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3章 蒙疆大動盪 文 / 青木雙翼
六月十日,趙家姐弟在北方大學舉行了婚禮,整個過程採用中式,什麼上花轎、拜天地一應俱全,這是趙子贇和趙子玉感謝民眾對他們支持的方式,讓更多的人能夠參與到他的婚禮當中,王頌支撐病軀,作為趙家長輩接受了兩對新人的大禮,陳淑珍如願以償作為陳嬌兒的娘家人,方振武則當仁不讓的搶過了趙振彪的家人身份,整個婚禮最大的笑點就是一排的證婚人,既然無法爭出勝負,就一起上吧,陳振林、楚峰、常風,連同北方大學的馬君武、許璇,商界的吳伯琴、張瑞,政界的薛儒、張鴻、馬麟,還有幾個旗的總管,陣容異常龐大。
婚禮之後,趙子贇和趙振彪騎著高頭大馬,帶著兩頂花轎沿大路回察哈爾省府大院,沿途民眾是夾道歡迎,騎警隊全過程陪同,張家口全部留守部隊都出動了,當真是一步一崗,民眾對此極為配合,還協助軍警維持秩序,觀察可疑之人,他們可不想再自己地頭上還有什麼刺客。
在省府各個角落都擺滿了桌子,趙子贇不能不隨俗,吃喝要有,不要山珍海味,不要多複雜,可要有,省府門口也擺著長長的桌子,民眾可以來喝杯喜酒,粘粘喜氣,這在北方大學、三十一軍軍部等地都有,當真是舉城同樂。草原上幾大寺廟也誦經祝福,察哈爾如同過節一般熱鬧。
洞房花燭夜略過不表,陳振林可不想鬧出什麼笑話,帶著特戰隊員將院子圍了嚴嚴實實,也杜絕了常風等人想聽牆角的心思。
關注的人實在太多,趙子玉和趙子贇都不好意思躲在後院和愛人纏綿,第二天就開始各忙各的,趙子玉和陳嬌兒留在家裡照顧爺爺,操持家務,趙子贇則要忙著處理各種事務,當前首要的事就是處理特別基金,數目太大,陳淑珍已經很長一段時間睡不踏實。
走進辦公室,趙振低頭忙碌著,見到他進來,笑道:「軍長這麼早就來了?」
「不准笑!不准說!」趙子贇板著臉。
他話音剛落,「撲哧」趙振便笑出聲來。
「總有一天,我要把你發配出去!」趙子贇咬牙道。
趙振還是笑,他心裡認為趙子贇其實挺有意思的,「軍長,各地的賀電陳秘書長已經提你回復了,不過這送的禮該如何處理陳秘書長還是請你定奪。」
「那她的意見是什麼?」
「陳秘書長認為這些禮不宜充公,這不是多少的問題,是要給送禮的人面子,何況還有溥公、任公等人千里送來的,傳出去影響不好。」
趙子贇略略一想,明白了陳淑珍的意思,「就按陳秘書長的意見辦,實物登記造冊,你找個地方先收起來,不過錢和金條什麼的,還是交財政廳。」
「綏遠傅主席送的有些怪,他讓人送來一把手槍,不知道什麼意思。」
趙子贇聽了也有些懵,成親送手槍?正想著,陳淑珍和俞鴻鈞走了進來。
「趙主席,想什麼呢?」俞鴻鈞問道。
「軍長在想傅主席為何送他手槍。」趙振替他解釋道。
陳、俞二人已經知道此事,俞鴻鈞搖搖頭:「這個傅宜生,送禮都要人猜。」
「他不是讓我猜,他的意思很清楚。」趙子贇笑道:「他一是提醒我要注意防備,二是告訴我他和我是戰友,你們別忘了,他和我都是軍長。」
陳淑珍想了想:「不錯,就是這個意思,他也許是知道你什麼都不缺,也許他根本沒什麼拿得出手的禮物,因此他送你一個態度。」
又說了幾句,話題轉到這特別基金上,按照現在的撫恤金算,三十一軍全軍戰死都用不完,鑒於數目太大,陳淑珍的意思是將一部分充實到希望基金其它用途上,俞鴻鈞則提議作為財政臨時備用金。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次基金事件,證明我們以前的很多政策是對的,民眾給我們的回報也遠遠超出想像,我想,這基金還是要盡量用好,我有幾個想法。」
