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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6章 請君入甕 文 / 青木雙翼

    這一晚,電報飛來飛去,張會詔折騰到深夜,才算是心中安定,老大沒有拋棄他,等增援要底子硬,他不敢大意,做好全城的防禦計劃才敢睡,整個指揮部裡所有人都累得不行,張會詔一聲命令,眾人才找地方睡覺,不一會,指揮部內一片靜悄悄。

    此時離天亮不到一小時,正是最黑暗的時候,在指揮部外街道拐角閃過幾個身影,指揮部外的哨兵眼皮發重,一天勞累他們也疲憊不堪,反正是在城裡,警惕性也下降了不少,根本沒注意有異常。

    兩個身影貼著院牆來到門口,漸漸來到哨兵身後,突然一把勒住了哨兵的脖子。

    「噗噗」黑暗中傳來輕微的蹬地聲,片刻,兩名拚命掙扎的哨兵不動了,那兩個黑影將哨兵拖到拐角黑暗之中,不一會,兩個身著晉軍軍服的士兵走了出來,逕直到了門口站著。幾分鐘後,見四周沒有動靜,其中一人招了招手,大批黑影一個接一個朝大門跑去。

    進入院子後,其中一人站在門口不遠的樹下四處打量著,其餘人則分成三五人不等的小隊伍摸到房間裡。

    張會詔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他覺得自己好像沒睡著,又好像在做夢,突然,他感覺自己喉嚨被壓住,忍不住張口喘氣,隨後一團東西塞了進來,憋得他非常難受,急忙想用雙手去抓,可雙手不知怎的,被什麼牢牢卡住,動彈不得。

    瞬間,他驚醒了,「有人偷襲!」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

    「再動,就宰了你!」耳邊輕輕傳來一個聲音。

    第八軍指揮部燈火再次亮了起來,幾個人來到院子裡樹下,敬禮後說道:「大隊長,一切順利!」

    「走,進去瞧瞧我們的戰利品!」那人手一揮,快步走進了正中的屋子。

    屋中正中,坐著三個身著白褂子的男子,被綁得嚴嚴實實,嘴裡還塞著破布,聽到有人進來,一起抬起憤怒的眼睛望了過來。

    進入屋中那人一屁股坐在方桌上,玩味的大量這被綁的三人,「那個是張會詔?」

    被綁的當中一人身子扭了扭,狠狠的瞪著他。

    「是你吧?來啊,把他嘴裡的布拿了,讓他也喘口氣。」

    一人走了過去,伸手扯下他嘴裡的布,連喘了好幾口氣,那人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張軍長好大的火氣,別急,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聊。」

    「我外面可還有幾千士兵,我不信你們走得出去!」

    「才幾千而已,我外面可是有幾萬!」坐在桌上的人笑道。

    「你是**師的!你到底是誰?」

    桌上那人起身來到張會詔跟前,「想報仇?看清楚了,我是**師突擊隊隊長楚峰!」

    張會詔沉默了半響,問道:「你想怎樣?」

    「你即刻下令,開城投降。」

    「不可能!」

    「行,我不勉強你,咱們走著瞧,等會天亮了,**師就會進攻,我想你的手下一定會來請示,我和你說說我的打算。」

    張會詔盯著他,不知他要玩什麼花招。

    「要是來一個兩個,我就放他們進來綁了,要是來的多,我就開槍。」

    環顧了下四周,張會詔輕蔑道:「就憑你們幾個人,想抵擋住我的人進攻?」

    「這個不重要,要是他們不怕我殺了他們的軍長,哦,還有師長就放馬過來。」楚峰笑道。

    「那你們也活不了!」

    「是嗎?我們要不要打賭,先不說你手下的酒囊飯袋是否能攔住我,沒了你們這些軍長、師長,你覺得你手下士兵還有多少膽量和**師較量!」

    張會詔無奈的低下頭,他知道那些士兵如果知道指揮部被一鍋端了,第一個反應絕對是逃。

    「張軍長,降了吧,抵抗沒有意義的,我可以保證你們的安全。」

    「我們商量下。」張會詔用嘴角示意了下另外兩個被綁著的。

    楚峰伸手將杜春沂和周原健嘴裡的破布拿掉,吩咐道:「搬到一邊,讓他們商量。」

    天空以及開始露出一絲白色,楚峰來到門口,深吸了一口氣,首次突襲地方指揮部成功!他親自帶隊就說明突擊隊對這次任務非常重視,張會詔大軍一離開寶昌,他就率領一個中隊混了進來,找好落腳點,查看全城地形,張會詔敗退入城,他就派人一直監視著,根據遠距離觀察到的人員進出情況和院子佈局,推斷張會詔可能住的地方,他沒想到,張會詔和杜春沂和周原健因為商量對策和進行防禦計劃設計太累了,住在了一起,給他一個一鍋端的機會。

