺垣將手杖放到一側,身上的大衣依舊屬於單薄的類型,他卻感覺不到寒冷,頎長的身姿如月,靜靜地劃過,竟是演練起了以前從書上學過的太極。

    「媽咪再忙也不能不來看爹地啊。」睿睿板著張小臉,有點不甘不願。

    瞧著卓藺垣居然在擺各種慢動作姿勢,他立刻就瞧明白了:「這個我知道我知道,是太極!葉爺爺教過我,說練這個可以修身養性將煩惱都拋到腦後什麼的。」轉念一想,小傢伙眼睛骨碌碌一轉,「爹地,你是不是也在煩惱媽咪為什麼沒來?哼!連承認都不敢!葉爺爺說在中國一般只有老人家才會打太極,像你這種年紀去打,別人基本都認為你未老先衰了。切,不理我,哼,我知道你肯定是這麼多年沒碰過女人空虛寂寞了,所以靠這個打發時間。可這樣也不是辦法啊,你現在就服老了,以後還怎麼和媽咪一起給我生個小/弟弟小/妹妹啊?可可妹妹現在一點都不乖不願意叫我哥哥,我決定我還得再要一個願意甜甜地叫我哥哥的弟弟妹妹,所以,不准你未老先衰!!!!!」

    小傢伙強烈抗議,那小眼神還故意在卓藺垣身上亂瞄,帶著濃濃的鄙視與探究。

    小小年紀,想的東西卻那麼深遠。

    卓藺垣剛剛還打穩的拳,就被他這一陣胡亂的念叨給擾亂了心神。

    他都從未和葉璃在一起過,更何談給睿睿生個弟弟妹妹了。

    就連他叫他爹地,他都已然覺得這是偷來的幸福了。

    「睿睿,不准胡說。若再讓我聽到你說這樣的話,就馬上把你送回法國再也不准你見媽咪。」

    對於這個兒子,卓藺垣比任何人傾注的心血都多,管教得也越嚴。

    不過睿睿也知曉,爹地就是個紙老虎。

    一天到晚對他說教甚至還總愛扯著他的後衣領將他給拎起來讓他腳不著地。

    所以導致他後來一天不被他提衣領就覺得渾身癢癢的。

    但他也摸準了卓藺垣的脾氣,不會真的就將他給丟回去。

    若他真一哭二鬧三上吊,他特定得第一個來哄他。

    自小瞧著別人家有媽咪而他們家永遠都缺少那麼一個人,一直都是爹地照顧他,一直都是他和爹地一路走過來的。

    所以他比平常的小朋友都懂事,從不輕易哭泣。

    因為他不想讓本就忙碌不堪的爹地更加因為他而分心。

    所以,他即使知道身為小孩子對自己最有利的法寶是眼淚,可他卻不會輕易哭泣。

    除非當真是疼到了極致。

    想到此,小傢伙幾步就跑向卓藺垣,也不管他是不是還在打太極,一把就抱住了他的大腿:「哼,有本事你就真的把我送回去啊。看誰還幫你追媽咪!」

    那小小的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小身影,就如同一條八爪魚,那麼黏在了卓藺垣大腿上,抱著他的褲子不放。

    卓藺垣當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這孩子,永遠不愛常理出牌。

    不管,感覺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暖意,竟覺得心裡頭的那些冰封,一點點瓦解。

    也許雨後終究會天晴,終究會有彩虹的吧。

    他不介意那天晴來得晚些,他也不介意那彩虹不怎麼絢麗。

    他只希望歲月靜好時,依舊可以看到那晚來的天晴和彩虹。

    那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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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璃到來時,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幅父子情深的畫面。

