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2章 動手 文 / 青木雙翼
黑暗中，軍隊急速朝南方行進，彎彎的月亮在天邊升起，和繁星一同注視著這支擔負著特殊使命的軍隊。「報告司令，我軍已行進了三十五里，距離奉天不足四十里。」
趙子贇看了看手錶，兩個鐘頭多行進了三十五里，和訓練的過程差不多，「傳令下去，原地休息。」
將王頌從馬上扶下來，趙子贇攙扶著他坐到路邊的一塊石頭上，王頌輕輕揮了揮胳膊，「老了，真的有些吃不消了。」
趙子贇一言不發，只是站在王頌身後，替他揉著肩膀和後背，若不是為他，老師不會跑這一趟，趙子贇心裡十分清楚。
遠處走來一個人，從外形趙子贇就知道是張煜，等他到了邊上，趙子贇低聲問道：「部隊情況怎麼樣？」
「七十里急行軍咱們在多倫演練了很多次，大家都很習慣。」
「你是不是和我一樣，怕事情沒發生，又怕事情真的發生？」
「司令，你別多想了，我覺得不管事情發沒發生，這一趟都應該來！」
黑暗中趙子贇的眼睛閃過一道光芒，「張團長說得對，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沒什麼好擔心的。」
十分鐘後，趙子贇望著東南方向，不時的低頭看表，已經快十二點了，楚峰那裡還沒什麼消息傳來，是不是錯了？很想和王頌再商議，看著默默休息的隊伍，他還是忍住了，不能急躁，他暗自提醒自己。
張煜瞟了眼趙子贇。「如果楚峰沒消息傳來，半個小時候，我們就撤。」彷彿知道張煜在想什麼，趙子贇望著東南方低聲道。
時間一點一滴的走著，趙子贇和張煜等人都覺得時間過得非常慢，黑暗中人影閃動，趙振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司令，楚峰來電，確認日本人在進攻瀋陽，他問是否開始行動？」
趙子贇心頭巨震，終於來了，時間雖然和老師說的有出入，但該發生的依然發生了，「通知王貴、李建波來。」
不到三分鐘，兩人趕到了，「日本人已經進攻瀋陽，我們現在比計劃晚了兩個多小時，能不能趕得上，就看你們的了。記住，我們必須跟著日本人後面動手，千萬別過早暴露。」
隨即他有朝趙振道：「給楚峰發報，讓他通知遼陽、公主嶺方向的隊員，一旦發現日軍異動，即刻炸毀鐵路，他在城裡要等我們發起進攻後才能行動。」
「是！」趙振行了禮，急速走了。
瀋陽城一個偏僻的巷子裡，有間民居裡人頭晃動，楚峰焦急的守在電報機前，當收報員翻譯完最後一個字，他迫不及待的拿起紙張，看了眼，臉色急劇變化，要不是事情太大，他不停排出人手去落實，也不會耽擱這麼長時間，如今，炸毀鐵路就顯得非常重要了，「給遼陽、公主嶺的四個中隊發報，確認日軍增援後就炸毀鐵路，並隨時報告日軍的動態。」
電文發出，收到確認消息，楚峰鬆了口氣，為了這次任務，軍長幾乎將全軍一半多的電台都交給了他，可以說一旦發動，成敗都繫於他一身。
越靠近奉天，槍炮聲越來越明顯，張煜等三人策馬來到趙子贇面前，「司令，離奉天不足二十里，前方偵察人員來報，日軍正在攻擊北大營！」
趙子贇低頭看了看表，時間已經到了三點多，按照老師的記憶，遼陽增援日軍應該趕到，如果楚峰按計劃炸毀鐵路，留個他的時間也不多，只要日軍徹底佔領瀋陽城，堅持到增援部隊到來也不是難事。
「張煜！王貴！」
「到！」
「迅速前往滿蒙附屬地的日軍二十九聯隊駐地，將其包圍，張煜，控制好附屬地裡那些日本人。」
「是！」
「李建波！」
「到！」
「你即刻前往北大營，記住，東北軍沒跑，你不能進攻，一切按計劃進行。」
「是！」
「趙振，即刻給楚峰發報，只要我們開始進攻，讓他按計劃佔領各個地方！」
「是！」
三個團長轉身疾馳而去，趙子贇扭頭朝身邊的王頌說道：「老師，開始了，我真的希望這事沒有發生。」
「子贇，該來的總會來的，我相信你一定會打贏這一戰！」