「將基金的一部分用來改善各縣城的生活條件,你們覺得開始實施縣城自來水工程如何?」
俞鴻鈞眼中露出驚訝,自來水也只有幾個大城市有,趙子贇居然想在所有縣城實施,這絕對是大手筆。
陳淑珍心裡盤算了下:「應該可以,自來水的很多材料我們自己都能生產,花費沒有想像那麼高,只是基金是全省民眾捐的,只惠及縣城,恐怕不妥。」
趙子贇豎起大拇指:「陳秘書長考慮果然周全!我也有此認為,因此我想取消農業上的稅。」
這就不是大手筆的問題了,是顛覆現有稅收政策的大事,陳淑珍知道他以前也有此想法,今日提出,她需要考慮的是可行不可行。
「這兩年農業上的稅收大致在一千三百萬上下,單從這次捐款,可抵近二十年的稅賦,只是這規定一出,就不可能再更改了,是不是考慮減稅?」
「我考慮的不只是錢多少,還有蒙區。」趙子贇輕輕道。
陳淑珍頓悟,蒙區以農業稅為主,察哈爾沒有農業稅對德王的自治政府將是一個致命打擊,蒙古民眾肯定無法容忍標榜為他們的政府還不如察哈爾。
「好!我同意,我們收繳的煙田已經播種,單這些地帶來的收入就完全可以彌補!」
俞鴻鈞的手微微顫抖,心中劇烈翻騰,千百年來的農業賦稅居然要取消,而且趙子贇還盯著蒙區,這樣的官員在國民政府中他已經找不出第二個,南京方面一直派人私下和他聯繫,要他提供察哈爾財政收入支出的情況,材料他都準備好了,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交,萬一對趙子贇產生不好的影響,他覺得自己將成為千古罪人!
震驚天下的新聞再次上了全國各大報頭條,人們不敢相信,察哈爾取消了農業上一切賦稅!南京財政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各省財政廳頭大如斗,他們可以想像到如潮水般的民眾呼聲!
作為經濟一體化的盟友,山西沉寂了,綏遠在痛苦掙扎了三天後,傅作義發表聲明,他步趙子贇後塵,宣佈綏遠全省取消農業稅賦!
傅作義做出這個決定除了他認識到趙子贇此舉帶來的重大影響,還在於趙子贇在最後一刻重重推了他一把,他收到趙子贇發來的密電,察哈爾將無償向三十五軍提供三萬支步槍,兩千挺機槍和五百萬發子彈,並派人回贈了傅作義一把手槍!
物資足矣堵死綏遠省的反對聲,更重要的是傅作義決定敞開胸懷和趙子贇合作,不為別的,就為蒙古。
這場地震幾乎瞬間就震垮了整個北方的政治系統,餘波以察綏兩省為中心,向外擴散,蒙區早已被他那首歌逗得心癢難耐,果然,如有人猜測,趙子贇真把草原當家,這免除農業稅誰都知道受益最大的就是全體牧民,察哈爾八旗四群率先做出反應,正白旗、鑲白旗、左翼牧群、右翼牧群四位總管聯名提出旗縣合併,鑲黃旗、牛羊牧群派代表趕赴張家口,請省委委員音德賀和特穆爾博羅特牽頭,聯合其餘總管,罷免他們的總管穆克登寶和卓特巴扎普,他們也要旗縣合併!
音德賀和特穆爾博羅特找了同在張家口的富齡阿,他們以察哈爾蒙事委員會的名義罷免了克登寶和卓特巴扎普,由孟克額其爾和尼瑪鄂特索爾出任總管一職。
不到月餘時間,察哈爾八旗四群徹底脫離了蒙古王公的掌控,成為察哈爾牢不可分的一部分。
更大的動盪衝擊這雲王、德王的自治政府,綏遠跟隨察哈爾的舉動帶來了回報,伊克昭盟鄂爾多斯部右翼前旗、前末旗因開採石油已經和綏遠省府有了密切聯繫,他們很想超越正紅旗成為蒙區第一旗,鄂爾多斯部與東勝縣轄區重疊,當綏遠也取消農業賦稅後,他們心動了,察哈爾八旗四群全部旗縣合併讓他們不再猶豫,在伊克昭盟盟長,鄂爾多斯右翼前末旗札薩克沙克都爾扎布的默許下,兩旗要成為綏遠旗縣合併的第一人,傅作義收到兩旗提出和東勝旗縣合併的文書時,熱淚盈眶,堅冰在綏遠打破了!