    睿睿就這麼一直不放地抱著卓藺垣的大腿,而卓藺垣則任由他抱著,甚至還低下/身,維持著一個高難度動作,輕拍著他的背部,似乎是在安撫著他。

    一剎那,便覺得那畫面是那般溫馨,讓她將手上的東西放在一旁,掏出手機拍下了那讓她動容的一幕。

    她想,若她不出聲,那父子倆估計永遠都沉靜在彼此的世界裡不會發現她的到來,遂決定主動打破那幅畫面。

    「這一大早的我去病房護士就告訴我有一大一小兩個瘋子不要命地跑外頭來呼吸所謂的新鮮空氣了。你們兩個都不知道冷?還站在這裡吹冷風維持這麼個詭異的姿勢……」

    一聽得葉璃的聲音,睿睿一下子便生龍活虎起來。

    難以置信般回眸,當瞧見確實是葉璃時,一下子便捨棄了抱卓藺垣大腿,沒有革/命精神得跑向了葉璃的懷抱。

    「媽咪!你怎麼才來啊!昨天我和爹地都等了你一整天你都不開機。爹地說你在忙不准讓我吵你。」

    葉璃將他一把抱起,

    對於兒子的責問,她卻有些心虛。

    自易瑾止莫名其妙對她說了那番話解開了曾經兩人錯過的真相時,她有過震驚有過不信也有過無所謂。

    可她到底是個女人,具有女人天生的細膩與執著較真精神。

    所以,她對於曾經他為何對她那麼曖/昧卻最終又那麼不顧一切地甩開她並移情別戀,也有著她的疑惑。

    這個疑惑她曾經是以著別樣的方式問過他。

    他卻拒絕承認對她曖/昧過甚至連在生活中在學生會中幫過她的事情也一改否決。

    當所謂的真相那般揭曉,她又豈不震驚?

    當她得知原本他對杜九思的那些關心那些愛其實都是對她的,她又豈不震驚?

    可終歸,曾經發生的一切已經發生了。

    他對杜九思好過他雖然否認對杜九思動過情,但那些事情確實是發生過了。

    她可以毫不猶豫地讓他走,可她卻不能讓自己的心安定下來。

    所以,她需要時間冷靜下來。

    關機,隔絕所有人。

    不去上班不出門不吃飯,整個人就這樣鎖在房內一天一夜,她想了很多事,幾乎是將這些年來發生的點點滴滴都理了一遍。

    可她卻突然發現,那些已經過去的,越去理它,也許越會因為那個她所知道的答案而順理成章起來。可她也知道,她已經不需要那些順理成章。

    晚上的時候,她接到卓老先生的電話,讓她第二天一早去警局重新做下有關於當時婚禮現場被杜九思劃傷的筆錄。

    她似乎這才清醒過來。

    她居然一天都沒去看卓藺垣了。

    所以今天一早,她便早早地去了一趟警局,然後又來了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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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我剛去警局做了筆錄,來不及給你們兩個親自下廚,就在外頭買了點皮蛋瘦肉粥趕過來了。」

    葉璃說得歉意至極,將剛剛被她放在一旁的飯盒給提了起來。

    睿睿還賴在葉璃的懷裡不願意退出來,緊緊抱著她的腰:「只要是媽咪買的都是好吃的!不過媽咪,你去警局幹什麼啊?警察叔叔要抓你嗎?睿睿才不讓他們抓走你呢!爹地也會保護媽咪的!」

    這後面那句,還不忘凸顯一下自己的爹地。

    葉璃先讓睿睿提著食盒在前頭走著,走過去拿過一旁的手杖,扶上卓藺垣的手臂:「杜九思傷你的案子後天就會重新開庭。這一次卓老先生不會手軟,我作為受害人之一到時候也會出庭。你……要去嗎?」

    在受害人未完全康復或拒絕出庭的情況下,可以讓家屬代替受害人出庭。

    如果他不願意,便不去。

    其實潛意識裡,她不希望他再去一次。

    上次開庭他便已經去過一次,失明對於他而言,終歸造成了太大的傷害。尤其是記者總喜歡將那件事胡亂揣測。明明是她、易瑾止、杜九思之間的恩怨導致的他無辜受到牽連,最終矛頭又被延伸到他身上。甚至還連他橫刀奪愛的新聞都報導了出來。