「哼！日本人，國仇家仇今天我一併報！老師，我們走！」
正在大和旅館指揮這場賭博戰的板垣征四郎心情大好，借口很完美，北大營攻擊順利，兵分三路進攻商埠地南市場、北市場、小西邊門的二十九聯隊也異常順利，本莊繁已下令給他一切支持，整個東北的關東軍都開始行動，冒險計劃即將成功！軍事上已經沒有任何懸念，接下來就是政客的事了，板垣征四郎匆匆和平田幸弘交待了幾句，便前往地處十間房的總日本駐奉天總領事館，準備與林久治郎商量善後事宜。
四面八方的爆炸聲在阪垣耳中如同美妙的音樂，那爆炸騰起的火光在他看來就是美麗的焰火，不到十分鐘，車停了下來，一身關東軍戎裝的阪垣意氣風發下了車，大步走進了領事館大門。
很隨意的將帽子掛在門口的衣帽鉤上，阪垣大笑道：「林久君，東北是我們的了！」
林久治郎並沒有露出阪垣希望看到的喜悅神情，反而有些憂心忡忡，板垣征四郎有些不解，「閣下，這難道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嗎？」
「阪垣君，先不要高興得太早，剛剛平田大佐打來電話，讓我轉告阪垣君，遼陽通往瀋陽的鐵路遭到破壞，門多師團長的援兵恐怕不能及時趕到了。」
「什麼！」板垣征四郎眉頭蹙了起來，「怎麼會這樣？查到是什麼人幹的沒有？」
「這個平田大佐沒說，阪垣君，不知怎的，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一時想不出是何人所為，板垣征四郎只得將這暫時歸於部分東北軍的偶然事件。
「叮鈴鈴……」電話鈴聲響起，林久治郎起身拿起桌上電話，聽了會，「嗯…嗯…，我知道了，我轉告阪垣大佐。」
放下電話，林久治郎臉色好看多了，「阪垣君，二十九聯隊進展順利，已經攻破了小西門，他正朝城裡推進！」
奉天的小西門已經被突破，不出所料，除了一些警察還在抵抗外，整個奉天的東北軍都不戰而逃，他相信天亮後奉天將在他的腳下〞shenyin〞。板垣征四郎暗暗吐了口氣，「只要我們拿下瀋陽城，第二師團就是晚到一天也沒關係！不過等事態平息後，我一定要查出是誰幹得！敢在關東軍頭上動土，他是活膩了。」
槍炮聲漸行漸遠，只有滿蒙附屬地的巨炮還在發出震天的響聲，丟下軍事上的事情，阪垣和林久開始商議後續的事情，扶持一些當地人是必要的，名義上他們也需要這麼做，人選二人都心裡有底。
「轟…轟…」，突然，從西邊方向傳來了連續不斷的爆炸聲，這並不是那兩門大炮的聲音，板垣征四郎一怔，急忙起身來到窗前，黑暗中看得很清楚，滿蒙附屬地方向出現了連續爆炸的火光，不用仔細辨別，板垣征四郎就知道那個地方是二十九聯隊駐地。
幾步來到門口，「快去給平田大佐打電話，問問出了什麼事！」阪垣推開房門大吼道。
片刻，副官跑了回來，「大佐閣下，電話斷了，和二十九聯隊聯繫不上。」
「混蛋！」阪垣一個耳光甩了過去，「快派人去查！」
爆炸聲依然持續，間隙著還有槍聲，林久治郎站在窗前看著這一切，心開始往下沉。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聽聲音來人很慌亂，林久治郎扭頭望向門口，一個人影閃了進來。
「大佐閣下、領事閣下，出事了！」
時間回到半個小時前，二十九聯隊長平田幸弘非常興奮，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對於板垣征四郎假借關東軍司令官下達的命令，他根本不去想這命令的真假，直接就派出一千多人分三路進攻奉天城。
「報告聯隊長，發現有不明人群接近！」
衛兵的報告讓平田幸弘非常詫異，從進攻北大營的**守備隊第二大隊傳來的消息證明東北軍沒有做有效抵抗，明顯是接到了命令，不得與日軍發生衝突，來的會是誰呢？
