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1章 秘密出兵 文 / 青木雙翼
昏暗的山道上，秋季的風吹過山林的樹葉間，沙沙作響，一群沒有任何標示的武裝正在叢林間行進，沒有任何人聲，外人若是看到會覺得異常的詭異。這支行軍的武裝拉得很長，身著各式各樣的衣服，足足有兩里多地，零星能夠看到戰馬，不過馬蹄明顯被用布包裹過，在山道上只有輕微沉悶的響聲。
張煜、王貴、李建波三個團長各懷心事的走在各自的隊伍邊上，離開赤峰不久，一頭霧水的幾人便漸漸發現些端倪，不用看地圖，他們都知道已經進入東北軍的勢力圈，兩天連續向東北方向的行進，更讓三人惴惴不安，沒有標識、穿的亂七八糟、避開大路、晝伏夜出，還攜帶著超過常規配置一倍多的重武器，如此偷偷摸摸的行為難道是要偷襲東北軍的老巢？
能坐上教導團團長位子，張煜自然有些本事，目前的局勢他一清二楚，先不說張學良已經易幟，就單憑東北軍的強大實力，也不是三十一軍能夠硬碰硬的，他並不反對與東北軍爭奪地盤，擴大實力，但那也是在三十一軍休整幾年，有實力叫板的時候，眼下顯然不是最佳時機。張煜很想搞清楚到底趙子梧兄弟倆是什麼打算，但這兄弟二人明顯不肯透露一丁點消息，若是趙子梧帶兵，張煜說不定還會先放下，趙子贇帶隊，他心裡實在沒底。
晝伏夜行，這支部隊躲躲藏藏的走了二十多天，在一片叢林裡，趙子贇吩咐在此休息，等候下一步的命令，隨後，他讓趙振將警衛連派出一半人，警戒哨放出很遠。
搭了些簡單的帳篷，除了軍官，所有士兵都安靜的休息，張煜、王貴、李建波三人都在各自的帳篷中和手下幾名營長、連長小聲的議論著這次的任務，在東北軍的地盤上搞小動作，明顯是有意圖的，但所有人都想不通既然要和東北軍開戰，為何沒有後續的安排？
「張團長，司令請你去開會！」
營帳中，正拿著地圖仔細琢磨的張煜眼中散發出光芒，盯著傳令的通訊員，「好，我馬上就到！」
張煜朝營帳中的屬下做了個安靜的手勢，稍微整理了下衣服，便大步走了出去，幾分鐘後，在趙子贇的營帳外，張煜看到了王貴、李建波也正大步走來，他略略等了等，二人到了，相互會心一笑，終於要有結果了。
「報告！」
聽到門口堅定的報告聲，趙子贇朝王頌笑了笑，「老師，他們怕都憋壞了！」
「進來！」
門口人影一閃，三人走了進來，朝趙子贇行了個標準的軍禮，趙子贇抬手回了，指著地上的木墩，「都坐吧。」
三人脫下帽子，筆直的坐在木墩上，趙子贇拿起身邊的水壺和三個杯子，將杯子放到三人面前更大的一個木墩上，擰開蓋子，將杯子注滿，「先喝口水，咱們慢慢說。」
三人都沒動，只是盯著趙子贇。
放下手中水壺，趙子贇朝王頌看了眼，王頌點了點頭，趙子贇低頭想了想，指著東南方方向問道：「知道前方十里有條河嗎？」
王貴、李建波搖了搖頭，張煜頓了頓，「司令，要是我沒算錯，那應該是遼河。」
王貴、李建波露出驚訝的目光，探尋的看著趙子贇，「張團長果然不簡單，不錯，正是遼河，準確說是瀋陽北面的遼河。」
證明了心中的猜測，張煜並沒有欣喜之色，他反而面色更加凝重，「司令，我不明白，這到底是要做什麼？」
「你們都以為我和大哥是要和東北軍開戰吧？其實猜錯了，我們來這的目的是…」
隨著趙子贇聲音的響起，三個團長的表情有迷惑到驚訝再到迷惑，太不可思議了。
「司令，這消息可靠麼？」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的張煜第一個反應就是這種事趙子贇是如何得知的。