    而他,卻始終擋在她身前,替她擋下那些層出不窮的質問,擋下那些無孔不入的流言蜚語。

    明明,他該擔心的,是他自己才對……

    卻總是,罔顧他自己……

    對於葉璃突如其來的話,卓藺垣倒是有些怔愣:「你不希望我去?」

    倏乎間,他似是想明白了,俊臉熠熠,別樣光芒籠罩,溫潤清雅,玉樹芳華。

    手驀地反握住葉璃的手,他挑眉:「這是,擔心我?」

    剛剛還對自己說,雨後天晴晚來無所謂,遲來彩虹無所謂,可突然之間,他彷彿瞧見了那晚來的天晴那遲來的彩虹,竟是如此絢爛奪目,讓人目不暇接。

    明明什麼都看不到,卻又分明什麼都看到了……

    「爹地你怎麼這麼沒自信啊,媽咪不擔心你還能擔心誰啊?」睿睿都奔出去很遠了,可一直都沒見身後的兩人跟上來,不免帶著點被忽視的不滿回轉身來。

    見卓藺垣和葉璃兩隻手緊握,原本還想著催促兩人的小傢伙竟是抿起了嘴偷樂。

    瞧著爹地那明知故問的樣子,睿睿知道自己偏幫著他挺不厚道的,可為了自己以後的幸福,還是故意將爹地給貶到了塵埃裡。

    媽咪你瞧瞧啊,爹地原本多自信一大男人啊,這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可大男人在碰到你之後都變得沒自信起來了。

    所以啊,你要多多給爹地自信啊……

    葉璃瞧著這一大一小這麼配合默契地杵在一近一遠的距離,太陽穴不禁有些疼。

    撫了撫額,她將手杖重新丟到卓藺垣手中,然後幾步上前,拿過了之前丟在睿睿手裡頭的早餐:「走了,還打算站在這兒吹冷風?」

    睿睿看了一眼率先大步往前走不顧及他們父子的母親,幾步小跑到卓藺垣身邊壓低嗓音:「爹地,咱們是不是被嫌棄了啊?」

    還不等後者回答,便率先自己呢喃:「要嫌棄也是嫌棄你,媽咪才不捨得嫌棄我呢,哼哼!」

    他得瑟地笑他得瑟地笑他繼續得瑟地笑,然後又邁開小步子跑了起來:「媽咪你等等我啊……」

    站在原地,卓藺垣只是靜靜地感受著撒在身上的那份暖意。

    可又總覺得,這份暖意並不踏實。

    隨時隨地,都可能消失無蹤……

    她,終究還是沒有答應他的求婚不是嗎?

    腦中猛地想起什麼,他竟大意地忘記了,他當時是為了讓她放棄嫁給易瑾止而那般散漫地對她求婚,他甚至都沒讓她成為自己女友便那般草率地直接將話題上升到了婚姻的程度。

    是他,有欠妥當了。

    忘記了循序漸進。

    手杖點地,腳步邁開,卓藺垣邁動的每一步都盡量平穩,迎著陽光,一步一步……

    *

    杜九思謀殺未遂案再次開庭。

    開庭前,卻早有媒體將她之前判處十年有期徒刑之後卻被改判的消息放了出來。而她能如此逃過一劫,皆系背後有人,且有小道消息傳出她與某區法院院長關係匪淺,又有消息傳出某些實權人物曾在她紅極一時之際成為她的入幕之賓。這次受害者對她得到的審判不服上訴,更是有報導稱原告一方單單律師團便有三十人,彙集多國名律師。而被告杜九思,至今為止都無一個律師敢接她的官司。

    可想而知,這次的案件,必將朝著唯一方向而轉。

    而杜九思身後即使有人,那人也不敢在輿/論面前掀起風浪。

    然而,當下午兩點準時開庭,一切,卻朝著一個無人設想過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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