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1章 欲罷不能 文 / 青木雙翼

    簡單寒暄後，趙子贇迫不及待的問起這支民眾大軍的情況，在吳伯琴輕聲細語中，他大致瞭解了狀況。整個隊伍的情緒還是穩定的，他們相信能在瀋陽從日本人魔爪中將他們解救出來，趙子贇不會騙他們，再說要壞還能壞到哪裡去呢？

    唯一的問題是體力，長途跋涉讓很多人吃不消，而且他們還要運送物資，要不是聽說赤峰還在堅守，他們恐怕早就洩了氣。

    「吳先生，我在赤峰只有一萬多的部隊，這也是察哈爾整個北部的全部力量，如果張學良再次進攻，我實話說，頂不住了。」

    「要不司令和我們一起撤吧。」

    「恐怕不行，一旦東北軍追擊，傷亡會很大的，他們千辛萬苦才到了赤峰，怎麼也要安全到達多倫才行。」

    吳伯琴默不作聲，進入赤峰，他就看到了察綏軍的巨大傷亡，城外都是密密麻麻的墳頭，城裡到處都是傷兵。

    「眼下只有動員民眾咬咬牙，再堅持，如果不行，就放棄物資吧。」

    「不行！」吳伯琴騰的站了起來，「趙司令，你知道這一路花費了多大功夫？那些機器絕對不能放棄，否則你們的犧牲和我們的努力都白費了！我同意你說的，咬咬牙堅持！」

    「好吧，還請吳先生向民眾說明，時間就是命。我準備在赤峰守三天，然後全軍撤往圍場，在那裡替你們爭取時間。」

    送走吳伯琴，趙子贇來到老師房裡，這麼多天，王頌也吃不消了。

    「老師，這一路辛苦了。」

    「子贇啊，我辛苦些沒什麼，就是擔心你。」

    趙子贇心頭流過暖意。王頌目光一直沒離開他，近二十天沒見，弟子又成熟了，他相信就算趙子梧在這裡，也不會比趙子贇做得更好。

    「沒想到張學良會下這麼大的力氣，我和你大哥判斷有誤了，現在我最擔心的是他不僅僅攻打赤峰，要是一路追著我們打進察哈爾，那才是最大的麻煩。」

    思索了一番，趙子贇搖搖頭，「老師，應該不會，他至今都沒從南口一線進攻，我想我們退回多倫，他應該放棄了。」

    「人心不好琢磨啊，你別忘了，還有這麼多物資，他難道不想要？」

    這還真不好說，趙子贇也不敢妄下結論，「老師，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如今我們是騎在老虎背上下不來了。」

    在老虎背上的不止是他，張學良也有同感，三個國防旅，一個炮兵旅，想想他就頭痛，真是得不償失啊，日本人攻佔瀋陽後，不依不饒，如今吉林、黑龍江兩省也大批國土淪喪，熙洽投靠了日本人，二十三旅也投降了日本人，東北局勢急劇惡化，如今日軍第二師團又逼近錦州，整日都有飛機在頂上飛來飛去，張學良的煩躁可想而知。

    南京國民政府態度一直不明朗，也不說他對也不說他錯，就當這事沒發生一般，給老蔣打電話也是搞不清楚意思，話裡倒是暗示他是海陸空副總司令，北方的事他說了算，可這是暗示，吃過中東路大虧和前段時間不抵抗的暗示，張學良已經不太相信老蔣說的。

    閻錫山倒是態度很明朗，約他瓜分察綏兩省，察哈爾？綏遠？老實說，張學良還不太看在眼裡，和東北相比，那就是渣！

    「難啊！」

    夫人於鳳至走到他身後，輕輕替他按摩著頭部，「小爺，不行就放手吧。」

    「放手？」張學良苦笑了聲，「損失了這麼多軍隊，還怎麼放手？」

    於鳳至不做聲，她也知道丈夫的威信自日軍攻佔瀋陽後就下滑了不少，要是再承認攻擊赤峰的錯誤，恐怕軍心就散了。

    「再打一打看吧。」

    僅僅在赤峰休整了一日，吳伯琴的大隊人馬就上路了，不是沒人質疑，也不是沒有怨言，吳伯琴只是對這些人說了句去城外數數有多少個墳頭再來找他。

    人都是有良心的，那些在風中矗立的墳堆比什麼豪言壯語都管用，所有人都默默收拾東西，檢查汽車、大車，給馬匹喂足飼料，將車上的物資細細固定，朝圍場方向行進。

    「司令！讓我們留下吧，我們還能戰鬥！」

    「回去養好傷，我等著你們歸隊。」

    一群群傷兵攙扶著，經過趙子贇面前，總是會提出留下的請求，趙子贇也不厭其煩的和他們說著同一句話。

    幾個人走了過來，在趙子贇面前行了標準的軍禮，他們這些天經歷了太多，「趙司令，只要你一句話……」

    「高隊長，我理解你們的難處，你們已經做得夠多了，走吧。」趙子贇打斷他。

    面上露出一絲愧色，「趙司令，如果察綏軍有一天有空軍，和日本人干，不管天涯海角，只要趙司令吩咐，我一定在所不辭！」

    「只要是打日本人，那裡都一樣，高隊長，我相信你不會讓全國百姓失望的！」

    再次敬禮，高志航帶著人堅定朝南走去，人雖然不能留下，但飛機可以帶走，他和戰友決定將飛機開到多倫，期望有一天察哈爾會組建空軍。

    「突突….」不遠處傳來馬達的轟鳴聲，和汽車明顯不一樣，正在詫異之際，王卓然一臉油污跑了過來。

    「趙司令！我們有坦克了！」

    趙子贇急忙跟著他來到一塊空地，九輛坦克都已經發動，聲音震耳欲聾。

    「卓然，怎麼回事？」

    「來到赤峰後，我和葉弼亮就看到了那些俘獲的坦克，多數都沒問題，有幾輛我們用炸毀坦克的零件修好了，那些被俘虜的坦克兵我們也做了工作，他們雖然不願意參戰，但同樣將坦克開回多倫去！」