    「楚隊長,我們商量過了。」張會詔見他進來,高聲道。

    「我們決定投降,不過我們有幾個要求。」

    「說說看,別太過分啊。」

    「第一,**師不得殺害任何一個人。」

    「這個沒問題,還有呢?」

    張會詔猶豫了下,說道:「我們一旦投降,就回不去了,只有賭一把,我們要加入**師。」

    「這個……,說實話,我沒權利答覆你,我可以向師長匯報。還有嗎?」

    「沒有了。」

    「等著。」楚峰說完反身就走,到了門口,想了想跟邊上的隊員說道:「給他們鬆綁。」

    城外,**師師指揮部,趙子梧也是心神不寧,楚峰昨夜來電說要突襲張會詔指揮部,到現在天快亮了,依然沒消息,讓他非常擔心。

    「師長,楚峰來電!」李肅興奮的走了進來。

    趙子梧心頭一塊石頭落地。

    「張會詔降了,不過他有個條件楚峰不敢處理,發電報來請示。」

    「什麼事?」

    「張會詔提出加入**師!」

    趙子梧一愣,這還是頭一次,隨即興奮起來,這說明**師已經強大到敵人願意依附,「給楚峰回電,同意張會詔加入!」

    出張北,茫茫沙地,杳無人煙,近萬人馬在土路上行進著,延綿好幾里,幾批馬在道路上飛馳著,濺起陣陣煙塵,大軍中部,有首尾相連的好幾百輛大車,堆著糧草、彈藥,幾個人騎著馬跟在邊上緩慢走著,從服飾上看,應該是將領。

    「報告軍長,前方偵察回報,沒有發現敵軍!」一匹快馬來到面前,朝一位將領匯報。

    「嗯,知道了。」

    這將領便是第五軍軍長李服膺,接到徐永昌讓他增援第八軍的命令後,他足足花了兩天時間才準備妥當,將朵珍的十三師留下防守張家口,他親自率領李俊功的十四師和賈學明的十五師前往寶昌,一路上他還是非常小心的,除了派出偵察部隊進行前出偵查外,還一天三次和張會詔聯繫,掌握情況。

    從目前來看,還算不壞,張會詔雖然在都河一敗塗地,但在寶昌確實守得不錯,到目前為止,趙子梧還沒攻克寶昌,據張會詔說,趙子梧最少在寶昌集結了一萬七千的兵力,不過張會詔也催促他,由於沒有守城的準備,物資難以支撐,他估計最多能支撐十五天。

    李服膺並沒有打敗趙子梧的幻想,他在希望聯合第八軍能夠在寶昌和趙子梧形成拉鋸戰,然後等朵珍師和騎兵一、二師前來做最後一擊。

    「我們距離寶昌還有多遠?」

    參謀查看了地圖,「還有七十里!」

    「傳令,讓先頭團拉開距離,十四師、十五師分左右兩翼齊頭並進,注意不要離得太遠。」

    下午,先頭團傳來消息,遭遇到阻擊,李服膺略作思索,「命令先頭團攻擊,這是趙子梧的阻擊部隊,應該不會大,他就是想拖延我們到寶昌的時間,全軍加速,小股騷擾不要管他!」

    很快,先頭團來報,說敵軍撤了,估計是一個營。

    李服膺知道接下來會遇到頑強阻擊,估摸規模也會比這大的多,但他相信,趙子梧要想攻克寶昌,阻擊他的部隊不會超過兩個團。

    前進十里,先頭團再次遭受阻擊,這回打不動了,李服膺急忙趕往第一線,李俊功正有些憂心忡忡的看著前方。

    「有什麼狀況嗎?」

    李俊功指著不遠處的小土坡,那裡正是先頭團遭到阻擊的地方,肉眼都能看見好大一片工事。「軍長,你看,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剛才先頭團攻擊時我也看了,他們應該是兩個團的兵力。」

    「兩個團?」李服膺愣了下,趙子梧這麼佈置有問題啊,如果第五軍一舉擊破阻擊陣地,就可以直接兵臨寶昌了,這可不是都河,至少還有河流阻擋。

    「難道他要對寶昌發起總攻了?」

    想不明白就先解決眼前的事,「俊功,你負責正面進攻,我讓賈學明派一個團繞到他們背後去。」

    下了命令,李服膺開始做著進攻前的準備,此時,偵查人員跌跌撞撞跑了過來,「軍長,大事不好。」

    「怎麼回事?」

    「我們北面、南面都發現大批敵軍。」

    「什麼?」李服膺大吃一驚,「有多少人?」

    「每一面至少兩個團!」

    李服膺瞬間臉色白了,怎麼一下子出現了六個團?趙子梧到底有多少人馬?

