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8章 土肥原（一） 文 / 青木雙翼
橋本正康獲得的信息迅速傳回了日本國內和關東軍總部，軍界、政界對此有著多種解讀，經歷過齋籐內閣後，日本徹底從政黨內閣過渡為法西斯親軍方內閣。同樣，關東軍自侵入東北以後，取得巨大戰果，膨脹的野心讓他們更加狂妄專斷、目無內閣。政界的聲音基本起不了作用，軍界則又延續著前段時間對察哈爾的兩種不同的意見，但不管是什麼聲音，都認為趙子贇傳來了一個信號，分裂中國已經非常可行了。
這等大事自然要重量級人物出馬，在華北遊說各方的機關長土肥原賢二成了不二人選，他和關東軍司令官菱刈隆緊急溝通定下原則，便馬不停蹄趕往張家口，作為中國通的他非常重視此事，這也許是華北自治的突破口！
暫時打發了日本人，趙子贇也沒閒著，他還要應對德王蒙古自治政府向察哈爾八旗四群發出的召集令，德王要各位總管趕赴百靈廟共商自治大事，八旗四群對此表現的態度不一，右翼四旗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拒絕了，左翼正藍旗沒猶豫多久也拒絕出席，只有左翼鑲黃、鑲白兩旗和牛羊牧群明確參加，其餘旗群處於觀望之中。
要說心裡話，趙子贇都有滅了德王之心，這兩年折騰得他疲於應付，察哈爾八旗人心惶惶，別的不說，這次蒙古自治政府成立，生生擋住了正藍旗和多倫縣合併，商都牧群和化德設置局合併的道路。
作為察哈爾省府委員，察哈爾蒙事務委員會執行委員，富齡阿知道這次博弈怕是難了了，思索再三，他還是發表了聲明，錫盟、烏盟等地組建蒙古自治政府他不評論，但察哈爾八旗四群和察哈爾省密不可分，他希望雲王、德王在自治中不要干涉察哈爾省內政，以免挑起不必要的紛爭。
這算是溫和的聲明，偏偏德王不肯放棄察哈爾八旗四群，這些地方不但比草原內陸富裕，也是聯繫中原地區的橋樑，德王很聰明，他知道自治也好，**也罷，斷不能與中原地區完全隔離，那當真是死路一條。
富齡阿的聲明給了他一個借口，一個試探趙子贇底線的借口，他想看看趙子贇是不是真的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敢於不顧一切開戰！和雲王商議後，他以蒙古自治政府的名義罷免了富齡阿的正紅旗總管一職，由他的親信樸英**接任，所有正紅旗職位都由他派去的人接管。
這算是短兵相接，其餘旗群都知道這種挑釁的意思所在，正紅旗非常特殊，這是察哈爾省第一個掛著旗名採取縣一級政權設立的旗，總管、參領早已是一個名詞，沒有任何意義，德王這是直接干涉了察哈爾省的人事安排，換句話講，就是如同省府一樣下達了命令。
各方都在等待，德王贏，察哈爾八旗怕是要分崩離析，趙子贇贏，戰火將再次燃起，德王手握南京同意他成立自治政府的文書，說的又是蒙事，怎麼看趙子贇都勝算不大！
按外人猜測，雙方怎麼也要打打嘴仗，講講條件，很可能還要鬧到南京，讓老蔣派人調解，政治就是這麼回事，德王也是如此想的，偏偏趙子贇不會玩這個，他喜歡一出手就逼人跳牆，何況他幾次強調，德王還要來碰察哈爾八旗，這火他是無路如何忍不住的。
在和老師王頌交流了看法後，趙子贇第一時間發佈了通電，讓各方目瞪口呆！
「賣報！察哈爾封鎖了與錫盟、烏盟的全部邊界！」
「賣報！察哈爾在豐鎮設卡，禁止一些往返蒙古的商人出入！」
「賣報，三十一軍二十師移防集寧！」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斷了後路！連在歸綏的傅作義都感歎這廝膽子可真大啊。
此事只有橋本正康明白箇中滋味，那日回來後好長一段時間他才反應過來，趙子贇就是唬他，可偏偏自己知道了還是不敢硬來，德王再次步他後塵，看看態勢，他只能暗歎，這回德王又輸了。
此時的百靈廟也是一片愁容，雲王、德王萬萬沒想到他們只是發佈了一條關於蒙事的命令，還沒派人去呢！這趙子贇就動了真格的，才兩天！烏盟、錫盟的漢族和其他民族的商人就集體出逃，太狠了，一刀切斷運輸線，德王無解。
「要不就打！」有人建議道。
雲王手一哆嗦，二十師移防集寧不要幾天，自己只要有所舉動，他不懷疑二十師會一舉攻入烏盟，別說自己手下沒那麼多兵，就算有，都來不及集結！
「能不能聯絡特木得？他的騎兵師足以抗衡三十一軍的任何一個師！」
這個建議算是上路，特木得出走後，或多或少和德王有些聯繫，德王算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錯，即刻和特木得聯繫，我也看看日本人能做些什麼！」
這邊特木得沒有回音，日本人倒是信誓旦旦說不打緊，土肥原機關長已經趕赴張家口，事態很快就能平息。