    「好！卓然，做得好！」

    趙子贇倒是不指望幾輛坦克能派什麼大用處，但可以用來培養一批坦克兵，經歷赤峰一戰，他心底很想組建這麼一支部隊，回去和大哥說說，姐姐再支持下，他不覺得這個夢不能實現。

    東北軍連戰不勝的消息流傳了出去，本不看好趙子梧的人開始認真審視交戰各方，能夠在兩大勢力夾擊之中還沒有崩潰，真是讓人驚訝察哈爾的潛力。一邊是日本人橫掃東三省，一邊是拿赤峰沒辦法，張學良承受著巨大壓力，他再打一打的想法得到了於學忠的支持，這次，於學忠決定親自帶兵攻打赤峰。

    「子贇，根據突擊隊和各方收集的消息，於學忠在朝陽集結了第七旅、第九旅和炮兵第七旅，在承德方向增派了熱河步兵第七旅和三十八旅，這回他們是要徹底做個了斷了。」

    再狂妄的人也要面對現實，何況趙子贇不是，這回是沒有任何勝算了，安全逃回多倫，阻止東北軍趁勢攻入察哈爾才是正途。

    「振林哥，吳伯琴他們才走了三天，現在撤恐怕時間不夠。」

    「這個我知道，可我們要考慮的是一旦被於學忠黏住，他的南路軍再強打圍場，我們就有全軍覆沒的可能，到時候就算吳伯琴他們到了多倫，多倫防線也無兵可守。」

    趙子贇眼睛珠一轉，「我有個想法，振林哥看行不行……」

    聽罷，陳振林笑著搖搖頭，「行是行，於學忠怕是想不到你會玩這種小孩把戲。」

    「怎麼是小孩把戲呢？這是計策，是謀略！」趙子贇不滿了。

    赤峰五個團殘餘部隊全部動了起來，張煜和李建波、宋飛在大紅山重新構築工事和陣地，周飛虎和謝俊在赤峰城構築防禦工事，到處都是揮汗如雨的士兵，縱橫交錯的戰壕密密麻麻，再次派出偵察機和偵查人員後，於學忠掌握了察綏軍的動態，不但赤峰如此，圍場一線也構築了大量工事，看來察綏軍是要決一死戰了，吃過兩次大虧，他不敢大意，帶領大軍抵達老哈河後，也是先做好防禦，避免被趙子贇偷襲。

    十月十八日，一切準備停當後，於學忠決定發起進攻，他以第七旅、第九旅為主力，十二旅、十三旅和二十旅作為防禦部隊，開始朝大紅山運動。

    「報告！先頭團已抵達大紅山前方三里，未發現敵軍！」

    王以哲微微楞了下，怎麼對方連小股部隊都不派？莫非有陷阱？

    等他的先鋒已經站在大紅山下，察綏軍依然沒動靜，王以哲坐不住了，他不顧手下人勸阻，乘車來到前沿，望遠鏡中，工事倒是有些壯觀，可他隱隱覺得不對，太靜了！

    「報告旅長，總指揮電話！」

    「鼎芳，炮兵第七旅已經做好準備，你那裡怎麼樣？何時發起進攻？」

    王以哲將眼前的奇怪情況作了匯報，於學忠也是納悶，不管什麼詭計，察綏軍總是要守住大紅山，才有守住赤峰的可能，他於是下令讓王以哲試探性攻攻看，為防止趙子贇有什麼詭計，他讓丁喜春的第九旅護住七旅兩翼和炮兵第七旅。

    二十分鐘的炮火急襲後，王以哲派出一個營朝大紅山防線攻去，當士兵越過一道道壕溝，沒有受到任何攻擊後，王以哲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急切的要通了於學忠的電話，「總指揮，我認為趙子贇跑了，赤峰應該是個空城！」

    兩個多小時後，於學忠趕到了赤峰城，心中火大的不行，趙子贇有模有樣的在赤峰拉開架勢要和他決戰，到頭來居然腳底抹油溜了，這是他絕對沒想到的，為了迷惑他，趙子贇居然還真的留下了十八門大炮的一個炮兵陣地，讓今早的空中偵察人員深信他還在赤峰。

    「總指揮，我們是追還是不追？」

    「鼎芳啊，他連赤峰都不要了，還會在乎圍場嗎？我估計趙家兄弟是要放棄熱河了，是不是要繼續攻打，甚至是打察哈爾，不是你我考慮的事情，還是讓總司令決定吧。」

    在圍場，張煜等幾個團長對趙子贇又有了新認識，這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計策用得巧妙，於學忠會上當，關鍵在於趙子贇抓住了東北軍欲罷不能的心理，加上兩次大戰吃虧很大，不敢貿然進攻。何況包括他們在內，都不知道趙子贇拉開架勢的目的就是拖延幾天時間，目的一達到，他毫不猶豫的就趁夜開溜，只是可惜了那些工事，張煜暗歎，他可是花了不少功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