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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簫譜 文 / 泠風

    「怎麼是你?」容姑娘忽然眼色一低,悄悄湊到她耳邊道,「你怎麼來了?」

    「我不來,聖娘搞不定這幫草莽。」她為避開眾目睽睽,反手推開容姑娘,嫻熟地重新遮上了面紗。

    忽然紗幔內傳來「光,光」兩下拍拍案幾的聲音,隨著一聲細小如蚊蟲的聲音:「婧儀,進來。」容姑娘一怔,撥開帷幔走了進去。那白衣少女卻自恃與聖娘打了平手,往廳內的紅木大椅上一靠,沒有離去之意。

    「一切聽玉兒的。」隔著簾幕依舊能看見內裡的身影,容婧儀俯下身,聽得聖娘在耳邊囑咐,點了點頭。

    木椅上的少女卻彷彿有順風耳,容婧儀尚未走出帷幔,她「呼」地一下騰空而起,抱起地上的古琴飛身進入人群。隨之有人見狀上前與她比試,她身形步法忽然有所保留,只守不攻,只道讓那人沾不得琴邊,步步退守逼的對方頻頻使出渾身解數。

    容婧儀早已不聲不響地掀簾在一旁看著,眼眸隨著他們的打鬥越轉越快,越來越入神。眉間顰蹙逐漸加深,那白衣少女人群中已大敗各路門派的弟子,容婧儀好像明白她的用意,悉心地注視著一舉一動。

    「她怎麼只跟每個門派的大弟子比試,這麼驕傲看不起其他人嗎?」師繾婼和桑曲的身邊已有人窸窸窣窣地議論,那姑娘武功高深,專挑不同門派最有實力的人物挑釁,其餘人便被她一扇琴身揮擲千里。

    「我看啊,有古怪。」師繾婼輕哼一聲,對桑曲道:「她的武功那麼好,完全可以在三招之內打贏,可是處處退守,使得對方出盡了獨門招術,莫不是想偷學武功?」

    「那怎麼可能,她的武功修為已經那麼高了,幹什麼花這些心思攝取其他門派的武功呢。」桑曲想都沒想,一語否定。師繾婼偏過頭,總覺得這個倨傲的少女跟琴藝大會大有聯繫。

    「血珀給我。」師繾婼朝桑曲伸出手。

    桑曲一怔:「你要血珀幹什麼?」師繾婼一手扯過桑曲腰間的小花布穗金口袋,自行拿出從那場大火中找回的血珀蓮花,當日的玉盒早被婼兒砸壞,如今包裹著它的只是一塊方方正正的白色棉布。

    「當然是去除害!」桑曲還沒反應過來,只見師繾婼手中一道紅光剎那間劃過,躍身至那白衣姑娘身邊。

    那少女顯然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手中的琴略一停頓,完全沒把師繾婼放在心上,只用一掌運出去,寒風直逼她的胸襟。誰知那塊血珀突然之間大放異彩,紅光耀目如日墮地,一時間滿堂盡覆蓋在紅光之中。

    容婧儀心下道,不好,這是血珀蓮花。白衣少女一驚也不小,所有人都被紅光刺地睜不開眼,她揮起琴身反掌一拍,提起古琴飛回廳上的座椅。

    「容兒,」她輕輕揮手,容婧儀附耳過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那丫頭不會武功,一會兒把她捉來,這血珀我要定了。」

    師繾婼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一愣一愣地退了回去,桑曲扶住她道:「你沒武功還去逞什麼強?幸好血珀有靈護你一命。」說罷桑曲奪手把她手裡沾著冷汗的血珀拿了回去,放回腰間的口袋。

    白衣少女見此情景不由疑惑,怎麼不是她親自保管,反而交給其他人?「容兒,把你的銷噬粉借我,你趁著混亂劫走收著血珀的丫頭,我去跟著那個。」她纖手往桑曲身上一指,容婧儀從懷裡拿出一瓶藥遞給她。

    她輕巧地撥弄著古琴的弦,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悄然把那些毒粉抹在弦上。當眾人正沉醉在她的曲調中,她猝不及防地飛身而起,一腳踢出琴身。

    古琴凌空飛去眾人間,琴弦上的毒粉在陽光的直射下吱吱地發出崩裂聲,輕如雲煙地隨風飄散在人群中。眾人不知不覺身上便沾滿了毒粉。師繾婼卻眼見不對勁,回身拉著桑曲避開,白衣少女彈指飛出一根絲線,撥動空中降落的古琴,就要砸到桑曲身上。

    師繾婼大驚,下意識地手一鬆,用力地把桑曲往另一邊推去。古琴霎那轟然落地。那塊地面瞬間凹下去一個大洞。

    尚未回過神,只聞身邊大半人應聲而倒,痛苦地扭搐在地上呻吟,臉色均已發青白,症狀一樣。一片哀號混亂中容婧儀忽然在台上道:「今天的琴藝大會到此結束,恭送聖娘!」說罷揚手撒下一粒煙霧彈。