「咳咳」王頌輕咳了兩聲，「張團長，消息的來源不能告訴你，我們也不能確定是否真的會發生，因此，我們一定要小心，等到那一天，如果判斷錯誤，就必須迅速撤離。」
三人瞬間明白了一切，這事一定和王頌有關係，這個老人在他們看來有些神秘，疑惑歸疑惑，作為趙子梧的得力干將，三人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司令，我們要怎麼做？」
趙子贇從包裡拿出地圖，攤開在大木墩上，「這是北大營，這是日軍第二師團步兵第二十九聯隊營地…」
「司令，擊敗奉天的日軍應該有把握，只是應對遼陽、公主嶺等地日軍援兵很困難。」
這次突襲的計劃需要時間，爭取更多的時間是第一位的，趙子贇猶豫了會，低聲道：「我倒是可以給你們透個底，楚峰的突擊隊已經在鐵路沿線佈置，一旦接到命令，會炸毀鐵路和公路橋樑，不過這事我們是絕不會承認的。」
張煜心裡明白兩位老大是怕事態的擴大化，細細將今日趙子贇說的理了一遍，「難怪楚隊長的突擊隊很久以來都沒什麼消息，看來這都是計劃好的，我若沒猜錯，這條行軍線路怕也被楚隊長清理了好幾次吧？」
趙子贇，扭頭看著王頌，王頌雙手抱在胸前，「子贇，是該告訴他們一些細節的時候了。」
趙子贇起身來到營帳口，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良久回身道：「這次任務我和大哥謀劃了很久，知道的人只有三個人，就連楚峰也不知道具體的計劃，這條行軍線路確實被清理了幾次！」
「東北軍居然沒起疑心？」張煜不解。
「起什麼疑心！又不是我做的，是土匪做的。」
「土匪？哪來的土匪會幫咱們？」張煜更疑惑了。
趙子贇笑了，「當然是咱們楚大當家！」
九月十五日夜，趙子贇率三個團四千五百多人悄悄渡過遼河，隱藏在七星山的小山和溝塹之中，整個部隊被嚴令不得弄出聲響，不得抽煙生火，只准以乾糧充飢。
第二天中午，衛兵帶來幾個人，趙子贇和王頌一見這幾人，凝重的臉色明顯緩和了很多。
「楚大哥，怎麼樣？」
楚峰朝趙子贇行了軍禮，低聲道：「司令，一切都準備好了。」
「去通知張煜他們三位團長來我這。」朝通信衛兵說了一句後，趙子贇將楚峰拉到邊上，低聲吩咐著，楚峰滿臉的震驚，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的真正任務是什麼。
沒多久張煜三人到了，趙子贇示意他們一起圍到地圖邊，幾人蹲在地上看著地圖，不時的指著地圖小聲交談著，一會搖頭一會點頭，約莫一個鐘頭，趙子贇看著幾員大將，「就這樣吧，記住，晚上七點才能通知到營、連，八點按計劃進行，過了十點半如果沒有動靜，立即撤退！」
幾人齊聲回了聲是，站起來朝趙子贇行了軍禮，轉身而去，張煜見楚峰在他前面，緊跟幾步，低聲道：「我說怎麼這麼大的事不見楚大隊長，原來早就來了，居然還做了土匪頭子！楚隊長嘴巴可真緊，事前一點口風都沒露。」
楚峰瞧了瞧四周，壓低嗓音道：「我是三個月之前就帶著突擊隊陸續進了奉天，裝土匪，清理道路什麼的，還在瀋陽城裡設置了幾個藏身之處，勘察地形道路，一直雲裡霧裡，今天才知道要做什麼。」
張煜愣了愣，回頭瞟了眼趙子贇，「軍長的弟弟也不簡單，我感覺他比軍長還沉穩些。」
「上過戰場才知道，沒有血性，再沉穩也沒用！不說了，我還要趕回去安排。」
天色漸漸暗了，趙子贇心裡一直心神不寧的，王頌見他一刻不停的來回走動，忍不住道：「子贇，你這樣會讓手下人更緊張！」
趙子贇做到王頌邊上，歎了口氣：「到今天我才明白領兵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原以為大哥做的那些也沒什麼，現在看來我還差得遠。」