他第一時間向趙子贇通報了此事,這事得到趙子贇和核心領導層的高度重視,這可是盟內第一個提出旗縣合併的!伊克昭盟可以,那烏盟、錫盟同樣可以!
緊急磋商後,趙子贇向傅作義正式發文,鑒於此事的深遠意義,他希望傅作義能夠將東勝改為鄂爾多斯,並完全任命蒙族人管理,為支持這次綏遠的旗縣合併,察哈爾將無償提供五百萬元,用於未來的鄂爾多斯縣的開發。
南京內政部收到察綏兩省的文書亂作一團,蒙疆委員會接到文書也是六神無主,各大報已經瘋狂了,好多報紙從第一版到最後一版全部是察綏兩省的新聞,老蔣和國民政府大員此時已經無可奈何,任何反對意見完全可以和賣國賊劃等號,不管趙、傅二人意圖如何,兩人聯手徹底擊潰了蒙古自治政府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日本人對此反應不及,關東軍也好,中國駐屯軍也罷,比國民政府那邊還亂,年輕參謀叫囂著打進察哈爾,徹底佔領蒙區。
基石不穩,大廈崩潰,連鎖反應還在發生,察哈爾的五百萬元無償支持如同重磅炸彈,擊碎了不少人脆弱的心,晉察綏經濟一體化後,傅作義表現出和察哈爾更深合作的勢頭,很多蒙古人希望綏遠成為第二個察哈爾,成為他們夢想中的天堂,伊克昭盟不想錯失這種機會,盟長沙王發表聲明,決定退出蒙古自治政府,他帶著各旗扎薩克趕到綏遠和傅作義會晤,第一次提出綏遠改名為伊克昭省的可能性,如果這一切能夠實現,他不排除全盟旗縣合併的可能。
消息傳出,舉國震驚,這是雪崩,趙子梧當年在多倫拋下一個小雪球,如今滾成了一個天大的雪球,引起整座山峰的崩塌。
引發的效應是巨大的,如同船要沉,人都爭先恐後的想爬上救生艇一樣,有心的、投機的,都怕錯失最後一個位子,烏盟鬆動了,四子部落旗宣佈退出蒙古自治政府,班第貢扎布郡王親赴綏遠,商談旗縣合併,這個舉動要了雲王、德王的命,如果不制止,烏盟、錫盟將徹底分裂!
一個免除農業賦稅的決定所引發的後果連趙子贇都沒想到,他當時只是認為這樣可以對蒙區產生影響,讓蒙民們覺得他們與整個國家連為一體並不是壞事,也激起他們作為這個國家不可或缺的一份子的心,他卻不知這麼多年察哈爾的蒙區政策潛移默化的改變著這片土地,特木得和察哈爾的爭雄外界只知道結果,並不知道細節,蒙民對兩軍幾番大戰心存懷疑,草原上就沒聽說誰死了,最重要的是,不管特木得如何折騰,跟隨他的騎兵家人都沒受到任何影響。
量變達到一定程度必然產生質的飛躍,農業稅是導火索,在三六年徹底引爆了蒙區。各旗扎薩克內心掙扎,該何去何從?近二十多年來的不斷折騰,很多事情已經可以對比了,外蒙依靠蘇聯,並沒有取得令人信服的結果,屍橫遍野是很多人最深刻才印象,德王、雲王的自治前景黯淡,除了鞏固了他們自己的位置,沒帶來任何好處,日本人?也不是善茬,東北的蒙區改來改去的結果和察哈爾的旗縣合併沒本質上的區別,還不如察哈爾給的權利大,蒙民的生活不但比察哈爾差,也比烏盟、錫盟差。
不管怎樣,趙子贇對蒙族給予了足夠的尊敬,也確實讓他們的生活變得更好,千百年來蒙區與中原難以割捨的聯繫再次發揮作用,多數蒙民耳聞目染後,還是覺得原來這個大家庭是一個理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