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玖瑤(三) 文 / 墨芡汐
這次就要比較好運,思慧環視一周之後只以為自己是幻聽了,多念了幾遍清心咒,根本沒懷疑到這株小野草身上。
除了砍柴,思慧又多了一項擔水的任務,每天忙得死去活來的,玖瑤有些替他擔憂,在他不在的時候默默地催動靈力幫他劈點兒柴,但怕他發現,就要每次都不敢多劈。
又到了施水的時間,玖瑤仰頭看他,發現那雙好看的手已經被磨破了,肩膀處的僧袍也破損了許多。玖瑤想開口問他累不累,可又怕嚇著他,只在他手上施了咒語,幫助他早點兒康復。
第二日晌午,玖瑤正在曬太陽,小院裡忽然闖進來幾名陌生男子,抬著一隻漂亮的大紅木箱子,為首的男子手拿折扇,一身華服,身後的幾個均是家丁樣的打扮。
「思慧大師有禮!」華服男子朝思慧施了個簡單的禮,然後示意家丁把箱子抬上來打開,箱子裡是一件華麗的僧服,「這是家父的一點兒心意,還請大師笑納。」
玖瑤努力地伸頭看,好漂亮的僧袍和袈裟啊~
「這是用金絲銀線做成的僧袍,外面的袈裟乃是波斯進貢,上嵌玉石珍寶無數,價值連城!」華服男子解釋道。
「金銀於貧僧能不過身外之物,」思慧只管閉眼唸經,看了不看一眼,「有如此財力,更應當用來接濟災民。」
「好,就照大師所言。」華服男子招手將身側的家丁喚來,「去,把這件僧衣和袈裟去換成金銀食物,以思慧大師的名義接濟城外的災民。」
「是。」家丁領命將箱子重新抬走。
「大師,如此做法開還滿意?」華服男子繼續問。
思慧只管閉眼唸經,根本不理他。
玖瑤看著華服男子的臉色變了好幾變,最終還是很努力的變回一派溫和有禮的樣子,「思慧大師,一月後宰相新府邸落成,家父請大師務必去觀禮。」
思慧仍舊不理他,華服男子保持彎腰的姿態許久,終於是有些不耐煩了,「大師如此,看是看不起我們宰相府?」
「貧僧豈敢。」敲了一聲木魚,思慧終於開口講話。
「那大師為何對宰相府的邀請一再推辭?」
很明顯是不喜歡你嘍,玖瑤幸災樂禍的看著思慧又陷入沉默,這男子真是不識趣,沒看到恩人特別的討厭他嗎?還賴在這裡不走,真是太討厭了。
「公子,這臭和尚明顯是不識抬舉,待小人給他點兒顏色看看!」一旁的家丁挽起袖子,華服男子沒有出聲,算是默許了。
「你這臭和尚,如此的不識抬舉!」家丁掄起胳臂朝思慧砸過去,思慧閉著眼,躲也不躲,「哎呦——」
在拳頭砸到思慧的那一瞬間,思慧的週身仿若鍍了一層鋼鐵,這一拳打上去如同打在一塊兒鐵疙瘩上,而思慧則是半分都沒有傷到。哼哼,想在她眼皮子底下動她的恩人,還早一百年呢!玖瑤十分歡脫的搖著小葉子慶祝勝利。
「你這沒用的,連個和尚也收拾不了!」另一個家丁十分不屑的掠過報手亂嚎的家丁,伸手來拉思慧的衣領,想把他甩出去,「臭和尚,哎呀——」
又是一聲慘叫,家丁痛苦倒地。
「公,公子,這和尚會妖法啊!」剛才他一伸手,就好像被電到一般,好疼啊~
華服男子有些驚恐的環視了一下四周,不怪他怕,只是都城裡關于思慧的傳說太多,大家都把他說的神乎其神的,仿若一方神靈。「大師,幾日多有得罪,在下改日再來拜訪!」男子後退幾步,又轉身對地上的兩個家丁訓斥,「還不快走!」
小院裡又恢復了安靜,玖瑤展了展葉子,唔,真舒服~
思慧睜開眼睛,將手裡的木魚放下,「是你對不對?那天讓我小心的那位施主?」
玖瑤驚悚了,忙用大葉子遮住自己,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但事實證明,她並不是每次都那麼幸運的。
許久,玖瑤發現他正站在自己身前,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再次開口,「是你對不對?那天讓我小心的是你,前些天幫我劈柴療傷的是你,剛才用法術保護我的也是你對不對?」
直覺要不要這麼敏銳,玖瑤腹誹,順便決定學習他剛才沉默是金的好習慣。
「我知道是你,」思慧道,「若你不想理我也罷,但我始終不認為自己是錯的。」
什麼跟什麼啊,誰說你錯了,我只是怕嚇到你。
「佛法聖潔不可侵犯,宰相有事那樣的貪婪殘暴,」思慧有些憤怒,「我是不會貪圖富貴用佛法來幫他掩蓋罪惡的,哪怕他們要我的性命!」
唔,是個憤青啊,玖瑤想了想,但對他後面的一句紀委不贊同,姓名是個多麼重要的東西,怎夢說不要就不要了呢?她曾經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做了許多的事情,深知能活著是件極不容易的事情。所以他的態度讓玖瑤十分的不滿意,忍不住開口訓斥。
「喂——」
「真的是你。」他似乎沒有那麼害怕。
「我說,或者時間多麼不容易的事情,性命又是一個多麼重要的物什,你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呢?」真是太氣人了。
「若事與我願相違背,那我寧可捨命而保留自己的原則。」思慧道。
「你的這種想法十分的不對啊,」玖瑤歎了一口氣,決定用自己的親身經歷來警示恩人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看我啊,從一株無知無情的草木修煉出精靈極其的不容易,我生根在大地上不能挪動,時時刻刻都有著被野獸吃掉的危險,還要一直和同伴爭奪養分和靈力,能活下來是十分辛苦的。所以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好好地活著了。」玖瑤頓了頓,「我一直羨慕人類可以再大地上自由自在的奔跑,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運。可你怎麼能輕言放棄呢?沒有什麼比性命更重要了。」
「你不懂。」聽著她的自訴,思慧有些同情,可就是因為她是一株草木,所以才不明白做人的艱辛,他知道性命重要,可他更知道,有些東西是比性命更加重要的。
「我是看在你是我的恩人的份兒上才這麼勸你的,你們佛家不都講究慈悲為懷嗎?可為什麼對自己這麼不慈悲呢?」不是說他是什麼高僧大師嗎。怎麼性子這麼執拗呢?
「阿彌陀佛,」思慧不打算與她再爭辯下去,「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有些東西是比生命更重要的。」
玖瑤氣呼呼的用葉子遮住自己不去看他,什麼嗎,這個恩人原來是這麼不可愛的。
涼涼的泉水在她週身蔓延開來,玖瑤仍是不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