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35 山洞裡的老人 文 / 紫小樂
翌日，天漸漸亮了。
山洞裡發出淡淡的火光，顧明樂倚著火堆，綣躺在草垛上，染了塵的錦袍悄無聲息的蓋在她的身上，如玉的肌膚，長長睫毛撲閃，微微的呼吸聲，顯然還在淺睡。
鳳卿坐在不遠處，就這樣靜靜的望著她，臉上浮上一抹柔色。
「喜歡這小女娃麼？」蒼老的聲音響起。
鳳卿臉色有些彆扭，轉向聲音轉來的地方，是山洞的深處，一個邋遢不堪的老人，兩腳上綁著沉重的鎖鏈。
昨夜，鳳卿和顧明樂來到山洞時，發現了這位老人，起初是戒備，發現老人雙腳上的重重鎖鏈時，則驚愕了，竟有人用粗重的鎖鏈，將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鎖在這個山洞！
老人出乎意料的慈祥，告訴他們，他是被仇家關在這裡的，已經不知道被關了多少個年頭，每日喝的是山壁間流下來的水，吃的是蛇蟲鼠蟻，如今外面的世界是怎麼樣的，他都不知道了。
「多少年了，沒想到還能見著人。」老人歎了一聲，山洞並不深，燃著火堆，能看見老人濫褸不堪的破衣，蒼白的發間染滿塵土，一雙眼渾濁無光，臉上卻隱隱帶著慈祥之色，似乎這樣的環境，並沒有磨滅他的本性。
「真是兩個漂亮的小娃子，比當年他們兩個還要漂亮。」老人歎息著，對上鳳卿的眼光：「小娃子，你是個有出息的，小女娃也是，能遇見，是緣分，將來有一天，若是需要幫助，拿著這個去找納蘭斐，他會盡力幫你們的。」
老人的話說完，就有一塊玉珮射向鳳卿。
鳳卿愣了愣，隨後迅速伸過玉珮，瞧著老人，鳳眸中滿是疑惑和意想不到。
他的武功修為應該算是高了，可是至今卻不曾察覺老人身懷武功，可見老人的武功高達何種程度，即有這樣的武功，又怎麼會被鎖鏈而困？！
「唔…」顧明樂悠悠轉醒，睜眸看向鳳卿和那位老人，笑了笑道：「你們都醒了。」
「小女娃，怎麼不多睡會？外面的人不會這麼容易找到這裡的。」老人語氣中帶著濃濃的笑意，似乎很喜歡顧明樂。
「咕嚕。」顧明樂臉色一紅，摀住了肚子，一夜沒吃東西，這是餓醒了。
老人的笑意更輕快了，似乎很久沒有這麼笑了，看著鳳卿：「小娃子，快給你媳婦去打幾隻野兔來。」
「媳婦？」顧明樂眨了眨眼，四處張望了一下，嘟囔一句：「哪裡來的媳婦？」
「笨女人！」鳳卿輕輕的扔下一句，起身往洞外走去了，嘴角卻隱隱帶著一抹笑意。
走到洞外，伸手撫上受傷的手臂，笑意更甚了些，昨天受傷的地方已經包紮了，想起她那笨手笨腳的包紮手法，還有一臉緊張，不斷尋問『痛不痛』的模樣，就覺得意外的可愛。
洞外已經漸漸明亮開來，朝陽投射下，帶著一抹金黃色，景色有些朦朧的美感。
似乎是因為剛睡醒，顧明樂才反應過來老人的意思，俏臉越發紅了，帶著幾分惱意，把鳳卿的錦袍扔到了一邊，隨後站起身，朝老人一本正經的道：「老爺爺，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更別說是…是…」沒好意思說下去。
「哈哈…瞞不過老朽的，小娃子喜歡你，喜歡很久了。」老人的語氣有中洞察秋毫的感覺，笑得身子動了，連帶著腳上的鎖鏈發出哧哧的輕響。
顧明樂瞪大了眼，即羞又惱，跺跺腳：「您不許胡說，我和他才見了三次，而且都是最近的事。」
「你見了他才三次，不定他見了你幾次！」
顧明樂愣了愣，隨後重重的搖頭：「不可能的。」
老人依舊笑著，別有深意，顧明樂沒有辦法，只得負氣得收拾起草垛。
「小女娃，老朽好久沒有洗臉了，能不能打些水來，讓老朽洗把水？」老人突然停了笑，瞧著洞外道，眼中浮著濃濃的感傷。
顧明樂滯了滯，沒有考慮，點點頭：「您等一會。」
起身出了山洞，打水，自然要找裝水的東西。
到了山洞外面，深吸了一口氣，綠樹青山，鳥語花香，清晨的露珠，一切都很美，寧靜得難以言喻。
張開手臂，任由朝陽打在身上，心裡突然一酸，想起裡面的老人，他…在洞裡…有多久沒有照到陽光了？
沒有再耽擱，四處看了一下，摘下兩張大大的圓形樹葉，走到昨天的河流邊，打了滿滿的水，小心翼翼的捧著樹葉裡的水往山洞裡走去。
老人雙手捧起一捧樹葉裡的清水，笑了起來，緩緩的為自己洗臉。
顧明樂靜靜的捧著樹葉，她能感覺到，老人的手是顫抖的，慢慢的，樹葉裡的清水變得混濁烏黑，而老人的臉卻清晰起來，是一張爬滿皺紋，卻散著慈祥的臉，眼角兩邊不知是清水還是淚水，閃著晶瑩的光芒。
顧明樂的眼眶不知何時紅了起來，再活一世，經歷過前世的痛楚，再看到這樣的老人，心裡是濃濃酸楚和憐憫，有種感同身受的無助和孤獨感。
「小女娃，沒什麼好難過的，老朽這一輩子已經無求了，這幾年雖然暗無天日，可是，內心卻是從沒有的寧靜。」老人的話不知是在安慰顧明樂還是在安慰自己。
鳳卿打了三隻野兔回來，已經用貼身帶著匕首去了皮，洗淨了。
顧明樂驚奇的看著他十分熟練的將野兔架在火堆上，不停的翻動著，還往上面灑了些什麼東西，他應該是養尊處優的世子爺，這樣的事情怎麼會做得如此熟練？！
不一會兒，陣陣香味在山洞裡飄散開來，讓人聞了就食指大動，更別說是兩個餓了一夜的年輕人，一個幾年沒吃熟食的老人了。
再過一會兒，野兔就已經是十成熟了，鳳卿起身，將其中一隻送到老人的手裡，一隻遞向顧明樂，有些不自在的囑咐一句：「小心燙。」
顧明樂看著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野兔肉，根本沒注意他的囑咐，接過兔肉，道了聲：「謝謝。」
並沒有因為餓得前胸貼後背而急著吃，而是等它慢慢涼下來，再文雅的撕下一小塊，慢慢吃，大家閨秀的樣子還是得保持的，這是從小到大得到的教養。