    他猶豫,趙子梧可不會等,他一聲令下,王昊坤發出了炮擊的命令。這回王昊坤可是集中了**師和繳獲的張會詔炮兵團的全部火炮,達到了讓人驚訝的八十四門,第一輪就打得李服膺魂飛魄散,他何曾見過這種陣仗,連閻錫山和猖狂的奉軍都沒這麼奢侈過,用這麼多門炮打兩個師。

    「撤,快撤!」

    命令傳達需要時間,這檔口,頂在前面的晉軍已經挨了兩百多顆炮彈,遍地都是炸得支離破碎的屍體,兩個師不約而同發狠朝原路往回跑,別的先不管,脫離了對方火炮射擊範圍再說。

    其實李服膺不跑,趙子梧也不會再轟他了,用這麼多炮,他的意圖就是震懾,真一通亂轟,那就是敗家子了。

    陳振林在左、張志新在右,兩邊一夾擊,李服膺更是潰不成軍,那些什麼馱馬、大車丟得乾乾淨淨。

    狂奔出二十里,李服膺才開始收攏部隊,倒不是他想收攏抵抗,而是大家都跑不動了。

    粗略統計,李俊功師兩千多人,賈學明師稍好些,還有三千五百人上下,能跑回來的倒是都沒傷,算是完好,不過丟失了幾乎全部的輜重。

    「軍長……」遠處幾匹馬飛馳而來,到了面前跳下馬大哭道:「軍長,**師騎兵旅突然襲擊了張北,守城的一個營全軍覆沒!」

    李服膺眼睛一黑,一屁股坐在地上,良久起身道:「給司令部發報,就說第五軍在寶昌以東七十里遭遇**師絕對兵力伏擊,兵員損失過半,**師騎兵旅已經攻克張北,第五軍已無力救援第八軍,準備朝獨石口方向突圍。」

    休息了大約一個小時,李服膺不敢過多停留,指揮殘軍掉頭南下,他的想法還是好的,從張北返回張家口要翻越壩上山嶺,希望不大,脫離趙子梧的追擊穿過沙地算得上避其鋒芒。

    只是他忽略了張北的騎兵旅,沈忠毅並不是要佔領一個城池,而是要從西南夾擊他。

    他剛離開大道,進入沙地,騎兵旅就呼嘯而來,沒多久就遇到了從東北方向追擊而來的步兵先頭部隊,沈忠毅一見就知道李服膺轉了方向。

    查看地圖後,他決定先南下追擊,若是李服膺走北線,從綏遠繞回去,他有的是時間追。

    天快黑時,沈忠毅發現了李服膺的行蹤,不著急,他帶著騎兵在後面吊著,李服膺此時都想掏出槍來一個了斷,來到一塊草地,有不大的溪流,李服膺不想折騰了,該咋辦就咋辦吧,他連陣地都懶得設置,只是安排了警戒,算是給自己一個安慰。

    騎兵旅並沒有進攻,只是在遠處看著,出征以來就想三想四,李服膺累了,如今也沒了想法,睡吧,這一夜,他從未睡得如此香甜。

    天亮,他一翻身就看見賈學明和李俊功坐在他邊上一言不發,「怎麼了?」

    「軍長,我們突不出去了!」

    起身拿著望遠鏡四處看了看,他大笑:「趙子梧,你還真看得起我李服膺!」

    除騎兵旅外,陳振林和張志新兩個旅已經將這裡團團圍住,一水的重機槍打頭。

    不遠處來了一騎,晉軍士兵不由得抓起槍,對方來到六七十米處站住了,高喊道:「請你們李軍長出來答話!」

    賈學明伸手按住了想要出去的李服膺,「軍長,我去看看。」

    他也不騎馬,不快不慢的走了過去,晉軍士兵都緊張的看著自己的師長出了警戒線。

    來到那騎兵面前,騎兵跳下馬不知和賈學明說著什麼,沒多久,賈學明回來了,臉上表情顯得非常複雜,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學明,他們怎麼說?」

    「要我們投降。」

    李俊功跳了起來,「我們還有幾千人馬,大不了魚死網破!」

    賈學明此時居然說了句笑話:「李師長,怕是魚肯定死,網破不了。」

    「你!」

    「要是投降,怎麼處置我們?」李服膺沒心情打嘴仗。

    賈學明又笑了:「他讓我轉告軍長,說張會詔軍長歡迎我們加入**師?」

    「加入**師?」李服膺剛想說做夢,隨即愣了:「什麼!」

    「張會詔請我們加入**師!」

    這一刻李服膺還不明白可白當軍長了,寶昌怕是連一天都沒守住,張會詔早就降了趙子梧,一路電報將他騙入了陷阱,他要不輸真是見鬼了。

    蘭封總指揮部再次炸了鍋,李服膺最後的電報讓徐永昌和楊愛源目瞪口呆,兩個軍啊,就這麼完了?

