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文 / 三顆豆

    看著對面彷彿同樣不知如何開口的俞尹，知秋腦海裡浮現出李白的秋風詞，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俞尹，如果早知有今日，我真寧願不曾相識。在你緊握我雙手的那剎那決絕的甩開你的手。你要我用多大的勇氣，在完全倒立過來的現實面前看著現如今的你微笑。

    『這些年你還好嗎？

    開場白很俗套，俗套到自己都忍不住想笑。知秋記得以前自己無數次的問過俞尹，假若你不小心把我弄丟了。多年以後重逢，你第一句話最想問我什麼。當時的俞尹似乎很為知秋無理取鬧的假設有點生氣。回應是置之不理。但是自己對這個問題有種莫名的堅持，死皮賴臉的一定要個答案。那是在放月假的最後一天，俞尹送她到車站。當時是夏天，天氣悶熱的想死。可是戀愛中的兩人，硬是頂著可以曬死河邊鴛鴦戲水鴨子的天氣漫步到車站。一路上知秋又是遞水，又是求拉手，又是求撫摸的像個討主人喜歡的哈巴狗似的，硬是堅持著要俞尹一個回答。

    最後幾分鐘，車要來了。計上心頭，當時自己說『你一定要告訴我，天有不測風雲，這一秒我在你面前，下一秒沒準我就出車禍了。求你讓我死個瞑目吧。』

    俞尹當時的反應，是臉都白了。似乎真怕自己的話應驗。很是上火的回答了自己『我永遠都不會把你弄丟，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回到學校桃李橋等我。我一定回來找你。』

    『那我得等到你什麼時候？等到之後你第一句話想問我什麼？』也許太過年少的愛情，總是讓人無端的沒有自信，因為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只懂喜歡，便用力的喜歡著。那時想只要兩個人在一起不分開，那就是幸福。那些柴米油鹽大人們的婚姻離他們太過遙遠。少女情懷總是詩，知秋覺得那不是詩句的詩，那是失落，失望，或是思戀的思。要許多的承若，許多的保證，許多的回答來安定自己心中所期盼的未來。

    『你別見面第一句就跟電視劇開場似的，你還好嗎？然後我回答』我很好。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了。俞尹跟著莞爾一笑。車子慢慢啟東，這個話題就這麼結束了。如今真是應驗當初的場景，真的是這麼一句。而自己竟然想不出比我很好更體諒目前心境的回答。只能繼續微笑

    『我很好啊』

    說完這一句，對面的俞尹從剛開始進門到現在有點憂傷的神情更顯得憂傷了。摘掉黑框眼鏡的眼睛，垂下眼眸的時候那眼睫毛就跟小扇子似的在眼瞼處都可以留下一片陰影。

    『什麼時候來這個城市的？』

    『高三那年』

    談話到這裡突然終止，雙方都不知道想到什麼。不知道如何繼續。服務員小姐很適時的出現，問俞尹要喝什麼茶。

    俞尹的回答意料之中『跟她一樣。』以前讀書那會，不管去哪裡吃飯，俞尹總是會點和他一樣的東西，那時候高中生的零花錢是很少的，每個月飯錢都是父母直接沖學校飯卡裡面，而現金給到手的都不多。那時候去外面美其名曰下館子，實際上就是點一快餐坐同一張桌子各吃各的。而俞尹每次都是先看他點什麼，自己就跟著點什麼。當時自己的對他的行為很不滿，你要是點不同的，我們兩個還能換著吃，等於有兩個小菜。一模一樣的多吃虧。俞尹的回答是『一輩子那麼長，我總得慢慢學著開始喜歡你的喜歡，習慣你的習慣。』

    花茶很速度的就端進來了。服務員態度很是友好，估計是把俞尹看成自己男朋友了。走之前跟自己比比大拇指，眼神曖昧的讓人失笑，可是自己怎麼也笑不起來。

    朵朵乾癟的小野菊在熱水裡慢慢散開。輕輕一蕩，那好不容易舒展開來的小花瓣便隨著淡淡的水波四散開來了。修長的手指用力的抓緊水杯，水溫高的燙紅了手掌皮膚，對面的人仿若不知。知秋移開視線，緊盯著窗外。良久

    『為什麼沒有回去等我。』

    該來的還是來了。深吸一口氣。『搬家了，兩個城市，上班太忙了。就沒去了。』

    砰的一聲，桌子都有點顫動。手裡的水杯，彷彿夾雜著握杯人的怒氣，用力過猛。水漬四溢，打濕旁邊水培的綠葉。水珠順著葉脈點點滴滴落下，滴在綠葉下的雜誌上。水溫過高，紙張一瞬就有了皺褶了。知秋忙抽出紙巾擦。一點一滴一片一片很是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