德王還未鬆口氣，趙子贇再發通電，不承認蒙古自治政府！為此，二十二師移防商都，察哈爾口內防務全部移交警備司令部！
當初打第六師團趙子贇都沒有動用過這麼大的兵力，德王聞訊兩眼一黑，就算全內蒙團結一致，恐怕一時也應付不了三十一軍全軍的攻擊，何況整個蒙區已經大亂，不少扎薩克埋怨他此事欠妥，在還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挑起了不必要的紛爭。
在張家口下車的土肥原陰著臉，事情發展的太快了，他都來不及應對，橋本正康小心翼翼的跟著他往外走，來到領事館，土肥原陰陰的問了句怎麼回事，橋本正康腳一軟，差點沒坐在地上。
帶著顫音，橋本正康算是說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土肥原沉思，趙子贇此人他一直有些看不懂，有時幼稚，有時老練，很難推測他下一步的意圖。
「橋本君，你怎麼看？」
「我認為和趙子贇打交道要非常小心，要防止他突然發難。」橋本正康所問非所答。
土肥原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你這話什麼意思？」
橋本正康將他上次和趙子贇談話的過程說了一遍，土肥原才知道還有這麼一出，能玩宣戰的人調兵威脅德王太正常不過了，可趙子贇這麼做的底氣在哪？
「有意思。」
見土肥原沒有發飆，橋本正康也恢復了些，他說道：「土肥原君，我覺得趙子贇是抓住了一點，才敢這麼做的。」
「哪一點？」土肥原很有興趣問道。
「就是抓住各方來不及反應，先發制人，最終逼對方退步。」
土肥原一愣，隨即在屋子踱起步來，良久，他站定，呆呆望著窗外，「橋本君，你說的很有道理，我記得當初閻錫山和他起紛爭，他也是第一時間就派兵進駐桃花堡吧？」
「土肥原君記性真好！確實如此。」橋本正康不露痕跡拍了一記馬屁。
「唔……，確實，他這一手很難應對，他幾乎不給你任何思考的時間，要麼妥協，要麼翻臉，我想正常情況下，多數人是不敢冒翻臉的險的。」
「太對了！土肥原君，當時他一說宣戰，我就徹底懵了，而且他說我出門他就發通電，這種情況下，我只有妥協一條路！」橋本正康非常贊同。
土肥原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就算知道他的策略，我們也沒有辦法，只有盡量避免出現這種情況，還是先說說此事如何解決吧。」
「要趙子贇退步恐怕是不太可能了，我們只有說服德王先退一步，看看能否通過我們的調解，成立大蒙區。」
思索一番，土肥原也沒好辦法，必須給趙子贇梯子下來，否則不等南京的人到，三十一軍恐怕就已經打進烏盟、錫盟，造成既成事實。
「也只有如此了，不過我看你們外務省提出的大蒙區恐怕也不容易實現，我們要有第二套方案。」
「確實如此，經歷這一場風波，我也沒多大信心。」
「橋本君，你可能知道，國內軍政兩方對趙子贇有著不同的看法……，你在察哈爾這段時間，你支持哪中看法？」
「確實如此，我覺得兩種看法都有道理……」橋本正康小心翼翼的斟酌這字句，他可不想背一個誤導的罪名。
「……從交易會到現在的局面，可以說，每一次的結果都讓我沒想到，我覺得他有些……」
「難以捉摸，喜怒無常？」
「對，喜怒無常，好像完全憑心性做事，不考慮後果。」橋本正康算是找到一個很貼切的說法。
土肥原微微一笑，所謂喜怒無常只是表象，他認為趙子贇的底線是利益不可侵犯，只要涉及他的利益，他必然會暴跳如雷，一切冠冕堂皇的話，一切威脅別人的話，都不過是為了這一目的，這也就造成他變來變去的態度。
「我和石原君提出的合作戰略，也是有限度的，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往來，我個人判斷趙子贇是不會任人擺佈的，從他現在對德王的態度來看，大蒙區一事有些想當然了…….」
「綜合考慮了多種方式，最佳的方案還是將他除去！只不過武力解決並不是最佳方案，我還是傾向於像滿洲那樣滲透的法子，先將我們的勢力深入察哈爾，並借此孤立趙子贇，然後在適當的時候發起致命一擊！」土肥原手握拳頭揮舞了下。
滲透加孤立？法子不錯，橋本正康卻覺得不大容易實現，他費了多大力氣，才勉強在察哈爾站穩腳跟。
「橋本君，很難嗎？」土肥原笑道，「趙子贇此人有一個致命弱點，只要有足夠的**，他會上鉤的！」
「**？」橋本正康想不出來。
「這需要機遇，還是先安排見見他吧，讓我再摸一摸他的底。」土肥原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