    現在誰都不敢肯定**師到底有多少人馬,圍著寶昌又將第五軍兩個師擊潰,實力超出所有人想像。

    「星如,張家口完了,你上報總司令,趕快做好大同的防禦,我們也要想想如何防禦南口一線。」

    楊愛源再也不敢提什麼救援的話,他的建議不但斷送了第五軍,還捎帶進去一個張家口,北方門戶徹底被打開!

    同樣在太原,閻錫山腦門直冒汗,他怎麼也想不到會弄成這麼一個爛攤子,從隴海線調兵已經讓馮玉祥非常不滿,如今察哈爾局勢一塌糊塗,要是趙子梧兵進大同,又要重演當年被國民軍逼的他棄大同守雁門的局面。

    「兩個軍都打不贏,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趙戴文此時已經沒有去想這事的心情,在他看來,矛盾重重的反蔣聯軍已經打不贏這場戰爭了,趙子梧一舉擊潰晉軍兩個軍還不在損失,而是會給晉軍心裡帶來沉重的打擊,很多將領一定會問,為什麼一定要逼反了趙子梧。如今趙子梧即將兵臨山西,軍心還如何維持?

    徐永昌管不了大同,但他要守住平津的北門戶,不得已,他只得下令第七軍即刻轉向南口方向。同時將津浦路上的炮兵調了兩個團一同守南口。

    五月二十八日,趙子梧**師兵臨張家口,這回沒多麻煩,李服膺出面,朵珍降了,時隔兩年後,趙子梧再次進駐察哈爾首府張家口!一直隨同趙子梧行動的賀衷寒興奮不已,學弟果然不負眾望,居然如此之快佔領察哈爾大部。

    「子悟,該發通電相應中央了吧?」

    「衷寒,我有事和你商量。」趙子梧緩緩道。

    「你說!」

    「我這次能夠很快攻佔張家口,和張、李兩位軍長的支持有很大關係。」

    「你的意思是……」賀衷寒隱隱覺得不妙。

    「衷寒,我不是講條件,你看,我以後也只是軍,他們兩個確實不好安排,我想你能不能和校長商量下,再給一個軍的編制。」

    「你一個察哈爾兩個軍,是不是太多了?」

    「這個……,如果有可能,就把綏遠也劃過來吧。衷寒,我真的不是講條件,你想想,他們兩個如果有了安排,會對晉軍有多大打擊?綏遠也不是多好的地方,只是個名分而已,如果校長答應,我就可以理順關係,揮軍進兵大同,我絕不染指平津地區和山西。」

    平心而論,趙子梧的說法還是中肯的,賀衷寒心裡能夠接受,只是那位捉摸不定的校長會怎麼想?

    「好吧,子悟,我向校長發電報,不過什麼結果可不好說。」

    果不其然,那位多疑的校長勃然大怒:「和我講條件!他以為他是誰!」

    罵了一大通,老蔣還是陰著臉讓人回電:「答應他的要求!」

    賀衷寒收到回電其實心裡覺得不妙了,電文內容冷冰冰的,他心裡知道老蔣發火了。

    「子悟,校長同意了,你好自為之吧。」

    處於興奮狀態,趙子梧並沒有注意到賀衷寒話語裡的異樣。

    五月的最後一天,趙子梧在張家口發出通電,鑒於閻錫山和馮玉祥倒行逆施,他決定響應中央的號召,本著平息爭端的意願,阻止馮、閻對中央的反叛,聯名發出的還有晉軍原第八軍軍長張會詔,原第五軍軍長李服膺。

    隨即,南京發出響應通電,對趙子梧的通電高度讚揚,稱讚他身負國家民族大義,不但在北伐中功勳卓著,而且今天又投入到維護全國統一的戰線上來,為此,中央根據以前曾說過的不裁撤趙子梧**師的原則,**師升格為軍,提升趙子梧為中將軍長,兼察哈爾省主席,同時歡迎張會詔、李服膺兩位將軍的到來,原晉軍第八軍、第五軍合併為一個新軍,李服膺任為中將軍長,兼綏遠省主席,張會詔為中將副軍長,兼綏遠民政廳廳長。兩軍等平定馮、閻之亂後在定番號和編製。

    兩封通電惹起軒然大波,在隴海線和津浦路上的蔣軍各將領才明白為何晉軍會有異動,原來是後院起火了,而且火不是一般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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