「子贇，你沒上過戰場，自然不瞭解戰爭的殘酷，領兵者一個決斷，很可能讓很多人喪命，我教不了你更多，這要你自己去體會，不過任何時候都要冷靜。」
趙子贇沒說話，只是朝後躺在地上，將計劃和可能出現的情況細細在心頭過著，漸漸的，他覺得自己變得異常寧靜，按照老師說的，還有兩天，一切就見分曉了，只是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會不會還是老師說的那個時間。
「司令！楚峰急電，十分鐘前，瀋陽西面傳來爆炸聲，具體情況還不清楚，他請示司令，該如何做？」副官趙振急匆匆跑了進來在他邊上低聲問道。
什麼？趙子贇一骨碌爬起來，太突然了，是突發事件還是日本人提前動手了？這個變故讓他一下子慌亂起來。「冷靜！冷靜！」他在心裡向自己說著，隨即腦筋高速運轉，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日本人動手了，要麼是一起普通的爆炸，但不管是那種情形，他都要趕快做出應對。
王頌此時也是眉頭緊鎖，這是他最擔心的地方，自從趙子梧走出陽高後，變數越來越大，很多事件他已經沒有了絕對把握。
「給楚峰發報，密切關注事態發展，一旦確定是日本人向瀋陽發起進攻，即刻回報。」
趙振應了聲出去了。
趙子贇低頭沉思了會，朝王頌道：「老師，如果日本人提前動手了，我們不及時趕到瀋陽，一旦日本人佔了全城，遼陽的日軍趕到，恐怕是沒有什麼機會了。」
「子贇，我知道你的意思，難點就在於如果不是，我們貿然出現，不但這次任務難以實現，一旦給東北軍發現蹤跡，不要說我們是否能全身而退，恐怕還要引起張學良和你大哥之間的戰爭。」
帳篷中沉寂起來，過了七八分鐘，趙子贇抬頭道：「我有個想法，是不是找張煜他們來商量下。」
「也好，事到如今，多想想再做決定。」
沒多久，張煜、王貴和李建波匆匆趕來，趙子贇將事情說了說，三人都有些傻眼，這可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大事。
「司令，把穩起見，我建議還是按兵不動，等事態明朗了再做決定。」張煜說道。
「張團長，你這個方案我想過，如果這樣，不如全軍撤退，事態明朗了，我們也就沒有機會了。」趙子贇蹙眉道。
仔細一想，三人都明白趙子贇的意思，他們本來就是來偷襲的，有點渾水摸魚的意思，如果水清了，自然沒法抓魚。
「我的想法是乘著夜色前進三十里，一方面等楚峰那裡查明情況，同時，我們也更接近瀋陽，一旦確認日軍進攻，我們也還有時間應對，如果不是這樣，我們就撤回來。」見三人沒好主意，趙子贇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倒是可行，只是這麼多人馬，難保不會洩露蹤跡，還有就是，我們是否能趕在遼陽日軍增援之前趕到瀋陽，司令，他們可是有鐵路的。」李建波提醒著。
「這個我也想過，真的確定日軍進攻，我即刻電令楚峰炸毀沿途鐵路，給我們爭取時間，我想，日本人要真搞清楚是誰幹的，怕也是我們完成任務後的事了。」
已經來到這裡，知道要做什麼事，其實眾人心裡都有些不甘，否則早就採納張煜的意見，靜觀其變，不行就撤軍。
「司令，試一試吧！」王貴說道。
思來想去，趙子贇覺得這事本來就冒險，如果大哥在，一定會博一下，他手握成拳用力揮了揮，「好，我們試一試，前行三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