    師繾婼努力地揮開漫布眼前的霧氣,踉蹌地尋找在混亂中走失的桑曲。當煙霧散去,她赫然發現容婧儀和白衣少女早已不見,剩下全場的死屍,除了她自己,一個活人都沒有。

    「桑曲!」她的聲音變了音調,在成山的屍首中發瘋似的翻找著桑曲,可是桑曲根本不在,就像憑空蒸發了一樣。師繾婼翻找地手指磨破,鮮血順著指尖滴下,終於沒有力氣而癱坐在地上。

    走出半日之間變成斷壁殘垣的朱門時,天色已經逐漸發灰,落日趖西,卻沒有一點紅霞的影子。師繾婼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桑曲,到底在哪裡。

    忽然腳下踩到一塊小石子,不由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在地,卻被人適時地扶了起來。她隨口道謝,抬頭一看,竟然發現那人是白衣少女身邊的丹鳳眼姑娘。

    「是你!你們把桑曲弄到哪兒了?」師繾婼恍過神,扯著她的衣袖叫喊著。

    那姑娘卻伸出一根蔥白的指頭按上她的嘴唇:「噓,你別叫得這麼大聲,我是瞞著大小姐過來的。」

    「你是什麼人?」師繾婼狐疑地從上到下打量她一番。

    「我叫上官拂月,我來找你這件事大小姐不知道。」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本破舊的簫譜遞給師繾婼,這簫譜看上去有些年頭了,紙頁泛黃發脆,油墨處還有輕微的蟲蛀。師繾婼反過來一看,它的反面連書面都沒有,像是硬生生被人扯爛的。

    「你想找人,就找齊這本簫譜的另一半,然後到蝴蝶山給千里追簫,他會幫你的。」上官拂月輕動朱紅色的雙唇,卻看得出面色有掩抑不住的緊張。

    師繾婼心裡不由一激:「千里追簫?他叫什麼?」

    「他來無影去無蹤,沒人知道他叫什麼,只知道他尋人的本領極大,但是要他去找人一定要給他一本絕世曲譜當做報酬,可惜,我只有一半。」上官拂月說道。

    師繾婼腦海中突然閃過手執綠玉長簫的沈衢。難道是沈衢沈大哥?可是眼下上哪兒找齊這本簫譜的下半冊呢?

    「你不是你家大小姐身邊的人嗎?為什麼要瞞著她過來幫我?」

    上官拂月眨了眨那對丹鳳眼,欲言又止,愣了半晌道:「這你就不用過問了,總之我告訴你該怎麼做了,就看你的了。」說罷轉身就走遠了。

    師繾婼看著手中殘破的簫譜和上官拂月的背影,心想我就不信我沒有辦法找到沈大哥,便是把整個臨安城鬧個翻天覆地,也要驚動沈大哥主動找上我。

    師繾婼隨手翻了翻簫譜,竟然從中飄落一片字條,那上面的字跡和簫譜內的字跡同出一轍,只見寫著一句:城郊十里坡外狐仙祠。

    有了!師繾婼見之如獲良言,喜不自禁地點點頭。

    上官拂月叫來白衣少女說為了追蹤血珀的事情,跟了師繾婼走了一路,卻越走越糊塗。只見她東市買輕紗,西市買面具,南市買乾柴,北市買白綾。完全不知道她想幹什麼。

    莫非這丫頭知道我在跟蹤她,故意耍我?白衣少女怒火忽起,卻轉念一想,不對,她不會武功,怎麼會察覺被人跟蹤了呢?她這麼做,到底有什麼意圖?

    「對了大小姐,有密函。」上官拂月呈上一封信函,白衣少女接過一看不由眉頭緊蹙:「這個時候召我們回去,有什麼大事不成?」

    「說是教主要回來了。」

    「那這丫頭怎麼辦,我正看她行為古怪想繼續跟蹤下去,這時候回去豈不是前功盡棄了。」白衣少女把信函塞回上官拂月手中,滿不開心道。

    「這個姑娘不會武功,再說血珀也不在她那裡,跟著也是浪費時間。」

    白衣少女回頭瞥了瞥她道:「再等一日吧,我可不喜歡一無所獲。」

    總算師繾婼把整個臨安城兜了一圈,也已經入夜時分了。只見她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小心翼翼地回頭環視有沒有人,鬼鬼祟祟地跑了幾十里的路,偏身躲入一個荒廢的寺廟。白衣女子疑慮深深,可那廢寺實在破舊不堪,若要貿然跟進去,怕是太容易被發現。

    她略一沉吟,飛身踏上了屋簷。那些瓦片老的有些許年頭了,一碰就疏鬆地吱吱呀呀。好在師繾婼不會武功,發覺不到這細微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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