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陽高民團 文 / 青木雙翼

    時間轉眼到了二五年的秋天，在接到羅爾夫交接的軍火後，趙子梧已經訓練民團足足一個月，王頌在兵營住的這段時間對他啟發很大，訓練大綱也一改再改，兩個連的團丁不論是體力還是外表都大變，隱隱有些正規軍的雛形。

    楚峰完全被趙子梧折服，他不相信趙子梧就只弄一個民團，那沒必要花如此大的人力物力，更不用說那個神秘老頭帶給他的誘惑，只要他和趙子梧私下一嘀咕，必然有新花樣出來，比如那練兵場上的障礙，他別說沒見過，聽都沒聽過。

    「呯呯呯！」練兵場東角傳來連續不斷的槍聲，楚峰聽見，又是一陣發呆，實彈訓練他在西北軍時從未見過，子彈多精貴啊，怎麼可能拿來訓練？

    可趙子梧不但這麼做了，還不是隨便打一兩槍，楚峰心裡計算過，到今天，每人平均已經打了二十六槍，二百四十三人，共消耗了子彈六千三百多發，這都夠他當年所在團一次戰鬥的消耗。

    「報告！」站在門口的楚峰大聲道。

    「進來。」

    楚峰大步進門，來到桌子面前，啪！一個立正，舉起右手敬禮。趙子梧抬頭舉手還禮，「楚峰，等我一下。」

    望著伏在桌案上的趙子梧，楚峰的思緒又飛揚起來，這個年輕的大少爺，不，應該是團長，有著嚴格的軍人作風，他禁止別人喊他大少爺，必須稱呼團長，雖然這個團長只管著兩個連，但楚峰相信，不要多久，這個團長就會名副其實。

    「楚峰，有事嗎？」寫完最後一個字，趙子梧抬頭問道。

    「團長，到今天，所有的士兵都已經完成二十多次的實彈射擊，是不是夠了？」

    「打得如何？」

    「五十米，都能打到七環以上，一百米……，多數人能上靶。」

    趙子梧起來低著頭來回踱步，在他看來，這已經很不錯了，連南方的國民軍都打不到這樣的訓練強度，只是…….，他不由得想起老師王頌說的話。

    「楚峰，以前我想的和你一樣，能夠打二十幾發，足夠了，不過，我的老師說這個事情要全面考慮，實彈是要消耗不少子彈，這都是錢啊，大的戰鬥我沒參加過，你幫我算算。」

    「團長，算什麼？」楚峰一臉迷惑。

    「你參加的戰鬥，一般在多遠殺傷力最大，如果防守，一般對方攻到什麼距離己方傷亡最大？」

    楚峰一呆，他可沒算過，不過自己在西北軍中帶兵，多少是知道自己排的情況，想了想道：「團長，我只能說說我看到的，多數時候，五十米到一百米殺傷力最大，進入五十米，除了部分老兵還能鎮定射擊，很多士兵會心生恐懼，射擊準確度反而會低很多。」

    「至於傷亡，從五十米開始就會高很多，對方的射擊準確度也高，一旦肉搏，那就說不清楚了，至少我知道要是對方是馮大帥的兵，肉搏幾乎贏不了。」

    趙子梧聞言沉思，良久抬頭問道：「五十米內，傷亡會增加多少？」

    楚峰搖搖頭，「團長，這個不清楚，我估摸著增加三成是肯定的。」

    「好，那就按三成來算，我們有二百四十多人，三成怎麼也有七十人，就算一半人陣亡，也有三十五人，撫恤金一人五十大洋，這就是一千零點，折算成子彈……，怎麼也有兩萬發。」

    楚峰不明白他這算的是怎麼回事，「團長，這陣亡和子彈有啥關係？」

    趙子梧笑了，「這只是一種假設，我在想老師說的，也許不一定對，但也有些道理，盡量減少傷亡，這樣就可以少支付撫恤金，省下的錢用來實彈，提高五十米到一百米的射擊準確度，從而減少傷亡，你認為可不可行？」

    楚峰歪著頭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回事，一般在軍隊不會有這種假設，陣亡那是說不清楚的，可訓練花掉的錢卻是擺在眼前，毫無疑問。「團長，你忘了件事，很多軍隊別說撫恤金，連餉銀都不發，你說的這個錢根本不用支出。」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趙子梧揮了揮手，「你說的我知道，他們的法子很簡單，死了再拉人便是，在他們看來人沒有子彈值錢，可我不這麼認為，你覺得一千訓練有素、經過實彈射擊的軍隊，要多少沒打過幾槍的新兵才能抵擋？」

    對比了下眼下的團丁，楚峰道：「要是我，至少也要有四千人才有把握擋得住。」

    「楚峰，我想清楚了，訓練不要停，這錢該花，我不是那些軍閥，你要知道，亂拉丁必定引起地方的不滿，以後吃、穿、用都會很困難，而且，我的兵陣亡，撫恤金一定要給，不然誰給你賣命？」

    「是！」楚峰使勁立正，認認真真的給趙子梧敬禮，愛兵如子有很多種方式，但在他看來，能夠珍惜士兵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否則人死了，一切都白搭。楚峰心裡已經有了決定，除非有意外事件，否則他絕不離開這個民團。

    趙子梧有這個意識，並不代表那些兵丁明白他的心思，才一天，楚峰又憂心忡忡的來找他，「團長，那些團丁並沒明白你的用心，實彈很不認真，我說了幾次，沒什麼效果。」

    趙子梧聞言蹙眉道：「你覺得問題出在哪？」

    「他們沒見過血，不知道戰場的殘酷。」楚峰想了想道。

    「是啊，沒見過血。」趙子梧有些頭痛，見血可不是說著玩的，「楚峰，先將實彈訓練停下來，看看有沒有機會打上幾仗。」

    機會很快就有了，這個年代要說沒仗打簡直是笑話，只是以往陽高縣府並沒有把民團當回事，直到趙子梧來到這裡後，最高地方官張知事才開始重視起來，當然，這也有羅爾夫偕同趙子梧來拜訪他有關。

    當羅爾夫一臉傲慢的向他提出需要趙子梧的民團為他的洋行提供保護，讓縣府給予方便時，張知事不由得重新打量起趙子梧，能夠得到洋人的認可，趙子梧不簡單。

    隨後的消息讓他暗自心驚，趙子梧居然自己花錢購置軍火，有何意圖不清楚，好在趙子梧並沒有異樣的舉動，只是派出了二十人，由常風統一管理，駐守在康利洋行，並不時的隨同洋行的車出去，顯然是押送。鑒於趙子梧和羅爾夫關係密切，張知事決定暫時不將此事上報，看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