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雙月(十二) 文 / 墨芡汐
有一點未央騙了赫連風華,那就是她並沒有被同門暗算,也沒有被人販賣到奴隸市場,她是天山門正大光明的第七十八代掌門人,刖未央。這一切的一切,不過都是她為了接近他所用的借口。
天山門研習醫毒,是個極封閉的地方,從不輕易月任何人接觸,更別說是救治。任何有求於天山門的人,都是在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之後。
所以,她不能違背門規,更不忍他受苦,所以才有此一計。可現在她已經沒有理由再留在這裡了,她的高傲,無法容忍現在的一切。
百草苑忽然熱鬧起來,天山門的大批精英都連夜從千里之外趕來,或明或暗的守在未央的身邊。這個掌門人意向不大喜歡自己這個職位,更是一走兩三年,把門內的事物全部交給了代理掌門,如今她親自放出信號說想回天山門,他們自然喜不自勝,匆匆趕來護駕,就怕她再改變主意。
現在赫連風華和七肅也很難見到未央,天山門掌門人的身份一出,整個江湖都為之一陣。天山門的人更是將百草苑守的嚴實,就連傳個話,也要經過層層上報。
未央倒是沒多大變化,依舊是冷冷淡淡的閉門煉藥。
今日是十四,明月當空,四合無星,略有些淒涼。
「明日就走了?」七肅應邀而來,坐在院子裡陪未央喝酒。「不去再見風華一面?」
未央搖著酒杯,淡雅一笑,「時至今日,相見倒不如不見,解藥已經制好了,煩你替我送出去,」語氣頓了頓,「就當是我送他的最後一份禮物。」
七肅接了藥瓶,「怎麼還會想見我?」
「天山門的孤寂,任何人都無法知曉,」未央因為飲酒之故,臉上紅妝漸濃,「我任性下山,奔他而來,兩年的相處,七肅,你當得起好友二字。」未央笑笑,「明日離開後,此生不再相見,,說實話,我竟有些捨不得你了!」
「我倒不知有此殊榮!」七肅大笑,「說來,你總是不尋常的。」
「哦?」未央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奴隸市場中,你自有一股王者氣度,在周邊情境不符,赫連山莊裡,裡製藥煉毒,好似天下沒有什麼是你完成不了的,沙濱一戰,魔尊為你大開殺戒,鎮靜全失。一個這樣的你,如何會尋常?」
「呵呵,」未央失笑,幾分苦澀心中自知,「步驚羽此人,與我本就是舊識,能為我如此,我甚是感動,至於你所言的無所不能,七肅,你知不知道我永遠也學不會的是什麼?」
「下廚?」記憶之中她好像從來沒進過廚房吧。
「不,」未央白了他一眼,隨即眸子深沉了一下,「是狠絕。很奇怪吧,名震江湖的毒醫,居然學不會狠絕。」
看她痛苦,起訴也不好受,該怎樣告訴她,風華也是在乎她的。沙濱無數深夜裡的瘋狂尋找,與步驚羽的交戰,大海涯上幾近崩潰的呼喊,還有從前的點點滴滴……未央,該如何告訴你呢?告訴了你,又有什麼用?
「七肅!」未央忽然嚴肅起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厭棄我,無論我做了什麼,隱瞞了你們什麼,請你相信我,我從來沒想過傷害你,還有他。」
「未央……」
「你看,這無邊的夜幕,唯有一輪明月做主,煞是風光,」未央抬起頭來轉移了話題,「月,生來就是如此,孤冷,寂寞……」
…………
未央坐在豪華的馬車裡,周圍有天山門的三十六護衛,前方有人開路,後方有人保護,看上去排場挺大的。剛想伸手撩開車簾看看到了哪裡,心頭忽然一痛,彷彿有人拿著匕首將它生生剜去,未央大叫不好。
赫連山莊。
未央騎馬趕到時,七肅正在門口準備去尋找她。見了她先是一個震驚,沒等開口。未央就先摔下馬來,吐了一口黑血。
「七肅,他出什麼事了?」顧不得自己,未央狼狽的爬起來。
「一言難盡。」起訴扶她起來,眸光微閃,身體有些不自在。
月苑。
赫連風華面無血色的躺在地板上,呼吸輕淺,口唇發黑,蘇璃月則是面色紅潤的躺在榻上,未央換有些頭疼。
「怎麼回事?」
「璃月服了你的解藥之後突然毒發,口吐黑血,風華不忍她受苦九江璃月身上的毒全都渡到了自己的身上,所以……」七肅言又欲止。
「簡直胡鬧!」未央氣血翻湧,又吐了一口血,匆匆地用衣袖擦去,連脈搏也沒試,直接從袖子裡取出一個盒子,金蟾王,就居在其中。
蟾王可解百毒,見赫連風華面色漸好,未央也鬆了一口氣。
「未央,這蟾王你從合得來?」七肅的語氣有些艱難,「金蟾王,世上僅存一隻,被……」
未央一愣,本來昏迷地赫連風華突然睜開眼睛,眸中滿是痛惜,「未央,你果然是秋白月。」
「你在胡說什麼?」未央臉色一凜。
「你潛伏在山莊這麼多年,」赫連風華一把抓住未央的手臂,「說,你都第在為朝廷謀劃些什麼,秋白月郡主!」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未央偏過臉去。
「傾月郡主,蟾王認主,這邊是最好的解釋了吧。」原本躺在床上的蘇璃月忽然起身,笑意盈盈,「若璃月沒猜錯,郡主為夏國管理江湖,除了赫連山莊和魔宮,其他門派均已臣服了吧!」
未央瞇了瞇眼,怎麼,她現在是被這幾位給算計了?
「你給風華下的心蠱,其實只是能然你隨時瞭解風華的動態,並不是毒藥,是不是?」璃月問道。
「不管你是刖未央還是秋白月,」赫連風華猛然掐住她的脖子,「你為什麼要害月兒,害我赫連山莊!?」
「未央,璃月也頗通藥理,你的解藥,成分不對。」七肅歎了一口氣,「真的解藥,你還是拿出來吧。」
未央深深地看了七肅一眼,緩緩闔目,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氣度自華,鎮定自若,「沒錯,我是秋白月。」
一場戲,換來了她的親口承認,布戲的人,反倒愣了。
「我是秋白月,所以你要如何,殺了我?」她的生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間,她卻毫不在意,連動都沒動,「赫連莊主?」
「為什麼騙我?」赫連風華的語氣有些黯啞,掐著她脖子的手有些顫抖,他的心很疼,非常疼,「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我從來沒說我不是秋白月,」未央道,「而且我本來也就是刖未央,我從來沒騙過你們。」
「傾月郡主,您似乎在說一個繞口令。」蘇璃月皺眉。
「本來過來今天咱們便天各一方,永不相見,我亦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未央自嘲的笑笑,「或許我命該如此。」轉眼看向赫連風華,「放手吧,你身上有我種下的命蠱,我死了,你也會隨我而去的。」
未央見他不動,伸手將他的手拿下來,指尖冰涼,緩緩站起來,將嘴角的血拭去,紅衣飄飄,腳環叮咚。
「我說來,我永遠學不會狠絕,」未央朝門外走去,聲音小而堅定,「現在,來跪拜一下你們未來的國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