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雙月（十三） 文 / 墨芡汐
夏都，湘王府。
秋白月坐在八角亭內，一身白裙，長髮未挽，手裡拿著一本醫書靜靜的翻看，蟾王阿金乖順的伏在它身邊。
「回來了。」湘王蒼老的聲音在亭邊響起，「月兒……」
秋白月低頭看書，頭也不抬。
「月兒，我知道你恨父親，」湘王歎了一口，「但你不要折磨自己，從你回來到現在，水米不進，也不休息，你縱然身體再好，也是扛不住的啊！」
「耽誤不了三日後的封後典禮。」白月的聲音清冷無波。
「月兒！」湘王有些痛苦，秋白月是他唯一的女兒，卻是自己為仇敵，真是作孽啊！
「朕來。」夏無殤不知何時出現，一身白跑，風度翩翩，「湘王你先下去吧。」
「皇上……」湘王歎了一口氣，有些佝僂的退下。
風過幔帳飄飄，兩人相對無言。
「月兒，是你自己選擇回來的，」夏無殤道，「朕遵從諾言饒了蘇璃月，而你，從此後邊不能再離開朕。」
「步驚羽。」白月低聲喊道，「也是我夏國的君王吧~」
「沒錯。」夏無殤坦然承認，「你喜歡做刖未央，那朕就陪你做步驚羽，你要做秋白月，那朕就陪你做夏無殤，月兒，真的心意，你可知曉？」
「看來我怎麼都甩不掉你啊，」秋白月忽然笑了，抬頭看他，目光灼灼，「三日後，奉旨為後，我秋白月，心甘情願！」
夏國君主封後，秋家嫡女秋白月母儀天下。
這條消息一時間傳遍天下，各國的王侯紛紛前來賀禮，各路江湖人事也奉寶伺候。
夏國崇尚白色，就連嫁衣，也是一身的純白。
秋白月坐在梳妝鏡前，配合著婢子嬤嬤給自己更衣挽髮，唇角含笑，從頭到尾都沒有半絲的不耐煩。
赫連山莊裡，赫連風華月下獨酌，望著石桌上的玉帖和信封，久久不能回神。
冥谷是前朝餘黨，而璃月，竟然是前朝的公主！秋白月生在外姓王家，為夫請功滅冥谷，辛苦佈局，終是還了夏國安寧。
而他，是冥谷和月兒的一枚棋子，也是白月的一枚棋子。
仰頭喝酒，赫連風華面無表情。依璃月的身份而言，她必死不可，秋白月和夏王有約，她殺盡冥谷的人，夏王放她一個自由身。
可為了他，秋白月沒有下手，只留下一顆假死藥和一封寫有真相的信。但他等不及，一聽到白月對他的欺騙，他整個人都憤怒的快燒起來了。
「風華，」七肅一身玄色的袍子，「未央，你就不再去看她一眼了嗎？」過了今日，未央就會被鎖入宮牆，成為母儀天下的王后，世上，再不會有刖未央其人了。
「月兒身上的毒剛解，身體虛弱的緊，」赫連風華動了動唇，「我留在山莊裡陪她。」
「風華，你愛的真的是璃月嗎？就算璃月騙你，利用你，你也愛她？」七肅皺眉，「那未央呢，你就從來沒為未央動過心嗎？」
「住嘴，你什麼都不懂！」赫連風華的眸子沉了沉，手中的玉杯應聲而列，「月兒為我受了太多的苦，無論她做了什麼，我都會愛她，而且永生永世只愛她一個人！」
「風華，你……」七肅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也包括為她復興國家嗎？」月兒的鈴聲響起，一聲紅衣，未央踏月而來。「包括為她復國，殺盡我夏國人？」
未央聲音冰冷，目光灼灼，月下的她紅衣飛揚，眉間的硃砂痣斂盡風華。
「未央，你怎麼來了？」七肅又驚又喜。
「本來只是想來問一個答案，」未央回答，「但方纔我已經聽到答案了，而且，也讓我明白了一個問題。」
赫連風華背對著她，手微微的顫抖，夏都距離山莊有千里之遙，她又何必。
「赫連莊主，你總歸不敢回頭看我一眼？」
院子裡是三個的無聲。
「罷了，主子當真是料事如神啊！」』『未央』忽然仰頭大笑，伸手將臉上的renpi面具撕下來，「賤婢弄梅，見過赫連莊主，七肅公子。」
「你不是未央？」七肅大驚。
「夏都遠在千里之外，且主子後日大婚，自然分身乏術，」弄梅笑笑，「其實弄梅與二位也是舊識，，許多主子不便的時候，弄梅便帶由主子現身，無論是刖未央還是秋白月，自小如此！」弄梅頓了頓，「此次是弄梅善做主張，代主子前來一問，」說著看了赫連風華一眼，「主子果然所言非虛，莊主對璃月姑娘情根深種，羨煞旁人啊。」
赫連風華背對著她，紋絲未動，沉默如金。
「主子何等聰慧，終究是敗在一個『情』字上，」弄梅笑笑，「莊主大人，主子曾經說過一句話，只有弄梅一個人知道，莊主大人可想聽？」不等赫連風華開口，弄梅有繼續開口，「莊主大人，主子說了，她生性懶惰，一個愛她的，一個她愛的。愛之而苦求不得，她便捨了去，專心於愛她的那個人。如此水滴穿石，久而久之，她也會愛上愛她的那個人。莊主大人，你說，主子她說的對不對？」
赫連風華悶哼一聲，空氣中飄散著些血腥味兒。
「莊主大人，您還沒回答弄梅的問題呢。」弄梅不依不饒的追問，「莊主大人，您倒是說啊，主子她說的到底對不對？」
「弄梅姑娘……」
「七肅公子，我是在問莊主大人呢！」弄梅嫣然一笑，「主子說您是她的至友，可弄梅看來，七肅公子，您根本配不上這兩個字。」
七肅一陣尷尬，回想昨日種種，他似乎從來沒開口幫過未央，反而一直在懷疑她，夥同別人算計她。
「莊主大人，既然您不肯開口，那弄梅就全當是您默認主子的話是對的了。」弄梅鬆了口氣似的，剛想抬腿離開，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回頭，「莊主大人，秋家是外姓王，您知道秋家興旺到現在的原因是什麼嗎？免費告訴你哦，主子說了，是因為秋家是開國元老，前朝的王和王后，就是死在湘王大人的手下呢~」
弄梅開心的離開了，赫連風華重視沒忍住，一口血噴在了石桌上。
夏都。
八角亭的琴聲響了又停，秋白月撫了撫心口，他在傷心難過嗎？只怕，也是為了蘇璃月吧。
自嘲一笑，琴聲復又響起，斷斷續續碎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