進一步的消息讓平田幸弘更為疑惑，確實有為數不少的不明武裝人員從北、西越過了南滿鐵路，逼近了兵營，但並沒有進入滿蒙附屬地的範圍，他思索了很久，認為最大的可能就是有部分市民和軍警不停招呼，但又不敢貿然進攻。
除了隔壁守備大隊操作兩門巨炮的士兵，平田幸弘手裡沒剩下多少人，不過彈藥充足，他決定以靜制動，一邊讓人去組織在鄉軍人來軍營集中，一邊通知進攻瀋陽的三支軍隊加快步伐，等攻下瀋陽，再回頭收拾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散兵游勇。
兩個團輕鬆靠近日軍兵營，連趙子贇都非常意外，和王頌小聲商議後，他認為日軍是將注意力集中在瀋陽，眼下軍營中日軍不多，不想平添變數，只要瀋陽一下，就大局已定。
時間已是凌晨四點半，趙子贇可不敢再耽擱時間，他要的就是在日本人沒反應過來時突然襲擊，既然平田幸弘沒動作，他自然不會客氣：「王團長，給他們上菜！」
「是！」
王貴一臉興奮的堙沒在黑暗中，沒多久，炒豆般的槍聲響起，黑暗中可以看到日本兵營四周都冒出復仇的火光。
「混蛋！」平田幸弘給了衛兵一個耳光，他異常憤怒，外面這些東北軍吃了豹子膽了？
「讓兒島少佐將這股來犯之敵徹底擊潰！」
片刻，軍營外傳來密集的槍聲，持續了約有十多分鐘，槍聲漸漸小了很多，平田幸弘走到門口，看著夜空，露出滿意的神色。
「報告聯隊長！」兒島一臉血跡跌跌撞撞的跑到他面前，「外面的不明軍隊火力異常強大，好像是正規軍隊，但不是東北軍！」
「什麼？」
隨著兒島的敘述，平田幸弘一臉震驚，一個中隊不到二十分鐘損失了一半，黑暗之中，兒島只知道剛出大門，就有幾十挺輕機槍將他打得抱頭鼠竄。
大一點的火炮都去進攻奉天城了，手頭上倒是有兩門二四零毫米的大炮，問題是人家離得太近，這巨炮根本沒用！平田幸弘一時間沒了轍，外面這支軍隊意圖不明，不過他相信對方一定是在等天亮發起最後的進攻，從火力配備上看，外面至少也有一個師，搜腸刮肚，他也想不出是那一支中**隊。
「通！通！」空中傳來輕嘯聲，「是迫擊炮！」
平田幸弘急切的衝到門口，只見軍營中已經騰起十幾個個火球，爆炸聲震得耳膜嗡嗡響，這是大口徑的迫擊炮，望著四處躲避火炮的士兵，平田幸弘脊背發涼，他急忙抓起電話，不通！對方明顯是要趕盡殺絕，猶豫了好一會，他向板垣征四郎發出了請求戰術指導的電報。
在林久治郎的辦公室，花谷正面色蒼白的敘述著他口中的大事，隱藏在大和旅館裡的奉天特務機關是本次事件的臨時指揮所，花谷正、三谷清等人在板垣征四郎走後就徹底放鬆了，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等著接收瀋陽城，幾人喝著清酒已經開始提前祝賀，當平田打來電話說遼陽通往瀋陽的鐵路被炸斷時，花谷正就覺得很意外，他急忙開始調查此事，兩個多小時候，誰做得沒查到，但讓他更為心驚的消息來了，長春方向的鐵路、公路、橋樑也遭到破壞，這明顯是有組織、有預謀的！
感覺有些不妙，正想將此事通報給平田和阪垣的花谷正突然發現電話居然不通了！雖是下過切斷瀋陽電話線的命令，但他知道手下人再笨也不會把自己的電話也切斷，還沒等他決定該怎麼辦，手下就十分慌亂的跑來報告說不明身份的人靠近了滿鐵附屬地。
黑暗中看不清楚，花谷正急的在屋中走來走去，當手下報告說這些不明身份的人越過了地界，佔領了滿鐵儲碳所，切斷了兵營北面的西塔大街後，他徹底傻了，隨後的槍聲讓他不再抱任何幻想，平田的留守部隊絕對抵擋不住這支軍隊的進攻，只是他不明白，既然對方有心而來，為何要等到現在才進攻？
通訊是第一要務，花谷正思索片刻，便毫不猶豫的叫上三谷清等人下樓，趁著沒被合圍之前，急速趕往總領事館，半道上，身後傳來的連續不斷的炮彈爆炸聲，他心裡一沉，對方動真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